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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
有求于我?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我心中略喜,面上不显,声音平淡:“我到云州不过半月,你们何家扎根云州十多年,有什么能求我的?该是本宫求你们才是。”
我看不见她,只能听见她的声音。
“殿下说笑,民妇所求为私欲。”我听见李氏轻叹一声,“为我那不成器的妹妹讨一条活路。”
李氏妹妹?
我脑子里浮现关于李氏的信息。
李氏,名不详。
出生在同何家世交的李家,不过李家运气不好,没落的彻底,只有一个祖辈和何家定的亲。
李氏因这份娃娃亲,自小便住在何家。
她同何家家主青梅竹马,从小一同长大。
各方汇给我的消息里并没有提到李氏还有个亲妹妹。
不过,我却想起了另一个算的上李氏妹妹之人。
何家家主的嫡亲妹妹。
“你说的可是你夫君亲妹?”
正堂静了片刻,我听见李氏声音:“是,民妇为她求一条活路。”
何家家主亲妹,从小养在闺阁,并不轻易面见外人,关于她的信息极少,我也只探得零星碎片。
据说这位小姐面容姝丽,性子温婉恭顺。
因兄长是家主,身份自然极高,不少云州权贵求娶。
但何家放出的消息是,不外嫁,给大小姐招婿。
如今,这位小姐的嫂嫂却求到我面前,要我给这位小姐一条活路。
“为何?”
我终于转身,自上而下地俯视着跪着的李氏,“你是何家主母,你夫君是何家家主。何家还是皇商,手握着整个云州同别地的命脉,你却要我给你妹妹一条活路?”
我顿了片刻,想起一则云州何家传闻。
何家夫妇并未有子嗣,夫妻十多载,连半点喜脉消息都未传出过。
何家家主也未因此纳过妾。
难不成和此有关?
“可是和你夫君有关?”
李氏抬头,面色沉郁,却并未反驳,“民妇有暗疾不能生育,但承宗不曾为此纳妾,为妹妹招婿,是为生下一个何家香火。”
这对一个深闺小姐来说,不是好事吗?
在兄长族人跟前,夫君还是赘婿,孩子还是何家嫡子,有兄长嫂嫂代为管教。
“可明珠并不认同,承宗又太过古板,同明珠闹僵,将其关了禁闭,此次诗会便是铁了心要明珠成家。”
李氏对着我磕了一个头,“民妇不忍明珠困于此,想求殿下将明珠送出云州。”
我在主位坐了下来,指尖轻叩桌面,不接李氏的话。
她在说谎。
若只如她所说那样,为何一开始说的是救一命,一家人可没有隔夜仇。
这位小姐再怎么样也是何家家主血亲,怎么会丢命?
我和李氏僵持着。
终于,我看见她长长呼出一口气,眼神坚定下来,“殿下,您若出手,民妇愿交出云州何家来往物资一年内的账本!”
我顿时抬眼,目光和她对上,瞧见她神色坚毅,显然不是在诓骗我。
我查将军府账并未大张旗鼓,也并未遮掩,李氏知道不足为奇,她恐怕也知道将军府账目三个月前走火烧毁的消息。
提出这个条件可真是戳到我心口上。
她愿拿出账本来同我谈条件,说明何家的水可不浅。
不过,我笑起来,我为王妺而来,已淌了这滩浑水,就算前路粉身碎骨,我又何惧。
“那么。”我盯着她,“你要我怎么出手帮你?”
我瞧见她神色空白一瞬,然后不可置信般重重磕了头,“两日后诗会我会放走明珠,只恳请殿下送明珠离开云州。”
我恍然大悟,她要趁诗会人鱼混杂之时放走那位小姐。
不过何家大小姐一旦失踪,何家必会戒严搜寻,进出云州城审查严苛。
我奉旨下嫁,先皇所封公主称号,还是当今皇帝的亲姐。
何家在云州只手遮天,却不一定敢得罪我。
我打着遣人送信回京的名号自然能将人安稳送走,且能在云州外给这位明珠小姐提供庇护。
李氏想的实在周到,是个聪明人。
“可以。”我颔首,“本宫可以应下你,不过一份账本可不够让本宫淌这趟浑水。”
虽说账本确实是我所求,不过此事必然会得罪那位何家家主,我不做赔本的买卖。
李氏显然听出了我的意思,一份过往的账本显然不足以让一位下嫁的公主搅和进何家家务事中。
她眼中为亲妹求情的诚恳已然褪去,转而浮现出属于商贾之家主母的算计与精明。
我和她对视,看出眼里她交易的意图。
“殿下请说。”她放缓声音,带了点锐气,“民妇力所能及之事,绝不推辞!”
