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东西方神仙的兼容性

作者:朝暮昭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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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珠


      阎王抬手狠狠抹了把脸,透过滂沱雨幕,看清了在村庄里肆掠的黑影——那是一群毛色杂乱的野狼。
      狼天性多疑谨慎,若非走投无路,绝不敢在大白天轻易靠近人烟聚集之地。就算是饥寒交迫到了极点,顶多也就是趁着夜色偷只羊羔,而绝不应该是……不计后果的屠村。
      这一带已经多年没有大规模的狼患,一时间,村民们真是慌了神。有些机灵的已经打了火警和报警电话,但雅尔勒克地处偏僻,支援一时半会儿根本到不了。
      情急之下,村民们只能放出家里的牧羊犬,和狼群对峙。有些村民家里有家传的猎刀,也能稍微唬住点狼群,好歹让大部分人都躲进了相对安全的屋子里。
      崔珏挡在一个跌坐在地的小孩面前,用长剑架住了扑来的野狼。那狼的力气大得异常,要不是崔珏暗中催动灵力,这一扑恐怕能把他也掀翻在地。
      阎王连忙一把拽起那个孩子,连滚带爬地往远处跑。他边跑边上下打量着孩子,见孩子身上没有血,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边!”
      阎王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堵夯土墙后,几双手正拼命挥舞。他拖着几乎软倒的孩子冲到墙下,用力将孩子向上一托。
      墙头伸出的几双大手稳稳地抓住了孩子的胳膊,把那孩子拽了上去。
      紧接着,那些手又急切地伸向阎王:“快上来!”
      阎王一摆手,冲着墙头喊道:“你们躲好!千万别出来!”
      话音未落,他已经头也不回地直奔崔珏那边。
      另一边,夜穆云正在一个小院里和一头狼周旋。
      那头眼泛红光的狼就跟不要命一样,疯狂地往墙上撞。土坯墙本就被暴雨冲刷了将近半个小时,又被这畜生发疯似的来回冲撞,墙上已经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痕。
      夜穆云打眼一扫,就知道屋里起码躲着四五个人。她没法在凡人面前大张旗鼓地施展法术,只能把灵力附在剑上,每一击都力求致命。
      而那头狼也异常狡猾,还懂得游击缠斗。夜穆云提剑进攻时,它就满院子乱窜;夜穆云一旦转变策略,想把它逼出院落,它就掉头扑回房门前,赖着不走。
      一人一狼在院子里绕圈绕了快十分钟,夜穆云前后在狼身上留下了十几道伤口,可这狼竟像是没有痛觉一般,动作越来越迟缓,眼睛里却只有疯狂。直到夜穆云一剑刺穿它的咽喉,野狼才终于软软倒地。
      夜穆云甩去剑上的血,冲着房门后的人命令道:“把门堵好,等我们来叫再出去!”
      她疾步赶往下一处传来嘶吼的地点,心里也有些焦躁。
      这群狼来得不同寻常,必定是有“人”在背后驱使,要制造一场血光之灾,吸引血珠出现。
      但如果是耶和华,那他未免太过肆无忌惮了。通过野狼身上的法术痕迹,路西法完全可以追溯灵力来源,确定幕后黑手的真实身份。耶和华做事谨慎周密,绝不可能留下这么大的把柄等着他们来抓。
      可如果不是耶和华,还会是谁?
      阎王的处境同样艰难。
      他前脚刚护送着那个小孩躲进院子里,就见一条野狼越过了低矮的篱笆,在羊圈里大肆屠杀。羊群惊恐地挤成一团,几只牧羊犬狂吠着冲上去,却被乱窜的羊挡住去路,根本近不了野狼的身。
      “天杀的畜生啊!”土墙后传来带着哭腔的绝望嘶喊。
      阎王心头一紧。这些羊是村民们赖以生存的牲畜,若是全被咬死,接下来的寒冬该怎么熬?
      更可怕的是,如果放任野狼继续屠杀,血腥味只会彻底激发它的凶性。到时候,只怕它们会见什么杀什么。
      转念之间,那头狼又撕开了一只羊羔的喉咙。
      不能再犹豫了!
