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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梦境
不知过了多久。
黑色的浓雾如流动的河水,熙攘着,氤氲缭绕着,泛着些沥青般的鸦青色。
突然之间,浓雾中被劈开一道雷鸣,照亮了洛星缇骇白的脸,和他颤抖着的被雾气晕染成鸦青色的瞳孔。
同样的一张脸,但水光涟涟的双目,但带着怯懦与悲凄,他略有些汗湿的头发抖动着,身子微缩着,对于这无边的黑暗,只有恐惧和茫然。
“你是谁……”
熟悉的声音打破这片流动的浓雾,蓦然间,洛星缇仿佛被一道眼前闪过的雷光击中,他看见那个与自己相同的脸的同时,也看到了自己。
眼前一阵晕眩,他代替那个主人公站在了雷鸣光芒下的位置,仿佛一下子被推到了处刑台上,四周黑压压的,黑暗中仿佛隐没着许多怀有恶意的目光,嘲弄地瞧着他。
过往的梦境和眼前的情况交织着,远处的那一点光芒在他眼前不断放大缩小,如诱入地狱的鬼火。
天边又是一道雷鸣,照亮了他的一双手,也让他的意识更为敞亮,猛然回过神来,他看不到那个带着怯懦悲凄的和自己相同的脸,因为他此时此刻已经代替了他的位置,面对着周边的浓雾与雷霆。
他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曾无数次做这个梦,他每次梦醒,都木然地回想起梦中的场景。
梦中,不断有个声音问他“你是谁?”“你从哪里来?”“去寻找……”
十几年间,这个梦机械重复着,梦中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主人公也作出了一模一样的反应。
饱受痛苦的脸,回想不起自己是谁,然后去追逐那束光芒。
去寻找什么呢?他问不到一个答案的,他若去追,这个梦就该醒了。
但是,梦醒之后,洛星缇每次回想起梦中的场景,被抚平的内心都不会将梦中的主人公当作是自己。
虽然,他能感受到主人公内心的痛苦,也能看到主人公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但他不会认为那是自己,他并不是会被这个问题难住的人。
我是洛星缇,从至福乐土来,而只有去寻找什么这一点值得注意罢了。
而此时,他的意识在梦中收束,他完完全全站在主人公的位置,成为主人公的一部分,而不是旁观者,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苍白的手指,他的双眉也不由地攒聚。
这次的梦发生了变化,是因为什么?
十年如一日不变的梦境,虽然处处都透着熟悉,连天边的雷光将会在何时亮起他都已经心领神会,和这次他的意识却在梦中保留了下来,这让他有一些费解。
此前,我应该是在军营前面对提丰,现在又为什么会在梦里。
洛星缇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像每个意识到自己在梦中的人一样努力想让自己醒过来,但只感受到一阵头晕,这种尝试只是一种徒劳。
“你是谁……”
那个声音又从远处光亮传来,鬼火微微浮动,仿佛一只居高临下打量着他的眼睛。
如果是按照以前梦中的经验,他应该喃喃地重复着“我是谁……”,但这次,取得了意识到洛星缇并没有那样机械地开口。
难得出现这个变化,他意欲挪动自己的步子仔细观察这个梦中的世界,然而这种企图并未实现。虽然有意识,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天边的雷光每次亮起,也只是恰到好处地照亮他周身的小小一片。
洛星缇觉得自己很像是被关在监狱里锁着手脚的囚犯,一点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而灯光后面是监视着他的警员,如果不做出让对方满意的回答,他不可能取得一点人身自由。
他又想起自己每次做这个梦,多半会发生不好的事。为此,米歇尔教授和圣所的教授们还研究过。
“预言梦也未尝不可能,但我更倾向于认为是巧合,”米歇尔教授说,“梦是某种潜意识的投射,或许对你来说有一些象征意义。”
“很可能是因为你记忆损伤的缘故,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这种重要的事通过潜意识留存下来,只能在梦里用比较抽象的方式提醒你。”
小小的洛星缇脑海中回荡着那模糊如玻璃上的雾气的声音,问道:“我是丢了什么,或者应该去找什么吗?”