我几乎被她逗笑了,我说出她不愿做的,她拿这句话推脱我也无话可说。
我倾身向前,指尖在微凉的桌面上轻轻一点,目光锁住她,“本宫要的,是从即日起,所有经何家之手,流入流出云州,特别是与将军府、与北疆军务相关的物资明细,皆需另录一份,秘密送至本宫手中。”
我瞧见她脸上流露出震惊之色,我这番话,已不算交易,显然是将她绑上我的船,成为我在云州的眼睛,对抗的,可能是她夫君,是赵文卓,乃至整个云州盘根错节的势力。
我并不害怕她将这番话告知她夫君或者赵文卓。
从她那番话可推见,她并不信任她夫君,不然怎么不动用自己势力送何小姐出城?
而若她信任赵文卓,也不会求到我一个外来人面前。
李氏是个聪明人,我不信她想不到这些。
她错在一开始心急就把最大筹码摆在桌上。
我笑着看她:“否则免谈。”
李氏面色变幻,思索良久。
我并不催促,而是盘算着,如果她拒了我,我也知她软肋所在,可从那位何家小姐下手。
未经人事的世家小姐,最是好骗。
思及此,我又想到王妺。
她再聪慧,也是未出父母庇护圈的世家小姐,未尝情爱,也不外乎被赵文卓骗了。
想到王妺,我的火气便抑制不住,只好长长吸了口气,把满腔杀意压了下去。
李氏这时却压着声音,看着我,“民妇愿为殿下效力!”
“很好。”
我盘算着,此事事关账目,或许可以让李洛前去。
“说说你的计划,你要如何放走何小姐?”
既已答应我,李氏也不墨迹,“诗会当日,我会调走明珠院子看守,我的人送她从角门离开。”
我颔首,“你放心,我的人会等着,安全送何小姐离开。”
“民妇明白。”她深深一拜,“谢殿下成全。”
我浅笑,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主动开口:“你还有事?”
“是。”她这次神色放松了些,“今日民妇叨扰殿下,实则是为夫君讨一个面见机会。”
“哦?”我似笑非笑,“不是让你先来试探我?”
李氏无奈笑了笑,“殿下莫要说笑。”
“可以。”我答应的很爽快,本来我就存了见见何家家主的念头。
她叩首,“谢殿下,诗会当日,何家上下遵候殿下莅临。民妇告退。”
我摆手,示意梨红送她。
李氏将要迈出正堂时,我突然开口:“你名为何?”
李氏讶然回头,和我对视一眼,最后低头,声音带笑:“李愿。”
我颔首。
等两人走远,我捡起桌上王妺留给我的书册。
找沈知白,让他瞧瞧,同我分析一下。
我招手唤来侍女,“去将沈知白请来。”
侍女领命前去。
我等候间歇,将手中的书册再看一道。
还是心痛难忍。
也正在此时,侍女回来,身后却无沈知白的身影。
“怎么回事?沈知白不在?”
“沈先生感了风寒,高烧不退。”
“去请府医。”我“腾”地站起来,“我去瞧瞧。”
将军府门客都在外院,分了两处院子。
我到的时候府里其余人都无,婆子说是出游去了。
我没说什么,径直往沈知白房间走。
到了门口我顿住了,才觉得自己这做法不太对,让府医来瞧便是,我何苦亲自来。
我退了一步,刚想走,却听见了沈知白沙哑的声音:“谁?”
随后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我叹了口气,回他:“是我,你怎么样?”
我耐心等了片刻,终于听到沈知白止了咳嗽,“草民身体…”
他又咳嗽起来。
我没忍住,推门而入。
一股浓烈的药味传到我鼻尖。
他房间整齐,未点香,也未点炭盆。
我心底沉了。
我记得清清楚楚,府中炭例有门客一份。
他在里间,有屏风遮挡,我瞧不见他状况,也后悔自己手快推了门。
又怕他见了风,只好默默把身后的门阖上。
沈知白咳嗽终于稍息,声音沙哑无奈,“将病气过给殿下便是草民的罪过了。”
“怎么不点炭盆?你那些交好呢,你病成这样身边也没人照料?”
“是我觉得闷才叫人撤了。”他知晓我想问什么,“他们并不知我病了。”
“那你就硬抗着?”
我声音冷了点:“你若死了,本宫可不会帮你翻案。”
我听见他轻笑一声,却没接这话,反而问我,“殿下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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