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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何圆圆笑得扒不住椅背,整个椅子随着她笑红的面庞抖动着。陈越宇悄悄地觑了一眼,这回少见地没插来一嘴。
贺知麻木不仁,他给贺千山发了一排凶狠机关枪的表情包,不太解气,于是找老妈告状去了。
贺知:妈!我爸不给我生活费,他要活活饿死我。
贺知:[图片]
他截了十个一分钱的页面发去,非常熟练地撒娇卖乖,琢磨着让老妈给贺千山一顿拳头吃。
不料吴慕雪不买账。
母后大人:谁准你上课玩手机了?
母后大人:手机收起来,好好听课。
贺知:……
他的脸更瘫了,嘴里还咬着水杯上的吸管,这根吸管褶皱处是一只大鹅的形状,憨态可掬,与贺知分外无语的样子如出一辙。
澈然对它的评价:花里胡哨的蠢,且丑。
贺知捂不住这人的嘴,干脆捂了自己的耳朵。澈然没情商没审美,自己可以不和他一般计较。
他扒拉开微信,拍了张照片给路南发去。
贺知:可爱吗?
贺知:我的新吸管!
路南:。
贺知:句号是什么意思!
贺知:撤回重新评价,我可以当假装没看见。
贺知:它现在是我亲儿子,我警告你好好说话!
路南:嗯,挺像你。
路南:傻得可爱。
贺知火冒三丈,发了一个小茶壶嘴被捏扁的表情,勒令路南速速闭嘴,选了本当当网链接《说话的艺术》发去。
贺知:贺老师倾情推荐,专门给不会说话的坏学生挑的哈。
贺知:非常推荐你买一本好好拜读拜读。
路南:嗯。
贺知正闷头发消息发得起劲,桌子就被人踹了一脚。呲牙咧嘴地抬头看去,澈然又往他的桌子上来了一脚。
贺知:?你他妈
澈然淡声:南乔来了。
南老师花十成的力气改贺知的默写,气得七窍生烟。此时攥着一张薄薄的默写纸杀了进来,贺知勾头一看,嚯,好多红圈圈。
贺知微笑:丸辣。
他被南乔提溜起来,委委屈屈地站了两节课。
两节课加起来九十分钟,贺知踢了澈然的椅子九十脚。
澈然烦不胜烦:“你想死吗?”
贺知贱死了:“干嘛?有种你就掐死我。”
于白沙被幼稚鬼逗笑了,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笑音,贺知一定要曲解为嘲笑,转头抓乱了于白沙的头发。
他想起什么,又巴巴地凑过去:“白沙,外婆是不是好多了?”
于白沙想了想:“是的,外婆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就是需要好好养身体。”
贺知快乐地问:“那今晚去不去吃烤肉?之前你答应过呢!”
于白沙稍作思考,期中考试刚过,外婆的情况也在变好,自己没有什么事情,于是痛快地同意了贺知的邀约。
贺知满意了,捏了一缕于白沙的头发把玩,于白沙最好了,贺知真喜欢于白沙,他又捏捏于白沙的耳垂,好敏感,一碰就红。又掐了一把于白沙的脸颊,又滑又软,手感一级棒。
他玩得不亦乐乎,于白沙温和耐心地任贺知捣鼓,澈然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了。他把贺知的爪子打落,斜他一眼:“你怎么这么手欠?”
贺知不甘示弱:“你管我?”
于白沙遭不住了,真怕这两人再闹一起,被南乔发现就更完蛋了。他倏地想起什么来,忙插了进去,回头问道:“你想吃烤肉?”
