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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光下的玫瑰
第六章:暗室微光,玫瑰私语
逼仄的藏身洞内,
陈凌岳的指尖不经意触到十一冰凉的手背,
那缕若有若无的玫瑰冷香愈发清晰。
黑暗中,她低声说出一个名字,
却不知这名字将如藤蔓般缠绕他往后余生。
柴堆后的藏身之所异常狭小,勉强容纳三人蜷缩其中。黑暗浓稠如墨,几乎吞噬了一切光线,只剩下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和胸腔里狂跳的心脏撞击声,在狭小的空间内无限放大,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
陈凌岳能清晰地感受到身旁阿弃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甚至能听到他牙齿格格打颤的细微声响,显是恐惧到了极点。而另一侧,那个自称“十一”的少女,呼吸却异常轻浅,若非仔细分辨,几乎难以察觉,带着一种与她虚弱外表不符的刻意收敛的平稳。
然而,在这极致的静默和黑暗中,其他感官却被无限放大。
陈凌岳能清晰地闻到阿弃身上传来的尘土与汗味,能闻到这狭小空间里泥土的潮气和柴木的霉味。但所有这些气味之中,始终萦绕着一缕极淡雅、极清冷的暗香——如同雨后被碾碎的玫瑰花瓣,带着一丝涩意,却又沁人心脾。这香气丝丝缕缕,源自他身侧的十一。
屋外,秦卒粗暴的搜查声并未停歇。沉重的脚步声在屋内来回走动,青铜剑鞘不耐烦地敲打着墙壁、地面和那少得可怜的家具,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砰砰声。每一次敲打都让阿弃抖得更厉害一些。
“头儿,这儿就一个吓破胆的小崽子,还有堆破柴火,啥也没有!”一个士兵粗声粗气地报告,声音近得仿佛就在柴堆之外。
陈凌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肌肉紧绷,体内那丝不死丹带来的暖流不自觉地汇聚向双耳,试图捕捉外面的每一丝动静。他甚至能听到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甲片轻微碰撞的细响。
就在这时,他身旁传来极其轻微、却异常规律的摩擦声。
他微微侧头,凭借从柴缝漏进的几丝微弱已极的光线,他看到——十一不知何时又从腰间那个极其隐蔽的小布包里摸出了那截光滑的黑色石子和那片某种动物的坚硬鳞片。
她正用那鳞片,极其缓慢却稳定地在那石子上刻画着什么!
她的眼神在微弱光线下显得专注而沉静,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都与她无关。那纤细却布满细小旧伤的手指,稳定得不像话,每一次刻画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
她在干什么?!这种时候还在做这种事?!
陈凌岳心中巨震。这绝非常人所能为。
似乎察觉到了他剧烈的情绪波动和那份惊诧,十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没有转头,却极其自然地将正在刻画的石子向他这边稍稍倾斜了一点,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分享或解释。
借着那一点微光,陈凌岳看到那光滑的石子上,纵横交错的线条间,正被刻画出一个代表威胁的尖锐符号,而那符号指向的方向,正随着外面某个秦卒的移动而微微调整着!
她竟能如此精确地感知并标记外界士兵的方位?!