      阎王深吸了一口气,翻进了羊圈。
      羊那不大的脑壳里除了逃跑已经容不下任何念头,只会低着头横冲直撞。阎王一条腿还搭在篱笆上,就被一只慌不择路的山羊一头顶在腰上,疼得“嗷”一嗓子喊了出来。
      这一嗓子倒是吸引了野狼的注意力。它甩开尚在抽搐的羊羔尸体,咆哮一声,后腿蹬地,带着一股腥风径直朝阎王扑来。
      野狼身后,几只牧羊犬终于找到了空隙,从侧后方冲向野狼,从野狼身上扯下几块带毛的血肉。
      然而,这悍不畏死的畜生竟全然不顾身后的攻击,扑势丝毫不减,血盆大口直取阎王面门。
      阎王慌忙收回挂在篱笆上的那条腿,身体重心还未调整好,只能就势将手中长剑向前胡乱挥砍,试图逼退饿狼。
      那狼向右猛地甩头,险险避过剑锋,獠牙狠狠嵌入阎王匆忙抬起的小臂!
      阎王平平安安活了这么久,还没受过这么重的伤,疼得脑子都木了一瞬。但他也顾不上别的,趁着牧羊犬们拼命向后拖野狼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一剑捅进野狼的喉咙。
      随着“噗嗤”一声闷响,狼牙的咬合力道骤然松懈。野狼四肢抽搐了几下,终于瘫软在地,没了声息。
      阎王强忍着剧痛,用力掰开狼嘴,把血肉模糊的胳膊解救出来,背过身去给自己施了个简单的治愈术,好歹止住了奔涌的鲜血。
      幸亏神明不会感染狂犬病,不然稀里糊涂地交代在这儿,跟谁说理去?
      此时,夜穆云已经和从古城赶回来的白皓云在村口会合。
      听完夜穆云简洁的叙述,白皓云“啧”了一声:“早知道让那俩孩子待在古城了。现在怎么办?硬打?”
      “没办法,只能硬打。”夜穆云从腰侧抽出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夹,“我只带了七发子弹。你也没存货了吧?”
      白皓云摇了摇头:“在姑泽的时候都用完了,先凑合打吧。”
      两人配合默契,白皓云负责把狼赶到射程范围之内,夜穆云弹无虚发,把野狼群的凶猛气焰一点点压制下去。
      在持续的高强度战斗中,时间似乎也失去了意义。不管是白皓云和夜穆云,还是阎王和崔珏,都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是重复着厮杀的动作。
      等到最后一条野狼颓然倒在泥泞中后,暴雨才不情不愿地渐渐停歇。
      劫后余生的村民们陆续从躲藏的屋子里奔出。有人扑倒在牧羊犬的尸体旁,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有人面无血色,在残破的羊圈里颤声清点着幸存的牲畜;更多的则是茫然地站在泥水中,看着被毁坏的家园,听着伤者的呻吟。
      一时间,村庄里满是哀哀之声。
      在一片狼藉中,白皓云和夜穆云找到了路西法。他正单膝跪在一头野狼的尸体边,专注地盯着手里那个小小的法阵。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路西法头也不回地说:“是柯巴神系的力量残留。不过,对方很谨慎,在放出这些野狼后就切断了灵力联系,我现在的灵力储备撑不住大规模的反向追踪,只能探测到这一步了。”
      白皓云走到近前,弯腰看了看那匹已然死透的狼,对路西法的结论提出了质疑:“你和柯巴神打过交道吗?”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路西法在天堂的时候,外交事务主要是由加百列负责;后来,柯巴神系主动被天堂封印,路西法就更不可能和他们有所接触了。
      路西法站起身来,凉凉地瞥了一眼白皓云:“不要质疑我对灵力的理解。”
      “上次见到和柯巴神相关的东西,还是在姑泽。”夜穆云把剑上的血污擦得一干二净,这才收剑入鞘,示意他们往村口那边走,“他们是怎么找到咱们的?而且,他们来这么一出,也是为了血珠吗?”
      血珠的力量主要是承载秩序与无序之力,这帮古神就算心怀不轨,也应该把重心放在收集灵力上,怎么会突然对血珠感兴趣?
