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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昵
沈自钧自然是没哭成的,梦境中人难有泪,即便到了现世,用着凡人躯体,亦不能哭泣。
想哭的反而是谢谨言。
当他推开门,看到房中一派簇新,尤其看到艳丽的红铺开满床,他真的想一刀杀了沈自钧。
来不及整理行囊,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摸了把床单——质感厚实顺贴,不是虚的。
沈自钧这混账竟然趁他不在家,来个彻彻底底的天翻地覆,大红床单,精工刺绣,鸳鸯戏水!
鸳鸯戏水啊!
谢谨言举目望天,欲哭无泪。
他这辈子都没想到,会在自己房里看到这个纹样!
“你……”他环顾房间,瞧瞧龙凤呈祥的枕巾,看看灯罩上的大红流苏,指着衣柜上挂的一串红灯笼装饰,声音颤抖,“你疯了?你耍我?”
“没,没有!”
“还是你打算结婚,用我的房子当婚房?”谢谨言的表情有些扭曲。
沈自钧头摇得堪比拨浪鼓:“没有,绝对没有!”
谢谨言拽住床单一角,红着脸憋了半天,咬牙切齿问:“还是说,你在暗示什么?”
沈自钧绷紧了全身,拼命摇头:“不不不,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他越说声音越低,耳根慢慢红了。
谢谨言绷着脸,不吭声。
“一开始没想到会这样,”沈自钧解释,“买的时候没细看,回家才发现是这个,也没法退了。”
他假期独自在家,心血来潮,起了收拾房间的兴致。他嫌弃家中床品太旧,正好小区外有家床品店搞活动,于是兴冲冲跑去,一眼就看中橱窗里展示的当季新款。
沈自钧喜欢红色,脑子一热,当即买下一套。店员看他年轻俊朗,以为是急着准备婚事,好心赠送了许多装饰物件,房间里挂的各类小物件,恐怕都是这么来的……
“买都买了。”沈自钧这话说得巧,四舍五入,大约和“来都来了”“大过年的”“还是孩子”的杀伤力等同。
谢谨言扶额,咬牙点头:“是……买都买了。”
还能打你不成?
沈自钧这才放心,他悄悄踢开床脚的拖鞋,赔笑说:“东西先放着,等我收拾。”
瞥见两道绛红飞快隐没在床下,谢谨言哼一声,走到沙发上,靠后一仰,被清脆的爆响吓了一跳。
“什么东西?”他拨开靠枕,赫然看到几包泡面。
沈自钧抢过来,把泡面护在怀里。
“你放假就吃这个?不是不要你吃了吗?”谢谨言不敢相信。
沈自钧委委屈屈:“你不在家,我偷偷买点,解馋。”他边说边摸出两包薯片,献宝般塞给谢谨言。
谢谨言快被他气懵了,一句话说不出来。他丢开薯片,扭头转到卧室,冷着脸自己收拾行李。
沈自钧安顿好自己那堆“宝贝”,扭扭捏捏蹭到谢谨言身后:“谢谨言……”
“做什么?”
“床单被套……要不要收起来?”
现在提床单被套,等于给谢谨言添堵,他没好气回头:“几点了,洗过澡早点睡觉,你不累,我还累呢。”
“哦。”沈自钧听话,立即帮谢谨言备好睡衣拖鞋,又摸出红枣枸杞,走进厨房。
这是预先准备第二天的早饭了。
谢谨言余光瞄到,心里忽然落进一阵飘渺的雨,火苗逐渐止息。他回转身,望着沈自钧,唇角不自觉带了丝柔和的弧度。
一包薯片落进沈自钧怀里:“今晚破例。”他走进厨房,“你晕车,先去洗澡。这些我来做吧。”
水声哗哗,谢谨言垂首淘米,背后忽然贴近一双臂膀,搂在腰侧。
“还不洗澡去?”他动作不停,几滴水溅到镜片上,他偏过头,下意识抬臂去擦。
“别动。”热乎乎的气息扑在耳根,沈自钧凑得很近,胸膛紧贴他的脊背。
谢谨言僵住,小声道:“松手。”
环在腰上的臂膀赌气般,收得更紧。沈自钧力气大,好在不算粗暴,动作小心而强硬,仿佛禁锢在怀里的不是个大活人,而是一只飞鸟,随时可能乘风而去。
谢谨言彻底动不了,连抬起的胳膊都没法放下。他只好保持这个姿势,勉强偏过头,看看身后的坏家伙又想搞什么恶作剧。
可是沈自钧正伏在他肩头,这一回眸,四目相对,心跳也在瞬间慢了一拍,局促的沉默中,有什么隐秘的情绪正在发酵。
那双凤眼定定瞅着自己,幽邃瞳仁里,郁积了复杂情绪,莫名令他不安。
他难得与人接近,更遑论这般直接的对视。沈自钧的目光太烫了,如此近的距离,简直要透过视线,一路窥探到他的心底,搅动风云。
太近了。
谢谨言惶然舔了下嘴唇,艰难找个借口:“你去冰箱里——”
话未说完,沈自钧瞅着他开开合合的嘴唇,突然迎了过来!