贺知嗯嗯点头。
于白沙就说,那我们去吃美景城的一家吧?那家烤肉很好吃。
于白沙的嘴快过脑子:“他家牛肉很新鲜,我记得澈然爱吃他家的樱花奶豆腐。”
这一片忽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贺知不明所以,他嘀咕片刻,觉得自己好大度,反正澈然确实爱吃那个,他从小就知道,澈然小时候三天两头嚷着要杨疏桐带他去吃烤肉,不怎么吃肉,只吃樱花奶豆腐。
他就痛快同意了,转头给路南发去这家烤肉的位置,忙着低头打字去了。
于白沙意识到自己说出来什么的时候,整个人凝固了。
他悄悄转过一只眼珠看看澈然,澈然似乎费解认真地想着什么,于白沙准备装瞎,扒拉出一本习题,假装伏在桌子上看着。
澈然拦住了他,见于白沙跟个鸵鸟一样把头埋进题里,没有抬头的意思,就捏着他的下巴,让他不得不抬头看向自己的眼睛。
澈然若有所思,他平静地问:
“于白沙,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于白沙心里轰隆一沉。
澈然当然不傻。自从那天在于白沙卧室发现那么多自己的肖像画和速写,他的疑问就悄悄酝酿成型了。
从于白沙那里拿来的日记本只从高中开始记,澈然原想当然以为他们初三是第一次见,现在看来又不像了。
樱花奶豆腐这名字一出来,澈然觉得完全不对劲了。
他曾经很喜欢这道菜,从小学吃到了初中,只不过近几年再没怎么吃过,也绝对未曾在于白沙面前提起过。
那于白沙又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说,他们相识的时间,远远地早过了澈然所有的记忆?
于白沙真悔恨啊,难道谈了恋爱后,迟钝是完全不能避免的事情吗?
澈然的手掌贴到了他的校服上,滚热的掌心隔着薄薄的布料,烫得他一哆嗦,湿漉漉的,他是从甜汤里舀出来的热汤圆,外人拿指尖一捏,就腻腻地陷入皮肉去了。
都怪樱花奶豆腐!
他们小时候那一面,于白沙最记得澈然给自己巧克力球,还有他吃干净的三盘樱花奶豆腐了。
这该怎么对澈然说呢?对他讲我们五年前有过一面之缘,于是我喜欢了你五年,初三见你第一眼就快哭了,可惜那个时候你并不认得我。
于白沙不准备把往事说出来,只是含含糊糊道:“初中吧?我不太记得了。怎么了?”
他已经想好了,若是澈然真的刨根问底,他就说樱花奶豆腐是贺知讲的,反正贺知这个迷糊的记性也不见得会记得什么。
不料澈然并没有刨根问底,只是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于白沙讨好似的捏了捏澈然的手指。
澈然把手抽了出来,好冷漠,于白沙呆了。他细细地抖着,听见澈然冷漠地说:“写作业。”
于白沙觉得澈然有点生气,他鼓起勇气道:“我没骗你。”
澈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他淡淡道:“我又没说你骗我。”
于白沙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什么,他终于狠下心:“澈然……”
澈然连目光都没有分去一片,语气更淡了,像冰块儿——至少于白沙从未得到过这么冷淡的声音:“如果你不想说,就别说了,我想学习了。”
好的,于白沙也抓了一根笔,身体更抖了,幅度像痉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连一行字都看不进去,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澈然是不是生气了?难道是因为于白沙没说实话吗?
他几乎在冷的热的慌乱复杂的情绪里熬了一整天,澈然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只是这一整天都不动声色的撇开了于白沙的肢体接触:无论是于白沙是想碰碰澈然的脸颊,还是想试探地牵一牵他的手。
傍晚,于白沙水水地瘫在桌子上。
他想和澈然说句话,澈然径自地去接水了,并没有搭理自己。
霎时间,巨大的不安全感淹没了裹挟了他,他哆哆嗦嗦,冰冷的潮水一浪浪把他拍湿了。于白沙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东西了,面前的世界倒转过几圈——他无法支撑地跌在桌子上。
世界在摇晃,原来是他的眼睛溢出了泪水。
好可怜,于白沙。他从小到大得到的爱那么少,孔蜜儿不爱他,于建也不爱他。只有外婆爱于白沙,可是外婆差点就在医院鬼门关走一遭,他吓死了,差点以为自己要失去唯一的爱了。
可是澈然说他喜欢于白沙,澈然可以教自己谈恋爱,搅得他心里甜甜蜜蜜的,澈然亲了他好多次,这应当是喜欢吧?可是于白沙说谎了,让澈然生气了,现在连这一份来之不易的喜欢都不见了。
可是,可是。
于白沙用手背擦擦自己的脸,天啊,全是水。他以前从不会这么爱哭,一颗心冻硬了,梆梆的,这些天他究竟哭了多少次?都怪澈然,澈然给他暖化成了一滩水——现在还不想负责,他怎么这么容易生气!
于白沙是水做的吗?