就在这时,外面一名士兵似乎踢到了什么,骂骂咧咧地朝柴堆这边又走近了两步。十一握着鳞片的手指极其细微地收紧了一瞬,陈凌岳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体一刹那的僵硬。
本能快于思考,陈凌岳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自己那只还能动弹的手极其轻缓地覆盖上她正在刻画的那只手的手背——试图用这种方式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安抚,或者仅仅是…一种同在的慰藉。
指尖触及的皮肤冰凉如玉,甚至微微有些湿润,不知是冷汗还是这地洞里的潮气。
十一的呼吸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没有立刻抽回手,也没有任何其他动作,只是任由他温热(或许是因为不死丹的缘故,他的体温总是偏高)的掌心覆盖着她冰凉的肌肤。那缕萦绕在她周身的玫瑰冷香,似乎因这突如其来的接触而悄然浓郁了一丝,钻入陈凌岳的鼻腔。
几息之后,外面那名士兵的脚步转向了别处。十一的手指缓缓放松下来,但她依旧没有抽回手,只是继续着那缓慢而稳定的刻画。
陈凌岳也没有移开手掌。在这黑暗、恐惧、逼仄的空间里,这片刻无声的肌肤相触,竟奇异地带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定感。他能感受到她手背上细微的纹路和那些几乎摸不出的旧伤痕,也能感受到她皮下轻微却持续的颤抖——并非恐惧,更像是一种竭力压制着的虚弱或某种消耗。
时间在极度紧张和这微妙接触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脚步声和喧哗声终于开始向屋外移动。
“晦气!走!去下一家!妈的,那吞了药的家伙到底跑哪去了!”那头目啐骂的声音逐渐远去。
直到外面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村里的喧嚣也逐渐平息,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十一才极其轻微地、仿佛卸下千斤重担般松了一口气。她停下了刻画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将石子和鳞片收回那个神秘的布包。
直到此时,陈凌岳才仿佛被烫到一般,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那冰凉细腻的触感和那缕若有若无的冷香。
十一在黑暗中默默地将布包收好,没有对刚才的接触发表任何言论,仿佛那从未发生过。她摸索着,轻轻推开了遮挡洞口的柴火。
微弱的天光再次映入,照亮了她苍白却沉静的侧脸,以及那双深邃如古井、此刻却带着难以掩饰疲惫的眼眸。
她率先小心翼翼地钻了出去,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才示意两人出来。
破屋内一片狼藉,家徒四壁的屋子此刻连那点可怜的家当都被砸烂了,但好在人安然无恙。
阿弃几乎是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毫无血色,惊魂未定。
陈凌岳也爬了出来,活动了一下僵硬酸痛的四肢,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沉默地站在破屋中央、正垂眸仔细整理着衣袖和腰间布包的少女。
她站在那里,身形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倒,气息微弱,却又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稳与神秘感。
“刚才……多谢你。”陈凌岳深吸一口气,再次打破了沉默,声音因长时间屏息而愈发沙哑,“又一次……救命之恩。”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收回布包的手上,“你刚才那是……”
十一缓缓抬起头,那双墨玉般的眸子看向他,眼神平静无波,却似乎能洞穿人心。她并没有直接回答关于石子和鳞片的问题,只是用那低沉清晰却难掩虚弱的声音轻声说道:“他们暂时不会回来了。但这里……也不再安全了。”
她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屋内,最后落在依旧瘫坐在地、瑟瑟发抖的阿弃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怜悯与凝重。
“阿弃,”她唤道,声音放柔了一些,“去把角落地砖下的东西取出来吧。”
阿弃闻声,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看向十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
十一看着他,极其轻微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阿弃挣扎着爬起来,踉跄地走到屋内一个阴暗的角落,哆哆嗦嗦地摸索着,最终抠起了一块松动的地砖。他从下面取出了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比巴掌略大的小包袱,双手颤抖地捧了过来,仿佛那是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十一接过那油布包,并未立即打开,而是看向陈凌岳:“你身怀异宝,已入棋局,天下虽大,恐难有安身之所。秦卒此次未得手,必有后续,且规模只会更大。”