“或许,毕竟每次你的梦都断在这里。”
……
对于自己的梦的理解,洛星缇只有这么多了,这么多年以来,他每次梦醒后都努力回想到底是丢了什么,应该找什么,但除了让自己一团浆糊的脑子胀痛以外,什么也想不出来。
“你是谁……”
那个隐隐约约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打断了洛星缇的思绪,这个声音由于实在太远,仿佛变成了带着一圈圈涟漪的回声,在这个空间里飘荡着。
或许是因为洛星缇一直没有回答他,他们就这样僵持着,对方除了“你是谁”,没有问出其他话来,而洛星缇站在那里覷着眼,企图从周边的浓雾中看出一些非比寻常的线索出来。
“你是谁……”
魔音萦绕着这个空间的角角落落,仿佛在催促着洛星缇回答,这声音并不令人愉快,甚至带着些威逼的感觉,搞的洛星缇有些烦闷。
这梦有够不智能的,他不回答不会说自己的词吗,下一句是“你从哪里来”,再下一句是“去寻找——”
话断在这里就对了,反正每次都这样的,就是要这样搞他心态的。
洛星缇想起自己被这断断续续的话困扰了十几年,而且还伴有出现幻觉的后遗症,此时颇有些怨怼。
之前做梦的时候都不配合我,我追就跑,我问就不说清楚,现在我能控制了,又开始催我配合,有够双标。
“你是谁……”
又是这句。
天边猛地一道雷光闪烁,继而又一些隐雷后的闷响,空气和隐雷有一些共振,给洛星缇吓了一跳。
吓了一跳之后,他仿佛被那雷光点醒,一下子怔住了。
如果他的梦有某种象征意义,那现在,他不回答“你是谁”的问题,那其他问题也进行不下去,这是否代表这个问题是其他两个问题的前提,如果他不知道他是谁,那么“去寻找”就无从说起。
那么,他又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呢。
作为洛星缇,他是有芙尼亚老师的学生,米歇尔教授的病人,城邦的收留的养子;作为“键裂之矢”,他是城邦造势的守护神,战无不胜的英雄。
可是他究竟是谁,追根溯源,他是女王在洛薇拉在战场上捡到的没有记忆也无父无母的孤儿,甚至因此阴差阳错地导致城邦第一王子的殒命。
这种感觉颇有点宿命的味道,尤其是与提丰相遇后,他知道神灵或许确实存在,这种宿命中能嗅到一丝阴谋的腐臭。
至福乐土的每个公民都知道他的身世,王城和女王也耗费了许多人力去寻找他的父母和亲人,可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自己认识这个孩子,没有一个。
洛星缇在刚理解世事时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受,他好像是与世界上所有人都没有连结的存在,是被排斥在人们关系网之外的意外,因而被孤立就是他应该拥有的状态。
“你是谁……”
光芒再次问他,洛星缇从刚才的思绪中缓缓脱离出来,而有点艰难地去思索这个问题本身。
这一下,这一个他本来可以轻松回答说“我是洛星缇”的问题也变得模糊起来。
“……我是谁……”
这样喃喃之后,洛星缇猛地吓了一跳,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回答了和梦中的主人公一模一样的答案。
难道他本来就是我吗?
光亮顿了一顿,然后接着说:“你从哪里来。”
这一次,洛星缇没有被牵着鼻子走,而是直截了当冲着那个光亮问道:“如果我不知道我是谁?后面的问题便没有意义,对吗?”
光亮忽闪,如同被风吹动的蜡烛,终于,他再次响起了声音,却不是对洛星缇的回答。
“去寻找……”
洛星缇没有和往常梦中那样,问他去寻找什么,也没有迈开脚步追那光亮,他只是冷冷地站在那里,黝黑的双眸沉静地如同无波的深潭。
他知道,梦该醒来了,“去寻找”后面,对方的话会被中断,然后自己会从梦中醒来,因而他站在那里等着,双目盯着那一点忽闪忽闪如星子的光亮,并不期待对方能说出其他话来。
他明白这种整蛊,话不说全是常态了,如果现在自己急得跳脚,对方说不定会洋洋得意呢。
那就这样吧,起码有了些变化,或许之后问一下米歇尔医生,会有一些新的发现。
洛星缇对此已经悲催得习惯了,因而他等待在那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静得能听见风声,四周还是无边的黑暗,光亮闪烁着,好像一只狡黠的眼睛对他使着眼色。
什么意思?
发现自己没从梦中醒来的洛星缇再一次呆住了。
“如果不让我醒过来,那你把话说全啊!”
洛星缇终究没憋住破了功,十几年的困扰在这一刻全都化成打结的线缠到他的身上,因而很难保持冷静。
“你是谁……”
光亮又开始重复最开始的话了。
“啥意思?”
“你从哪里来?”
“你能说点其他的吗?”
“去寻找。”
“到底找什么?”
“你是谁?”
“……”
洛星缇不想说话了,这三句话听得他想吐。
然而他还没有回答,光亮却将这三句话反反复复地念叨,如同紧箍咒般在他耳旁嗡嗡地响。
突然,声音最后说了一句“你从那里来”,然后停止了,仿佛突然止息的风。
洛星缇瞪大了眼睛,对方停在这里,仿佛是某种提醒,让洛星缇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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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周末快乐呀~
最近天气冷得很快,确确实实感觉冬天要来了呢。
家里的肥猫瘫着个肚皮躺在客厅地面那太阳照进来的地面上,很会享受生活的样子。
前两天因为她一直蹲卫生间门口,一直担心她是不是生病了,上网搜了很多也搜不出所以然来。
后来发现她蹲的地板是热的,才想起来前两天刚开了暖气,管道从那块地板上流过,她是第一个发现的,并立刻占据了有利的位置,天天蹲在那里不起来。
猫自己都会照顾好自己,真是个好孩子,而且还知道人不应该工作,每次我开始码字,她就跳上桌子来压我键盘上,拱都拱不走。
决定了,下次要是想请假拖稿,假条就写小猫干扰我码字,啊呀,真是个非常有说服力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