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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人
一切准备妥当,张玉兰又一次鼓动张老太进城看重孙,顺带手给何家带去了点东西,面对她短时间内的频繁造访,何家并没有产生怀疑反倒以为是谢宣瑜想要巴结而自鸣得意。
这一次,张老太与何妈依旧不欢而散,回去路上,沉着脸说:“以后我不来咯,你也省点东西,免得好死了何家介子(众人),”又说:“小玉等你生娃娃了我给你看。”
面对突如其来的示好,张玉兰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晚上男人回来将话重复了一遍,小心翼翼揣测,“你说奶奶是不是察觉到了么子?”
“应该没有,”谢宣瑜擦干头发上的水珠,随手将帕子胡乱搭在架子上,“可能是单纯觉得没意思,”哼笑了声,热脸贴冷屁可不是没意思,“那个何家妈不就是因为何鹏一派占上风整日趾高气昂,他们啊,也得意不了多久了。”踢鞋爬上床,头枕在媳妇膝上,仰脸说:“都说好了?”
“说好了,”张玉兰从抽屉里勾来雪花膏给男人擦脸,“后天我要去?”
“本来就是拿你看病作幌子,你不去不就露馅了,”谢宣瑜转了个身,双手搂住媳妇的腰,头在肚子那里蹭来蹭去,媳妇的肚皮软软的像天鹅绒。
张玉兰轻抚着男人的黑发,一脸担忧,
“会没事的?”
“会没事的。”
谢宣瑜口里宽慰着媳妇,内心却焦灼不安,夜里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噩梦连连。
梦里,他接人失败当场被安勇一派捉拿,众人对他拳打脚踢,张玉兰来救他却被人打倒在地,他奋起反抗去拉扯却发现打人的是袁方农,何鹏和张秀兰正站在一旁阴笑,一个激灵惊醒,浑身冷汗直流,爬起身靠着床头小声喘气,心有余悸砰砰直跳,安抚自己梦都是反的,转头看到沉睡中的媳妇,咬咬唇,这事他得周密再周密不能出现一丝纰漏。
天刚蒙蒙亮,还未等到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大地,厨房里有了声响,是张妈起床了,想来张书记应该也起了,谢宣瑜轻轻撩开被子,趿拉着鞋,捞起床尾外套像他老丈人的习惯披在肩上,快步去了正屋。
“阿爸,起了没?”
“起了,”
谢宣瑜推门而入,“阿爸,我找你有事说。”
张书记坐在床边套鞋,将外套披在身上,“么子事,你说。”
谢宣瑜期期艾艾,
“哎呀,么啰嗦,你说嘛。”张书记有些不耐烦,“么子事不好说么。”
这事还真不好说,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可他的梦吓得他惴惴不安,只好来求助,忐忑把情况说明,“阿爸,你帮我拿拿脉,有纰漏不?”
张书记叭了两口长烟杆,烟雾中看不清他的神色,片刻后,他磕了磕烟袋,“你给我说说你这个路线是哪个样?”
翁婿俩背对着门蹲在地上,谢宣瑜拿过张书记的长烟杆在地上画着行车图,“计划是装好货后直奔机械厂,再掉头出发。”
张书记说:“那要是陆家没有及时出来,你车老停在机械厂外会不会引起注意?”
是啊,一辆车长时间停在机械厂外势必会引起人注意,谢宣瑜抓耳挠腮,他确实忽略了万一陆家不守时的情况。
张书记又问:“你这趟车装满不?”
“不满,”谢宣瑜摇头,“大概也就一半的样子,”
“那要是上车搜不是很容易,难道你要让娘俩坐驾驶室?”张书记歪着头看女婿,
谢宣瑜脸拉的老长,感情他想的太简单了,事到临头他又该咋办?
