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

　　“你要是……”杨德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寒玘说的什么，一时间居然还有点破音，“你说什么？！”
　　寒玘倒还是那个样子，笑着，面上极其和蔼，“我说，不。”
　　“你不妨好好考虑考虑，”杨德还是那副施舍的模样，“南疆世家在南疆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对你在南疆站稳脚跟很有用的，让出一点权力而已，并不亏。”
　　杨德这个语气让寒玘也有点厌烦，他很讨厌别人对着他一副说教的语气，毕竟在他的意识里，他和这群人类并不一样，他们凭什么来管他的事？！
　　“不必了，”寒玘笑了一下，仔细看有一点点冷意，“我现在就想先把自己手上的事情就好，做好了，南疆这边自然就站稳脚跟了。”
　　杨德不知道为什么寒玘说话可以这么硬气，在他看来这分明就是个小白脸，也不知道寒玘这是哪里来的底气，一时间被下了面子，居然很是愤怒，连谈判也不想多谈了，“好好好，寒总督可千万不要后悔！”
　　杨德只留下一句颇具威胁的话，气势汹汹的就出去了。
　　“主子。”云竹见杨德气鼓鼓的出去，刚才的对话 他在门外也能听见，连忙着急忙慌的进来，“您这是……”
　　“无妨，让他去。”寒玘表情淡淡的，看起来还有点百无聊赖的意思，“我闲的无事找点乐子，我让你安排的事情安排了么？”
　　云竹不能理解，却也不敢多问，“属下原以为您要谈些功夫，安排在了半个时辰后。”
　　“哦，不妨事，”寒玘并不太在乎，“晚些到时间你来叫我就是了，先下去吧。”
　　寒玘事情吩咐完就不太愿意搭理别人了，云竹自然是知道他这个习惯，也不在这儿自讨个没趣，就先出去。
　　云竹当然理解不了了，寒玘也没指望谁理解，他在此间世界和平已久，本来只是对血腥气略微敏感了些，前些日子叫昭阳的事情一激，他那点嗜血的本性好像全都返璞归真，很想定期去杀点生。
　　可惜昭阳不让，那他只能从别的地方找点乐子了，不然这日子就剩忙了，还有什么意思。
　　寒玘和郑素芬约在了食府的包间内，主子亲自上门，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陈管事安排好了桌上的餐食，尽职尽责的等着自家主子上门。
　　寒玘很快就到了。
　　没什么大事的时候，寒玘一般都是个彬彬有礼的少爷模样，“有劳陈掌柜了。”
　　“主子说笑了，”陈掌柜可不敢成他的情，赶忙推拒了回去，“这都是咱们底下人应该做的，郑夫人已经在里面了，您请。”
　　寒玘本来就纯属客气一下，闻言好脾气的笑了一下，“去忙吧。”
　　“夫人。”寒玘冲着郑素芬一点头，“久等了。”
　　“民妇没来多久，大人客气了，”郑素芬不知道寒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知道您今日找民妇来……”
　　“夫人别紧张，这么些好菜，浪费了可惜，您用，”寒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即接着往下讲，“你之前认识的那位姑娘和殿下有点渊源，听她说，您家之前还和南疆的旧贵族有些联系，是么？”
　　原来是这件事。
　　郑素芬确实和南疆的那些旧贵族有些渊源，因为这件事，赵智当时没少给他们那个庄子优待，这些稍稍一查就能知道的消息，郑素芬并不怀疑他们的消息来源，却仍旧警惕，不知道这位新上任的寒总督突然问这件事做什么。
　　“不想说也没事，我就问问，”寒玘笑了一下，看起来就像是话题没找好似的，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这些日子在食府怎么样，有旁人说什么闲话没有。”
　　“承蒙大人关心，这倒是没有，”提起这个郑素芬放松了些，也就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工资也谈得上也厚实，养活自己和两个孩子不成什么问题。”
　　“那就好，”寒玘笑了一下，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殿下接了那姑娘的嘱托，本想说着来看看你，不巧，叫陛下召回京都去了，就托我多来照拂照拂夫人，我嘴笨，还望夫人不要怪罪。”
　　寒玘给自己来找郑素芬找了个很合理的理由，说的郑素芬一愣一愣的，原来是受人之托，这就好解释很多了。“景姑娘”能拿到昭阳的东西，两个人自然是有些交情的，郑素芬不疑有他，松懈了下来。
　　“哪里。”郑素芬提起那个“景姑娘”的时候，眼神其实不太一样，“有劳她们还挂念着民妇了。”