他呆呆地坐在位置上,囫囵拿出纸巾按在眼睛上,心脏疼得一缩一缩的。
这时,桌上忽然投射下一道阴影。
澈然回来了。
他安静地看着面前的于白沙,鼻头红通通的,眼睛上泪水糊着一张纸,泪渍从中央以极快的速度扩散,不消一分钟,一张纸就透了,湿淋淋的。
于白沙感受到有人在他面前,慌乱地眨眨眼睛,想要迅速毁尸灭迹。不料澈然攥住了他的手腕,把于白沙从位置上拉了起来。
于白沙跌跌撞撞地跟着澈然的步子。澈然走得太快了,步伐很大,于白沙跟他走啊走,心脏晃啊晃,这时的眼泪就跟洪水开阀了一样,再也止不住的。
澈然把他带到了一间很偏僻的储藏室,进入时,尘土在阳光四溢的空间飞扬,打着旋儿散落下去。里边很安静,没有人,澈然就一脚把门踹上了。
现在世界只剩下于白沙和澈然两个人了。
于白沙好容易平稳了自己的气息,他很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论声音带泪意的还抖的,他想问:来这里干嘛?
澈然却抢先了,他用手掌捂住了于白沙的泪眼:“对不起,我错了。”
澈然感到手掌心的眼皮眨了一眨,然后就湿润得淌水了,于白沙的情绪刚刚冷静,就被这一句话刺得土崩瓦解,他几乎立刻流着泪小声道:“为什么生气?是因为我骗人吗?”
澈然听得心里真痛,他终于明白自己干了一件什么蠢事,他去吻于白沙的眼睛,嘴唇,吻掉他的眼泪,好苦涩。
他说:“对不起,对不起,你最好了,我没有生气,是我骗你。”
于白沙软软地跌在澈然的怀里,跟要渴死的人掬起一捧清泉一样,他狠狠地回应着澈然的吻,天地间只剩下澈然了,他的心呜呜咽咽地讨要一点甜头,把自己扒开了——汤圆的芝麻馅流淌出来,于白沙说:“澈然,澈然。”
“澈然,我喜欢你很久了,比你想象得更久。你别不理我。”他颠倒着三言两句,“我不骗你了,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对不起,对不起,你别不理我,对不起。”
澈然要呼吸不上来了,他只是更凶地抱着于白沙,于白沙的骨头是软的,抵到了装篮球的框上——澈然的力气太大了。
于白沙哭得抽噎,他口齿不清,断断续续地说:“你……你小时候,帮过我,把我送回家过。阿姨和你一起,你们带我吃了晚饭,我知道你喜欢樱花奶豆腐……我五年前,就喜欢你了。我好喜欢你,对不起,澈然,我没办法说,那个时候我没有家,我怕你可怜我,对不起。”
澈然一双眼红透了,他用更深的力道去堵住于白沙的嘴。他想,澈然真该死啊,于白沙那么好,明明发过誓不要让于白沙流泪了。澈然真该死啊!
于白沙颠三倒四说了许多,澈然听得差不多明白,知道的越多心就越痛,直到于白沙溺死一样喘着气,跌在水泥地上,澈然发誓发过一百遍:“澈然再也不会不理于白沙!”
晚自习的铃打过了吗?他们都不知道,管他呢,于白沙说话时,每一句每一句都要澈然更用力地抱他。于白沙甚至说,澈然,你信我吗?我真的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你想干什么,都可以,我是说所有事情。
澈然听懂了。
他的眼泪和于白沙一样止不住了,澈然听得痛得要死去了,他一口咬在于白沙颈侧,他说,宝宝,你不要这么说,好吗?
这两个字好甜蜜,激得于白沙脸上似乎有光亮起来了。
澈然敏锐地察觉到,他又说了一遍:“于白沙,宝宝,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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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出这间狭小的储藏室,天已经蒙蒙黑了。好在还没有晚自习,只是错过了吃饭时间。于白沙红肿的眼睛怎么也瞒不住了,他盘算好了,若是有人问起,他就以外婆生病的理由搪塞过去。
回教室,贺知先注意到了他们的不对劲。他讶异地盯着于白沙看。
于白沙把准备好的说辞在舌尖上滚过一遍。
不料贺知却瞪大眼睛:“白沙,你脖子怎么了?”
“怎么好大一个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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