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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据点内弥漫的XUE腥味久久不散,提醒着这里刚刚发生的入侵。那扇被撞变形的门歪斜地挂着,再也关不严实,夜晚的冷风嗖嗖地灌进来。特妮亚找来一块相对完整的破布,浸湿后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那片狼藉的地面,直到清水变得污红,直到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她不是在单纯地打扫,更像是一种仪式,试图用这种方式抹去恐惧的痕迹,重新找回对这个小小空间的安全感。
飞坦处理完尸体和可能的尾巴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特妮亚背对着他,纤细的背影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单薄,但擦拭的动作却带着一种异常的执拗。他静静地地站在门口,金色的瞳孔扫过变得干净的地面,又落在那扇彻底报废的门上,眉头不易察觉地蹙紧。
他没有出声,径直走到角落,将他那把红伞随意靠墙放下。然后,他走到那扇坏掉的门前,伸出手,手上瞬间凝聚起一层凝实的气。
“铿!哐!”
几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和扭曲声响起。飞坦竟直接用他覆盖着“硬”的双手,如同摆弄软泥般,将扭曲变形的金属门板强行掰正、压实,虽然无法恢复原状,但至少勉强卡回了门框,隔绝了大部分寒风。整个过程粗暴直接,带着他一贯的风格。
做完这一切,飞坦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重新走回角落坐下,闭上眼睛,仿佛刚才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但气氛,却因这个小小的举动而悄然改变。那股因入侵而被打破的安宁,似乎又重新凝聚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坚固——因为这是经由飞坦之手,以暴力重新宣告的领域权。
特妮亚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心底那丝不安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她轻轻放下手中的破布,走到水罐边,倒了一杯水,然后小心翼翼地端到飞坦面前。
“飞坦先生,喝水。”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试探。
飞坦睁开眼,金色的眸子瞥了她一眼,又瞥了瞥水杯,没说什么,接过去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递还给她。整个过程自然无比,仿佛已经演练过无数次。
“谢谢。”特妮亚接过杯子,低声说。这次,飞坦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但特妮亚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自那天起,飞坦外出时,开始有意识地在据点周围留下一些更明显的“标记”——或许是某种只有念能力者或特定生物才能感知的危险气息,或许是更加隐蔽的物理陷阱。特妮亚能模糊地感觉到,据点周围那种无形的“边界感”变得更加清晰和危险了。这是一种无声的宣告:此地有主,擅入者死。
同时,他对特妮亚能力的“测试”也进入了新的阶段。他不再仅仅满足于让她感知死物上的情绪残留。
一次,他带回了一只受伤后极度惊恐、不断呲牙低吼的流星街特有的变异野犬。那野兽即使重伤,眼中依然燃烧着野性的凶光,对靠近的一切都充满攻击性。
“安抚它。”飞坦将野犬扔在屋子中央,自己则退到一旁,冷眼旁观。
特妮亚看着那只因为痛苦和恐惧而浑身颤抖、却又充满敌意的生物,心里有些发怵。但她没有退缩,她慢慢靠近,在安全距离外蹲下身,没有试图去触碰,而是集中起所有的精神。
她闭上眼睛,尝试将自己的“念丝”轻柔地延伸出去,不是去探测,而是去“连接”,去感受那只野犬汹涌的情绪浪潮——剧烈的疼痛、深入骨髓的恐惧、对陌生环境的警惕、以及求生的本能……
她将自己的意识放空,想象着自己化作那些无形的丝线,轻轻地、一遍遍地拂过那狂暴的情绪表面,不是压制,而是如同温柔的流水,试图去理解、去共鸣、去抚平那些尖锐的棱角。她传递出的,是一种无害的、平静的善意。
起初,野犬更加焦躁,低吼声更大。但渐渐地,或许是特妮亚那纯粹的不带任何攻击性的念产生了效果,它颤抖的幅度变小了,警惕的目光中出现了一丝疑惑,低吼声变成了不安的呜咽。它并没有被完全“驯服”,但那股拼死一搏的戾气,确实被微妙地化解了一部分。