      【我有个想法。】男性血凤沉吟道,【如果……库库尔坎在“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血珠的作用,那么他确实有可能会想抢走血珠,复活我们俩。】
      【但这件事的前提是,他还保留着那时的本心。】女性血凤冷静地反驳,【时间会改变一切,尤其是对于神祇而言。】
      库库尔坎与两位血凤一向交好。
      这份连接东方大地与柯巴雨林的交情,建立得过于莫名其妙,以至于连见多识广的创世神们都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水神共工就曾按捺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在某次众神聚会时,凑到“白皓云”身边询问原因。
      面对一脸好奇的共工,“白皓云”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库库尔坎是羽蛇神,这意味着什么?首先,他和女娲娘娘、伏羲大神一样,都是人首蛇身,我们一见他就觉得亲切。其次,他还有羽毛,穆云和我的化身又都是凤凰,这简直是天定的缘分!由此可见,我们东西方神灵之间,存在着深刻的内在联系……哎怎么走了?”
      共工本想听点不为人知的轶事,结果被甩了一脸煞有介事的胡说八道,愤愤地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静坐一旁的女性血凤“夜穆云”不言不语,心里却早就看透了这份友谊的本质——哪里是什么玄妙的缘分,这就是两个吃货的惺惺相惜。
      神灵先天辟谷,可“白皓云”偏偏是个异类,对四方美食抱有超乎寻常的热忱。某一天,他不知从哪儿听说柯巴雨林出产一种滋味绝妙的奇异果实,就拉着“夜穆云”远渡重洋,要去尝个新鲜,结果刚好遇到了正在巡游领地的库库尔坎。
      两神在品鉴美食这一话题上棋逢对手,从东方新引进的某种粮食一路聊到柯巴的吞拿果几月份最好吃,聊得热火朝天,烦得“夜穆云”几次要起身离开。
      后来,三位神时常跨洋投递各自地界的特色美食:东方的新鲜吃食,柯巴雨林的奇特香料,“夜穆云”随手放入的清冽山泉,“白皓云”和库库尔坎洋洋洒洒的品尝心得。有时,传讯法阵传来的也不仅仅是美食,而是一两句随性的抱怨,自己生活的地盘又出现了什么麻烦事,或是天谴又害得生灵伤亡不少。
      这份不着调的友谊,在那些漫长的时光里,确实给彼此带来过不少快乐和慰藉。正因如此,两位血凤被封印时,库库尔坎是嚎得最撕心裂肺的那个神。
      等到天堂建立,开始收揽神权时,他甚至是第一个主动接受封印的古神。
      【当年库库尔坎被主动封印,不就是为了神权能尽快到天堂手里吗?】男性血凤嘀咕道,【我觉得他应该还是站在咱们这边的。】
      【但姑泽的那个法阵又该怎么解释?】白皓云对柯巴神可没什么温馨美好的感情滤镜,不会像男性血凤那样被过往蒙蔽双眼,【大肆收集灵力,驱使狼群袭击村庄,我倾向于他们不做好。】
      【同意。】夜穆云点了点头,【要是他真的保留了那时的本心,就该想个更周全的办法,而不是把这么多人都当成祭品。】
      崔珏急切地在惊魂未定的人群中穿梭,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当他看到阎王左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痕时,这位向来以沉稳冷静著称的判官,声音瞬间就变了调:“怎么伤得这么重?”