正想着,张妈进门在他肩头拍一掌,“老头子,劈点柴火。”
谢宣瑜扭头喊了声:“阿妈,是我。”
张妈笑道,“小谢你咋跟你阿爸似得披衣服,屋里黑漆麻哄的很容易看错。”
黑?谢宣瑜抬头看了看屋,乌漆嘛黑,他俩蹲在这确实看不清,念头一转,“阿爸,我可以拉蓬布,篷布一拉车里面黑漆漆。”
张书记也有了个主意:“你再帮大伙卖次篮子吧,正好让你大哥赶车来送就在机械厂门口上货。”
谢宣瑜站起身,“阿爸,别忘了多开张证明我随身带着免得被误会。”
张书记斜了他眼,“你娃胆子这么细(小)么,我看胆子大得很嘛。”
谢宣瑜撇撇嘴,敢情被打的那个人不是你,站着说话腰不疼。
2日后,艳阳高照,谢宣瑜见货上完,从车顶拉下篷布让工人帮着搭,
“谢师傅,今天太阳这么好还搭篷布?”
“我听收音机里报说有局部阵雨。”谢宣瑜面色如常回应。
工人抬头看了眼天,小声嘀咕,“这天怎么看着也不像下雨。”见谢宣瑜爬上车开始搭棚,便上手帮忙。
一切就绪,谢宣瑜开车准时到了机械厂外,另一头,张书记深思熟虑后亲自驾着马车驮着篮子和张玉兰等在不远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依旧没有看到陆家人的身影,谢宣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砰砰砰……有人敲车窗,
谢宣瑜摇下窗户强装镇定,“有什么事?”
对方说:“你停这半天了有什么事?这不能久停,”抬手指了指门口牌子“军事重地,看到没?赶紧开走。”
谢宣瑜不好不走,只能发动车身,另一边,张书记见情况有变立马从角落赶马车驱来,“同志,他是等着帮我们上货,”掏出随身证明递给对方看。
对方见张书记穿着旧军服还挂着立功牌,和善的说:“那赶紧吧,这儿确实不能久停。”
谢宣瑜下车将张玉兰托到车厢,磨洋工般将筐子一个个慢慢往车里递,眼睛不停扫着大门口,压低声音给张书记说:“是不是信没带到?”
张书记也急,洋工也有磨完的时候,“小谢把车开进厂里去,错过了这次机会就不会再有了。”
“怎么进去?”谢宣瑜有些不知所措,
张书记端正军帽,“我来,”将马车赶到一边后,径直去了门卫室,笔直给人敬了个军礼说自己要找军代表章师长。
门卫被张书记的气势唬住,顾不上盘查,拿起电话拨向了警卫室。
片刻后,门卫推开大门,谢宣瑜心急如焚也只能缓缓驾车驶入。
与此同时,陆家一样急得团团转,安勇在院里造了声势说要娶叶子,并派手下的小青工布在胡同周围看守,别说人了,苍蝇也飞不出。
曈曈时不时抬手看表,“时间都过了,谢哥还会不会等。”
叶子搂抱着闺女急得眼泪肆流,“姑姑,可怎么办?”
陆雪推开门看了看院外看守的人,摇摇头,这么守着,谁也没办法。
不多会院外有了人声,
“二子,你守在别人家门口干啥?赶紧回家!”
“阿妈,安主任要我们看住陆家。”
“回家,听到没有,我数到3,”
“回回,您别拧耳朵,疼…”
有了第一个,紧跟着其他几个小青工也被父母连打带骂拎回家,其实这些小青工能顺利进厂也是多亏当年陆承提出的子弟办学就近就业的方针,大人们大都感念陆承,只是现在是安勇的天下,大家敢怒不敢言而已。
眼见门外没了人,曈曈拎起行李抱着棠棠往外跑,叶子小跑跟在后,刚到胡同口与谢宣瑜开的车恰好碰上。
“怎么才来?”谢宣瑜跳下车帮助曈曈把娘俩托上车。
“一言难尽,谢哥,还好你没走,”曈曈擦了擦额头的汗,“赶紧走,不然一会又有人来。”
张书记同样催促,“赶紧走,我留下来给章师长汇报。”
谢宣瑜点点头,快速跳上车一脚油门踩到底,还没走到大门口被何鹏带人拦了下来,“小谢,你咋来了?”