陈凌岳心中凛然,他知道她说的是不死丹。想起徐福的谋划、老者的赴死、以及那诡异的棋盘幻音,他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苦涩:“我……我不知道什么是棋局。那丹药非我所愿吞下,如今已是身不由己。”
十一定定地看着他,眸中神色复杂难辨:“棋局已开,落子无悔。你我……皆在盘中。”她微微停顿片刻,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你若信我,可随我来。有一处……或可暂避锋芒,亦或,能让你略窥此局之一二。”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陈凌岳看着她苍白的脸和那双沉静的眼眸,想起她方才在危急关头的镇定与神秘手段,又想到自己确实无处可去、前途未卜,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信你。”
十一闻言,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波动。她没再多说,将那个小油布包仔细收入怀中,然后走向屋角另一堆更不起眼的杂物后,示意陈凌岳帮忙挪开。
杂物之后,竟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的漆黑洞口,一股混合着陈腐泥土和某种奇异草药味的冷风从洞中幽幽吹出。
“跟我来。”十一没有丝毫犹豫,率先俯身钻了进去。
陈凌岳回头看了一眼面露恐惧与担忧的阿弃。
阿弃冲他用力摆手,急声道:“快去!跟着十一姐!别管我!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陈凌岳一咬牙,不再犹豫,紧随十一之后,钻入了那向下延伸的黑暗之中。
洞内是一条狭窄低矮的甬道,需得弯腰前行。脚下是冰冷的土石,墙壁摸上去湿滑黏腻。唯一的光源,是前方十一手中不知何时取出的一枚散发着柔和微光的乳白色珠子,那光芒仅能照亮脚下几步的距离,更远处则是吞噬一切的黑暗。
那缕玫瑰冷香在这腐土气息中愈发清晰,指引着方向。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在黑暗中前行。只能听到彼此轻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隐约传来潺潺的水声,空气也变得略微湿润起来。
十一停下脚步,将那发光的珠子稍稍举高。微光映照下,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个不大的天然石窟。石窟一侧有一条地下暗河静静流淌,水声正是由此而来。而更令人惊异的是,石窟的角落,竟然生长着一小片极其罕见的、散发着幽蓝色微光的苔藓,它们如同星辰般点缀在黑暗的岩壁上,提供了些许照明,让陈凌岳能勉强看清洞内情形。
这里有人工修饰的痕迹: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台,上面铺着干草;一个小小的土灶,旁边堆着些干柴和几个陶罐;岩壁上甚至还凿出了几个小龛,里面放着一些物品。
这里显然是十一的一处秘密据点。
十一走到石台边,将光珠放在台上,光芒驱散了更多黑暗。她似乎松了口气,身体几不可察地摇晃了一下,伸手扶住了石壁,脸色在幽蓝苔光和珠光的映照下,显得愈发苍白透明。
“你还好吧?”陈凌岳上前一步,关切地问道。他注意到她的虚弱似乎远超之前表现。
十一摆了摆手,示意无碍。她走到那个小土灶边,熟练地生起一小堆火,架上一个小陶罐,从暗河里取了水,又从一个陶罐里捏了一小撮不知名的干草叶子放入水中。
很快,一股苦涩却带着奇异清香的药味弥漫开来。
她将熬好的药汤倒入一个破口的陶碗,递向陈凌岳:“你的伤……这个或有些许用处。”
陈凌岳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那些被秦卒兵器划开的伤口虽然在不死丹的作用下已不再流血,但依旧狰狞可怖,疼痛也未完全消退。他没想到她如此细心,在这种时候竟先顾及他的伤势。
“多谢……”他接过陶碗,药汤温热,那股苦涩的清香冲入鼻腔。
“不必。”十一淡淡应道,自己则走到石台边坐下,微微合上眼,似乎是在调息,眉宇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那缕玫瑰冷香似乎也随着她的放松而悄然黯淡了几分。
陈凌岳默默喝下药汤,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缓缓扩散至四肢百骸,与体内不死丹的灼热气流竟似有相辅相成之效,伤处的疼痛确实减轻了不少。
他放下陶碗,看着火光映照下十一安静而苍白的侧脸,终于忍不住问出了盘旋在心头已久的疑问:“十一……姑娘?你……究竟是谁?为何会在这里?那棋盘……你又知道多少?还有阿弃……”问题太多,他一时间不知从何问起。
十一缓缓睁开眼,眸光在火光下显得有些深邃迷离。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在权衡什么。
“我……”她刚开口,声音却比之前更加沙哑虚弱,甚至忍不住轻声咳嗽起来,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
陈凌岳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又想上前。
十一抬手止住了他,缓了几口气,才低声道:“我……只是一个不该存在之人。”她的目光投向那跳跃的小火苗,眼神有些空洞,“阿弃……他是个苦命的孩子,家人皆因……因‘棋局’而亡。我受人所托,护他于此,亦是……躲藏。”
“棋局……”陈凌岳喃喃重复,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那到底是什么?”