      “嗨,没事儿。”阎王摆出一副混不吝的表情,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没受伤的右手,试图驱散崔珏的担忧,“本王哪有那么脆弱?想当年在天庭的时候,本王可是……”
      他的话突然哽在了喉咙里。
      几具野狼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一头狼的肚子上还深深插着一把猎刀,刀柄已被血染得看不出原本的木色。
      一旁,那吾扎提跪在一具盖着粗布的尸体前,肩膀剧烈地耸动着。阿娜尔蜷缩在母亲怀里,哭声已经嘶哑。玛依拉死死搂着女儿,眼泪无声地流个不停。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我阿爸走在最后?”那吾扎提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翻涌着绝望,“他明明可以……明明可以……”
      萨吾提虽然已经不再像年轻时一样,能够整晚守着羊群,用粗犷的吼声让远处的狼群不敢进犯,但他依然身强力壮,明明可以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一把抱起女儿,拉着妻子,以最快的速度躲进屋子里,牢牢闩上门,安全地渡过这次劫难。
      而不是走在最后,催促在外玩耍的孩童、照料牛羊的妇人尽快进屋,自己却被几匹野狼困住,只能用猎刀和血肉之躯与它们周旋,直到精疲力竭,倒在血泊里,再也无法回应亲人的呼唤。
      人群陷入死一般的沉默,只有风呜咽着在上空盘旋。
      一个驼背老人拄着拐杖,一步一挪地走到那吾扎提身边:“孩子……萨吾提,他是我们全村的大英雄啊。他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活下来,才……”
      “凭什么要让我阿爸去死?”
      那吾扎提一向温和,甚至有些怯懦。当别的孩子在戈壁上追逐打闹、比试摔跤时,他总是安静地陪着妹妹玩耍,或是帮大人们做些家务。村里人偶尔会开玩笑,说他不像个男子汉,他也只是腼腆地笑笑,从不反驳。
      所有人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大声地吼叫。
      “英雄就该死吗?”他已经被突如其来的离别压垮了理智,只能用嘶哑的质问,来徒劳地对抗那个冰冷的答案,“凭什么非得是他来保护别人?”
      玛依拉厉声喝道:“那吾扎提!”
      可那吾扎提对母亲的斥责充耳不闻,只是发出破碎的嘶吼:“那些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去年冬天,父亲顶着寒风,替醉酒的巴图尔守了整整一晚的羊圈,自己回来就病了一场。今年开春,哈斯木家的牛车坏在了半路,父亲熬了整整一个通宵,帮着他们把车修好,手上添了好几道口子……
      这些平日里的担当,像无形的绳索,一次次将父亲拉向需要帮助的人,最终,也将他拉向了狼群,拉向了死亡。
      “我宁可所有人都死了,也要我阿爸活着!”
      村民们被这话惊了一跳,不安地互相对视着。
      崔珏站在人群之后,皱起了眉头。至亲之人离去,伤心欲绝、失控失态也在所难免。但这话说出来……未免太自私了。
      而路西法一行人走到村口时,迎面撞上的就是那吾扎提的怒吼。
      路西法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身边的两人。
      果然,夜穆云和白皓云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作为一族之长,他们向来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族人犯错时,他们的第一反应永远不是责备,而是尽力稳住局面,把损失和影响降到最低,事后再提点引导,告诉族人下一次该如何做得更好。
      不懂变通,没有经验,甚至于粗心大意,急躁冒进……这些缺点,他们都可以包容。
      可两位族长只见不得一件事。
      逃避责任。
      从小到大,他们背负的责任都没法用“车载斗量”来形容。那些责任若是能化作实体,绝对够装满一艘大型货轮。责任感是支撑着他们披荆斩棘,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脊梁,所以他们比谁都清楚,“责任”二字承载着怎样的重量。
      所以,当两人听到那句怒吼时,心头的火气一下子烧遍了五脏六腑——或许他们也明白,不该用自己遵守的标准去苛责一个刚刚经历丧父之痛的凡人少年。
      但他们过不去这个坎。
      白皓云和夜穆云,地狱的堕天使们,还有更多与他们同一阵营的人和神,他们背负了多少责任,为了素不相识的他人,为了那个渺茫的希望,牺牲了多少亲人和好友,同僚与部下?
      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你父亲可以对别人的生死不管不顾,”夜穆云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那我们这些外来的人,也没必要回来帮忙,对吗?”