“阿爸来找章师长,我送送他,”谢宣瑜说,
“是吗?车上是什么?”
何鹏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对方,没等谢宣瑜解释,直接掀开了车尾篷布,
“何哥干嘛吶?”
张玉兰一脸菜色倦靠在一堆篮子上,车厢里黑漆漆的看不清。
“何哥,车上都是货,”谢宣瑜掏出化肥厂的货运单,将人拉到一边,小声说:“我顺道带小玉去看看病,她老是怀不上,我们出车不让带人,所以才把她藏车后。”
“就她自己?”
“就她自己。”谢宣瑜笑着说:“我是羡慕你有个儿,我也想有,这不,没你命好。”
何鹏呵呵一笑,拍了拍连襟的肩,“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也别太着急。”
有些得意忘形,大手一挥,“走吧,别耽误看病。”
谢宣瑜连连点头,爬上车时,后背早就湿漉一片,再次发动车身,快速逃离。
等出了城,张玉兰才把层叠的篮子挪开,拉着叶子母女俩坐在车尾空处。
叶子惊魂未定,红着眼眶说:“小玉,谢谢你和小谢。”
张玉兰说:“叶阿姨靠在篮子上歇会吧,”眼睛朝着篷布缝隙往外瞄,生怕有车追来。
叶子搂着闺女安抚,车厢里黑漆漆,只好闭眸默默祈祷一切顺利。
谢宣瑜开着车一路狂奔,直到开了一半路程后才将提在嗓子眼的心稍稍落下,可他依旧不敢掉以轻心,估摸着大家都饿了,他短暂停靠在就近的休息站,简单买了几个馒头和咸菜,走到车尾敲了敲,
张玉兰谨慎的撩起篷布一角,“阿宣,到了?”
谢宣瑜说:“还早着吶,你们吃点东西,我马上开车走。”
张玉兰接过东西递给母女俩,“吃点吧,”
棠棠抓过馒头狼吞虎咽,叶子抚着她后背,“慢点,慢点吃,”心里对孩子充满愧疚,“一会儿,一会儿就能见到爸爸了。”
几人窝在漆黑的车尾,随着车身颠簸,直至夜幕降临才赶到村口。
谢宣瑜将棠棠从车上抱下来,“小玉,这条路的尽头就是陆主任住的竹楼,我去村委那边叫人来下货。”气喘吁吁跑到村委正碰上陆承,见他依旧神色冷淡,笑着说:“陆主任,你猜把我谁给你带来了?”
陆承压根儿不关心,驮着个背,“你小子少拿我开心。”
谢宣瑜看着对方的背影,嘴角噙笑,又一次说:“叶阿姨和棠棠来了,就在小竹楼。”
陆承猛得回头看他,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见谢宣瑜点点头肯定,扭头拔腿就跑,一路上遇见村民跟他打招呼说他竹楼来了人,让他确信谢宣瑜不是在哄他开心。
甫一见面,夫妻俩不顾旁人紧紧搂在一起,一旁的棠棠见到爸爸飞奔过去,一家人搂抱在一起看得张玉兰偏过头直抹泪。
叶子给男人说了这趟的惊险,听得陆承胆战心惊,却刻意抹去了非要来这的因由。
陆承感激的握着谢宣瑜的手,“小谢,谢谢你也谢谢你阿爸。”
谢宣瑜笑道:“这事还是我阿爸想得周全,要是我恐怕得搞砸。”
叶子挽留小两口吃顿饭再走,谢宣瑜婉言谢绝,“叶阿姨,我得赶回去交车了,这趟比原定计划推迟了太久容易让人起疑。”
张玉兰坐在副驾驶位上朝棠棠挥手,“回去吧,下个月我来看你。”
两口子借着月光在黑夜的山路中穿行,直到半夜才赶回化肥厂交车,谢宣瑜谎称车在半路坏了才耽误了不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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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普通人面对困难都会畏缩我觉得很正常,勇气这个词真是年纪大了才有感慨,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