飞坦全程沉默地看着,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计算般的光芒。他在评估这种能力的潜力和极限。最终,在野犬情绪稍微稳定后,他走上前,干脆利落地结束了它的痛苦。对他而言,这依然只是一次测试,测试品本身没有存活的价值。
“可以了。”他对特妮亚说。语气平淡,但特妮亚能感觉到,他对于她能如此迅速地理解并运用能力的“安抚”面向,是满意的。
然而,飞坦频繁的出入和据点周围愈发明显的念力痕迹,终究引起了更多关注的视线。这一次,不再是芬克斯那种带着调侃的试探。
几天后,当飞坦再次离开据点,前往旅团常用的一处物资交换点获取一些情报时,一个他并不意外但确实不愿在此刻见到的人,正等在那里。
库洛洛·鲁西鲁悠闲地坐在一堆废弃的金属箱上,手里拿着一本看起来年代久远的旧书。他抬头看到飞坦,合上书,露出一个温和而毫无破绽的微笑。
“飞坦。”
飞坦停下脚步,金色的瞳孔冷冷地看向他:“有事吗?团长”
“听说你最近很忙。”库洛洛的语气如同闲聊,但目光却深邃地落在飞坦身上,仿佛在阅读一本打开的书,“芬克斯说你找到了一个有趣的‘消遣’。”
飞坦周身的气压低了几分:“他话太多了。”
“是吗?”库洛洛轻笑一声,从箱子上跳下来,缓步走近,“但我好奇的是,什么样的‘消遣’,需要你如此大动干戈地标记领地?甚至不惜清理掉‘黑鼠’的人。”他说的显然是前几天闯入飞坦据点的那伙人。
飞坦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杀气若有若无地弥漫开来:“他们闯进了我的地方。”
“我知道。”库洛洛点点头,语气依旧平静,“所以我没有干涉。旅团成员的私人领域,自然不容侵犯。我只是好奇……”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距离,遥望着飞坦据点的方向,“那个能让你如此费心守护的‘存在’,究竟是什么?派克无意间提起,你身上的气息……最近变得有些不同。”
飞坦沉默着,没有回答。他知道库洛洛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有多可怕。否认没有意义,但解释更不可能。
库洛洛似乎也并不期待他的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一种很奇特的气,非常微弱,但性质……我从未见过。不像攻击,更像是一种……编织?或者抚慰?”他看向飞坦,眼中闪烁着纯粹求知欲的光芒,“飞坦,你找到的,是一件罕见的‘收藏品’吗?”
“不关你的事。”飞坦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她是我捡到的。怎么处理,是我的事。”
“当然。”库洛洛从善如流地举起双手,做了一个略带安抚意味的动作,“我尊重你的所有权。只要不影响旅团的行动,你的私人兴趣,我无权过问。相反……”他话锋一转,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如果这件‘收藏品’真的具有独特的功能性,或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候,能对旅团有所帮助。你知道,我一向对‘有用’的东西很感兴趣。”
这番话看似让步,实则是一种更深的试探和宣告。库洛洛已经注意到了特妮亚的存在和特殊性,并且将她纳入了“潜在可利用资源”的范畴。
飞坦的拳头在身侧微微握紧,但他知道,在库洛洛面前,过度的反应只会暴露更多弱点。他冷哼一声:“到时候再说。”
“期待那一天。”库洛洛微笑着,重新打开手中的书,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一段无足轻重的插曲,“哦,对了,下次集合,记得来。玛奇似乎对你最近‘变得平静的线’也很感兴趣。”他轻飘飘地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留下飞坦一人站在原地,金色的瞳孔中暗流汹涌。
库洛洛的到访,像一片阴影投在了飞坦心头。他知道,特妮亚的存在已经无法完全隐藏。他必须更快地让她成长起来,至少,要拥有在更大危机面前自保的基本能力。
当飞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回到据点时,特妮亚正对着一个他带回来的、印着奇怪图案的金属罐头努力研究。她听到动静,抬起头,灰绿色的眼眸亮了起来,但随即敏锐地捕捉到了飞坦身上那一丝与往常不同的低气压。
“飞坦先生?”她放下罐头,有些担忧地望向他。
飞坦没有解释,只是走到她面前,将罐头拿过来,手指用力,轻易地将其撕开,露出里面糊状的食物,递还给她。
“吃。”他命令道,然后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接下来,你要学会更快的‘编织’。”
特妮亚接过罐头,看着他比平时更加冷峻的侧脸,心中隐隐明白了什么。平静的日子,或许就要结束了。她点了点头,轻声而坚定地回答:“是,我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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