      她当族长八年,积威甚重,一旦放重了语气,久居上位的压迫感便如寒潮席卷而出。而白皓云站在她身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冷漠地注视着那吾扎提。
      几人和那吾扎提之间本来还隔着一圈村民,而那些村民们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背后有把刀子划破空气直直刺来,不由自主地退开几步,给几人让开道路。
      那吾扎提躲闪着不敢直视几人,却还是扫到了白皓云和夜穆云身上的血迹,还有阎王左臂上的伤口,一时说不出话来。
      如果他的父亲没有必要为村民们牺牲,那这些人也没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为一群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与狼群搏杀。
      他的父亲到死都在坚守责任,他却三言两语把父亲的担当抹了个干净。
      阎王本来还想就责任感问题对这个口不择言的小子开展一堂思想教育,但夜穆云一句话,既不气急败坏,也不带半个脏字,就让那吾扎提像被隔空抽了一巴掌,脸瞬间涨得通红。
      两人的气场太过恐怖,所有村民都大气不敢喘,一直嚎哭的小孩儿也闭上了嘴,连阎王和崔珏,也觉得如坐针毡。
      路西法生怕这两位动怒的族长真把这个凡人少年逼进地缝,轻轻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岔开了话题:“我们得尽快去古城。”
      白皓云和夜穆云沉默地转身,跟上了路西法的脚步,朝着古城走去。
      阎王和崔珏也默默跟上。他们与这两位族长认识也快有半年时间,从来没见过他们发火。不管是面对狡诈难缠的妖族,还是和不怀好意的魔怪周旋,抑或是在候车厅遇到聒噪无理的乘客,两位族长的情绪都极其稳定,顶多也就是有点不耐烦。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两位族长露出真实的怒意。
      走出村落一段距离后,路西法把声音放得温柔平和,劝慰道:“哪能指望所有人都跟你俩一样有出息呢。给他一点时间,他会想明白的。”
      白皓云的火气显然还没消,语气依旧生硬:“我们十二岁就当族长,也没见谁给我们点缓冲时间。”话一出口,他也知道自己在迁怒,找补了一句,“不是冲你。”
      路西法轻轻摇头,示意自己并不介意。
      这句话背后藏着太多委屈。
      若是当年……某些高高在上的神明能多尽一分责任,或许他们也不必活得如此辛苦。
      十二岁,换做平常的小孩儿,还是背着书包上小学的年纪。就算白皓云和夜穆云生来就是当族长的命,就算夜凤家族干的都是违法乱纪的事情,不必遵循未成年人保护法,可他们的族人怎么放心把家族交到两个半大孩子手里?
      阎王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当时……你们家族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夜穆云脚步未停,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毫无波澜:“我父母就是上一任族长。我们十一岁的时候,他们遇刺身亡。家族不能一日无主,我们只能早早接任。”
      崔珏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上一任族长被害的时间点选得非常“巧妙”。如果他们年纪再小一些,那么家族完全可以推选一位临时过渡的族长,等十几年过去,两人成年了,过渡族长也到了功成身退的年纪,刚好可以平稳交接;如果他们年纪再大一些,那就可以直接扛起担子,不必受到任何质疑。
      可十一二岁,正是不尴不尬的年龄。要是在中间插一任过渡族长,那这个族长刚干了六七年就退休,难免心有不甘;而六七年的时间,也足够他培养出自己的势力,那么白皓云和夜穆云一上台,就要面对前任族长留下的明枪暗箭。
      可直接继任,他们又该遭受多少质疑?
      阎王陡然想起了出发寻找血珠前,白皓云和夜穆云编造的那个理由。当时,他们说寻找血珠是为了复活父母。两人身份暴露后,他还心有戚戚,觉得这两人为了骗取信任,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可现在,他才发觉,不管这两人寻找血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或许父母早亡那一段……不是假话。
      想到这里,阎王恨不得穿越回一分钟之前给自己一巴掌。
      什么破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急忙开口:“抱歉,我……我不是有意……”
      “无妨。”白皓云平静地制止了阎王支支吾吾的道歉,“我们家族干的都是卖命事,生死伤残,都是常事。”
      这话是为了给阎王宽心。夜凤家族所做之事多数都危险,折损率高的确是常态。不过,白皓云父母的车祸、夜穆云父母的遇刺,背后是谁在指使,他们心里都有数。
      说话间,众人已经走到了古城。
      西南角的房屋废墟之间,此前还是一片干干净净的空地,此时却赫然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法阵。
      而法阵的中心,静静悬浮着一颗血色宝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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