　　“大人提到的事情，民妇也只不过是略有耳闻。”郑素芬好像是终于酝酿好了，开口说了别的事情，“民妇家里确实和南疆三大世族之一的郑家有点关系。”
　　寒玘本来是打算放弃从郑素芬这里问到些什么的，毕竟这个人对他还是抱有警惕心的，已经打算叫自己人去查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还有这么一个意外之喜，不自觉的坐直了身体。
　　“南疆世家，最主要的也就有三支，杨家，王家，还有郑家，在大雍进来之前，南疆就由三家分而治之，但是这三家也是不一样的，杨王两家主要江南那边在很早之前战乱的时候趁乱南下的汉人，郑家不太一样，郑家是自古生存在南疆的一支，是汉苗通婚的产物，所以，三家面上和谐，实际上还是有很多的利益冲突的。
　　“郑家在这片土地上生存已久，更多的依靠自己的力量自给自足，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可是杨王两家不一样，他们只想着从外部抢些东西回来，一开始自然是还好，后来发展出了海运，他们两家就更得意了，一心想着把郑家挤出去，因为他们两家之间有姻亲关系，在他们眼里，属于一个整体。
　　“后来郑家没什么办法，也跟着开始处理海运的事情，在前朝的时候，海运盛行，三家也就顺势做大了。那个时候，南疆不在任何势力的管辖之下，我们属于独立的一支，后来大雍建立，强行把南疆纳入大雍版图，我们这边的武装力量并不强，也就顺势应了，但是杨王两家并不满意，他们还是在趁机作乱，并和第一任巡抚达成了共识，只要巡抚愿意放一点权力给他们，他们也愿意服从大雍的管理，但是您也知道，流氓的话是做不得数的。
　　“他们后来还是发动了一点小的骚乱，来回好几次，甚至还想拉着郑家下水，我祖父是家里的第二个儿子，在这一点上，和他大哥的意见并不相同，就带着自己的妻子搬出来自立门户了，后来我们这一支就在大雍治理份额上活着了，之前赵大人上台之后，作风强硬了些，和他们发生了好几次真刀枪，他们也就放弃了，这后面的事情。民妇就不太知道了。”
　　昭阳果然不是随便找个庄子就住下的啊，寒玘眉眼里闪过一点笑意，也不知道再高兴个什么。
　　郑素芬基本上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对于寒玘来说这么多信息就已经足够了，“好，多谢夫人了。”
　　“大人，您问这件事，”郑素芬看着寒玘，眼神里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是他们又来找您了么？”
　　“夫人，”寒玘直觉不对，“令尊过去肯定时时跟您念叨吧。”
　　郑素芬并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这么问，一时间竟然有点愣神。
　　“您祖父只是搬出来不再参与族内决策，而不是彻底就与族内断交了，不是么？”寒玘面上仍旧笑意盈盈的，眼神却有点锐利，“不然您不会知道这么多，您对族里那些长辈们也都是有感情的吧？”
　　郑素芬一时间被戳穿，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面上有点诚惶诚恐，“民妇……民妇……”
　　“别紧张啊，郑夫人，”寒玘不免有点好笑，语气轻轻柔柔的，“看在殿下的面子上，我不会把您怎么样的，您又没做错什么事。只不过您要是掺和进去了……那就不好说了。”
　　“民妇……”
　　“夫人可以寄封信回去，好好告诫一下家里的长辈，”寒玘冶丽的眉眼仍旧带着笑，却叫郑素芬背脊发凉，“要是这样还要跟着另外两家瞎掺和，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大人！”郑素芬好像忽然就有了胆子，“您来问我这件事情，就是想让民妇去警告一下长辈吗？”
　　唔，居然还是个聪明人。
　　这里面确实有点隐情是寒玘不知道的，但是那点东西并不值得寒玘专门去请郑素芬来聊一聊，真正让寒玘感兴趣的，是郑素芬和郑家那点微妙的关系，昭阳在这个郑夫人身上花了不少心思，寒玘并不想等到昭阳来南疆的时候，和这人隔着血海深仇面面相觑，特意把人叫了出来。
　　要是这位夫人不愿意说，寒玘其实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动手之后，她要是再想说什么，就只能怪她自己不够聪明了。
　　“嘘。”寒玘起身，笑的很温和，“看在殿下的面子上提醒一下，不要大动干戈。”
　　寒玘走到门口了，蓦的回了头，“食府的菜不错，夫人可以回去叫上孩子一起用膳，我叫人给您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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