“那是……”十一的声音愈发低沉,仿佛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她极大的力气,“一个……很古老……很残酷的……约定。以天地为盘,众生为子……有人……有人想借秦之力,屠龙……续命……甚至……更迭天道……”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内容却惊世骇俗,“而你……你所吞之丹……便是……关键之一……‘活棋’……”
陈凌岳听得心神巨震,虽然依旧云里雾里,但已隐隐感觉到自己卷入了一个远超想象的巨大漩涡中心。他还想再问,却见十一的脸色越来越差,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仿佛刚才那几句话已耗尽了她所有力气。
“你……你怎么了?”他急忙问道。
十一摇了摇头,勉力支撑着身体,从怀中取出之前那个小油布包,颤抖着手打开。
陈凌岳以为里面会是什么重要的情报或信物,然而——
油布包里,是几块已经干硬发黑的粗粮饼子,以及一小块用干净树叶小心包裹、看起来像是肉干的东西。
十一将那块最大的、看起来勉强还能下咽的饼子递给陈凌岳,自己则拿起那块最小的、几乎全是硬壳的饼子,小心地掰下一小块,就着冷水,艰难地吞咽起来。
陈凌岳看着手中那粗糙硌手的饼子,又看看十一那副显然是长期饥饿营养不良的模样,以及她此刻连吞咽都极其困难却依旧努力维持着基本仪态的样子,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堵住了,酸涩难言。
她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守着怎样的秘密,背负着怎样的重担?
他默默地将那块大饼掰开,将明显更大的一半不由分说地塞回十一手里。
十一一愣,抬眸看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吃吧。”陈凌岳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我……我不太饿。”说完,他便低下头,用力咬了一口手中那半块硬得能硌掉牙的饼子,咀嚼着,也咀嚼着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
十一看着手中那半块饼子,沉默了片刻,长长的睫毛垂落,掩去了眸中所有情绪。她没有再推辞,只是小口小口地、极其珍惜地吃了起来。
一时间,石窟内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暗河流淌的潺潺水声,以及两人细微的进食声。
吃完东西,十一的精神似乎稍微好转了一些,但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
陈凌岳看着她强撑的模样,忍不住道:“你……休息一下吧。我……我可以守着。”
十一抬眼看他,火光在她深黑的瞳仁里跳跃。她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极轻地点了点头,声音低不可闻:“好……若有异动……即刻唤我……”
她说着,终于不再强撑,缓缓侧身,在那铺着干草的石台上躺下,身体蜷缩起来,像一只疲惫到极点的幼兽。几乎是在躺下的瞬间,她的呼吸就变得均匀而绵长,竟是瞬间陷入了沉睡。可见其精力耗损之巨。
陈凌岳默默地看着她沉睡的容颜。在跳动的火光和幽蓝的苔光映照下,她褪去了之前的清冷与神秘,眉眼间透出一种与她年龄相符的、甚至有些稚弱的宁静。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苍白的嘴唇微微抿着。
那缕玫瑰冷香似乎也随着她的沉睡而变得愈发恬淡悠远,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她周身。
陈凌岳的心绪难以平静。今日发生的一切光怪陆离,远超他过去所有的认知。不死丹、棋盘幻音、秦卒追杀、神秘的阿弃、还有眼前这个身怀异香、能刻石指路、知晓“棋局”秘辛却似乎自身难保的少女十一……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试图再次感应体内那丝不死丹带来的气流。气流依旧在缓缓运转,修复着他的伤势,带来微弱的力量感,却也提醒着他那无法摆脱的宿命。
就在他心神恍惚之际——
沉睡中的十一忽然极其不安地蹙起了眉头,嘴唇微微翕动,发出极其模糊不清的呓语。
陈凌岳下意识地屏息凝神,凑近了些,试图听清。
断断续续的、夹杂着痛苦与挣扎的词语,从她唇间逸散而出,如同破碎的梦魇:
“……不要……阿母……别丢下我……”
“……冷……地宫……好黑……”
“……跑……快跑……他们来了……”
“……雯雅……不是……十一……”
陈凌岳的心猛地一揪!
雯雅?!
他猛地抬头,紧紧盯着十一在睡梦中依旧痛苦不安的脸庞。
这是……她的真名吗?李雯雅?
她究竟经历过什么?地宫?阿母?被谁追赶?
看着她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法放松的、微微颤抖的身体,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怜惜与好奇,如同藤蔓般悄然缠绕上陈凌岳的心头。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拂开她额前被冷汗濡湿的发丝,想要抚平她紧蹙的眉头。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肌肤的刹那——
十一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茫,只有全然的警惕、冰冷的锐利,以及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深埋的惊惧!她如同受惊的刺猬,瞬间竖起了所有的防御!
陈凌岳的手僵在半空。
两人四目相对,火光跳跃,映照着彼此眼中清晰的惊愕与探究。
洞内一时间寂静无声,只有地下暗河潺潺的水流,不知疲倦地流向未知的黑暗深处,仿佛在低语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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