谢谨言下意识别过脸,温热的触感错过唇瓣,落在腮边。
鼻尖残余柑橘的清香,晚秋的风在隐约香气的熏染下,褪去凉意,重迎夏日喧嚣。
“别闹。”许久后,谢谨言低沉开口,声线有些颤抖。
沈自钧不答,依旧搂着他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膀,耳鬓厮磨。
厨房静得可怕。谢谨言恍惚间发觉,自己心跳竟然这么沉,这么快,根本掩饰不住,贴在身后的人肯定察觉到了,他窘得恨不能落荒而逃。
“别闹,放手。”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温热的触感顺着腰线,一路向上进犯,直至胸口,沈自钧的嗓音莫名有些哑:“你心跳好快。”
“怕我?”
谢谨言摇头,浑然不知右耳廓一星红痣落在某人眼里,全是诱惑。
抚在胸口的掌心很烫,偏偏得寸进尺,按在喉结上。谢谨言仰颈欲躲,听到耳畔喟叹:“你这样子……”
自己这样子如何?他不知道,只因为这句半遮半掩的话,再不敢乱动。
肢体发僵,呼吸压得极细,狭窄的厨房里,两人紧密相偎,反倒生出一触即发的危机感来。
谢谨言不敢动,沈自钧也不敢动。
“明早,咱们不煮粥,好不好?”过了许久,沈自钧凑在谢谨言耳边问。
谢谨言从他开口一瞬就绷紧了神经,听到他这样说,暗地松了口气,反问:“不煮粥,吃什么?”
“煮泡面。”
“没营养。”
“但是,”沈自钧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薄唇贴得更近,“我想吃。”尾音下撇,字又咬得轻,呵着热气,扑在谢谨言耳垂,把那块皮肤染上晕红。
谢谨言不禁战栗,浑身细细地发着抖。
“行么?”
短短两个字,成了最难解的谜题。沈自钧似乎是那个意思,又似乎不是。谢谨言仰颈,喉结上压迫感很强,他艰难压下喘息,颤声道:“我,我还要淘米……”
这回答算是明晃晃的逃避了。
掩在喉间的掌心猛地覆过来,虎口托住他的下颌,动作稍显粗暴,身后那人用词却依旧客气:“谨言,我刚说了,不想吃这个。”
谢谨言:“刚才不是你先拿这些的吗?”
沈自钧盯着他耳垂一颗红痣,吞吞喉结:“可是,我改主意了。”
怀中人心跳急得险些蹦出胸口,掌心脉搏剧烈,说话时,颤动的声息顺着指节,清晰传递到他身上……
更不要说那人仰头的模样,眉尾上挑,杏眼微拢,眼角因为惶恐,微微透出晶莹的浅粉。
这是谁也拒绝不了的诱惑。
“所以,谨言……我不问你了。”
话音方落,缠在腰间的手臂猛然收紧!谢谨言发出一声惊呼,只听盘碗清脆相撞,水流哗啦,他来不及挣脱,被沈自钧牢牢按在墙边。
唇瓣咬在耳根,温热、湿润。谢谨言慌得六神无主,情急之下喊道:“别!别在这儿!”
不是不行,而是别在这里。
那么,可以在其他地方,做更多事情……
沈自钧眼里燃起更深沉的火焰,他吮着耳后那块浅绯,手臂用力,拖着惊慌失措的人,走出厨房,来到某间红霞满铺的所在。
谢谨言被他扛出去的时候还是慌的,直到整个人落在明艳的赤色里,才堪堪回神。他六神无主,胡乱推着沈自钧,慌忙打岔:“我,我还没擦手!湿的!”
沈自钧不愿与他多言,索性脱下衬衣,覆在他手上:“我替你擦。”
水珠早在沈自钧肩头蹭干了七七八八,衬衣裹上去,剩余水滴收得干净,一并收束的,还有某人挣扎的手腕。
沈自钧嘴角噙笑,捆了谢谨言双腕,单手按在枕上。他居高临下,一只手捏着谢谨言下颌,笑吟吟说:“鸳鸯戏水也躺了,龙凤呈祥也枕了——谨言,你说该怎么办?”
谢谨言涨红了脸:“你混蛋!给我解开!”
“都说我混蛋了,那更不能解了。”沈自钧舔舔下唇,笑得像个流氓。
谢谨言咬牙,猛地屈膝,直踢沈自钧侧腰。
“欸?怎么急了?”沈自钧受这一下,分毫不恼,索性半压在谢谨言身上,伸手在腰间游弋。
谢谨言受不得,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边喘边骂,挣扎到脱力,最后只能发出零碎的气音:“放开……不……不行了……”
难熬的作弄这才告一段落。沈自钧瞅着谢谨言眸间水色,眼尾似桃红染露,按捺不住心头爱怜,垂首替他吻去眼角泪滴。
谢谨言闭着眼,喘息道:“你就是个混蛋。”
“那也要看什么时候混蛋。”沈自钧轻笑,凑在他耳边低语,“谨言,你说,这时候,该怎么办?”
经此一闹,鸳鸯戏水泛涟漪,龙凤呈祥隐云间。床上混乱不堪,偏偏惹是生非的罪魁祸首,竟然厚着脸皮,问他怎么办?
谢谨言双颊发烫,赌气不理他。
“你不说话,我就只能自己猜。”某人对他的脾气可谓拿捏得准确,故意咬着字句,“先斩后奏,无论对不对,你可不许有意见。”他这样说着,方才作乱的手顺着腰线,探进衬衫门襟……
这如何可行?!谢谨言睁眼,挣扎着阻止:“别!”
指尖抵在皮肉,轻佻地抹过去,随即停了动作。
沈自钧语气戏谑:“别怎样?”
这话如何说得出口?谢谨言忍着难堪,小声说:“……别碰我。”
丹凤眼含着笑意,缓缓逼近:“怎么碰?刚刚可是碰了不少。”
微凉的手指顺着小腹,缓缓向下……
被逼到这个地步,谢谨言再顾不得矜持,一面扭腰躲闪,一面颤声求饶:“放开我!沈自钧,求你……我愿意帮你!只是别要我做那些事……”
眼角有泪涌出。他生得斯文,眉眼俊逸,自带书卷气,此时泠泠落泪的委屈样子,谁能受得了呢?沈自钧又如何受得了呢?
沈自钧垂首吻他的眉心,柔声道:“别怕,我不强迫你。”
谢谨言依旧哭着:“你放开我,我帮你……”
听了这话,沈自钧心头隐欲迎风窜长,眼底却涌现几分怜惜:“刚才不是说自己累吗?”
谢谨言红着眼圈,不说话,望向他的眼神写满恳求。
沈自钧被他以这样的目光注视着,逗弄的心思顷刻消散大半。他吻向那颗早已红透的耳垂,柔声说:“我还是不想放开你。”
谢谨言浑身一震,如临大敌,却听那人悠哉悠哉说完后半句:“但我舍不得你受累——我来代劳吧。”
余下的事,混乱迷醉,谢谨言每每回想都脸颊发烫。他曾经要求沈自钧练习粉笔字,如今看来,训练颇有成效,虽然在字体上不算显著,指尖薄茧却实打实的明晰,今夜他切身体会到这一点。
满床红艳,枕褥凌乱,情热缱绻,夜长梦短。
他战栗、啜泣、挣扎、颤抖,近乎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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