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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王拂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素白帐顶。她试着动了动手指，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立刻从灵魂深处蔓延至全身。
"唔..."她忍不住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醒了？"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别急着动，你的神魂透支严重，至少要静养七日。"
王拂艰难地转头，看到一位白发老者坐在床边的藤椅上，正慢条斯理地品着一盏茶。老者面容慈祥，眼神却深邃如渊，让人不敢直视。
"老祖..."王拂声音嘶哑，想要起身行礼，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按回床上。
"免了。"王家老祖摆摆手，"你为家族力抗天魔教，这份功劳老朽记在心里。"
王拂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脑海中闪过昏迷前的画面——黄焰焚天，元婴退避...那是她借助鸿蒙神殿的力量才能做到的壮举。如今回想起来，既觉得震撼，又隐隐感到不安。
"老祖，天魔教的人..."
"暂时退去了。"老祖放下茶盏，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不过他们不会善罢甘休。鸿蒙神殿的宿主，对他们诱惑太大了。"
王拂心头一跳。老祖提到"鸿蒙神殿"时那种熟稔的语气，仿佛在谈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物。
"您...知道神殿的事？"
老祖笑了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不只是我。王家历代家主，都知道。"
他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王拂："百年前，我兄长——也就是你口中的'老祖'，是第一位被神殿选中的王家人。他在一次秘境探险中得到了接引灵光，从此修为突飞猛进，短短三十年便从金丹修至元婴大圆满。"
王拂屏息听着，这是她第一次听说王家与神殿的渊源。
"可惜好景不长。"老祖叹息一声，"就在他准备冲击化神时，突然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临终前，他留下警告——不要完全信任神殿。"
这句话与王川的警告如出一辙，王拂不禁皱眉："为什么？神殿明明赐予力量，助人修行..."
"问题就在这'赐予'二字上。"老祖转身，目光如电，"天下没有免费的机缘。神殿给予越多，索取的就越多。我兄长临终前才明白这一点，可惜为时已晚。"
王拂下意识抚上心口，那里有一道连接鸿蒙神殿的金线，此刻正微微发热，仿佛在回应老祖的话。
"那您为何还允许王川和我接触神殿？"她忍不住问道。
老祖走回床边坐下，声音压低："因为我们需要神殿的力量。王家看似风光，实则危机四伏。天魔教虎视眈眈，其他世家也不安分。没有神殿宿主坐镇，王家早被吞得骨头都不剩了。"
王拂心头一震。原来王家培养神殿宿主，竟是为了家族存续！
"你不必担心。"老祖似乎看出她的不安，"王家不会强迫宿主做任何事。相反，我们会倾尽资源培养你们，只希望你们强大后，能念在血脉之情，庇护家族一二。"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这是'养神丹'，能修复神魂损伤。你这次强行借助神殿力量，灵魂受损严重，需要好好调养。"
王拂接过玉瓶，没有立即服用，而是谨慎地问道："老祖今日来，不只是为了送药吧？"
"聪明。"老祖赞许地点头，"老朽来，是想问你一件事——可愿去太清宗修行？"
"太清宗？"王拂瞪大眼睛，一时忘了疼痛，猛地坐起身，"一宗二门三教四家'之首的太清宗？"
老祖含笑点头："正是。太清宗每十年开山收徒一次，明年恰是收徒之年。我王家有三个推荐名额，可以送你一个。"
王拂心跳加速。太清宗是修真界当之无愧的霸主，宗内化神大能就有三位，元婴长老数十，金丹修士更是多如牛毛。若能进入太清宗，不仅修行资源无忧，还能得到最系统的指导，远比在王家闭门造车强得多。
但紧接着，一个疑问浮上心头："老祖为何选我？王川哥哥和清姐姐不是更合适吗？"
"川儿已是金丹，有自己的路要走；清儿体质特殊，更适合留在王家。"老祖解释道，"而你不同。你刚筑基，可塑性极强，又是神殿宿主，太清宗一定会重视。"
王拂垂眸思索。老祖的理由合情合理，但她总觉得其中另有隐情。太清宗的名额何其珍贵，为何要给一个刚刚崭露头角的小辈？
"老祖，若我去了太清宗，鸿蒙神殿的事..."
"太清宗高层知晓神殿的存在，但不会强取豪夺。"老祖保证道，"这等至宝认主后，外人强夺也无用。太清宗作为正道魁首，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王拂轻轻点头，心中却不全信。修真界弱肉强食，哪有什么真正的"正道"。太清宗不抢，无非是两个原因——要么抢不了，要么代价太大。
"我需要考虑几日。"她最终说道。
老祖似乎早有所料，并不勉强："理应如此。三日后给我答复即可。"
他起身欲走，又停下脚步："拂儿，你是个聪明孩子。老朽只提醒一句——修真之路漫长，有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待老祖离去，王拂才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床上。与老祖的对话看似平和，实则步步惊心，每一句话都要斟酌再三，生怕露出破绽。
"太清宗..."她喃喃自语，眼中光芒闪烁，"确实是天大的机缘，但老祖的目的绝对不简单。"
王拂尝试联系鸿蒙神殿，发现识海中的金线虽然黯淡了不少，但依然稳固。她小心地将神识沿着金线延伸，很快再次看到了那座巍峨神殿的虚影。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她一进入神殿，就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包裹住她的神识，缓缓修复着受损的灵魂。那种感觉，就像游子归家，无比安心。
"老祖说不要完全信任你。"王拂对着虚空轻声道，"但我却觉得，你比任何活人都值得信赖。"
神殿没有回应，只是那股温暖的力量更加强烈了些。王拂微微一笑，开始按照《魂灵九转经》的方法调息养魂。
两个时辰后，王拂的灵魂创伤好了小半，至少不再疼痛难忍。她退出识海，发现窗外已是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床前洒下一片金色。
"小姐，您醒了？"青杏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药汤，"这是大少爷吩咐送来的'安神汤'，说是对神魂有益。"
王拂接过药碗，不动声色地嗅了嗅。药汤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确实有安神定魂的药材气息，但其中似乎还掺杂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异样。
"川哥哥有心了。"她假装喝了一口，实则用袖中暗藏的法器将药汤悄悄转移，"他伤势如何？"
青杏摇头："奴婢不知详情，只听说是闭关疗伤了。"
王拂点点头，又问了些府中近况，便打发青杏退下。待房门关上，她立刻将口中的药汤吐在帕子上，仔细检查。
"果然有问题。"王拂眼神一冷。药汤中掺了微量"锁魂散"，这种药物不会伤人，却能暂时封闭修士与法宝之间的联系。王川送这碗药来，显然是想切断她与鸿蒙神殿的联系！
"为什么？"王拂百思不得其解。王川明明也是神殿宿主，为何要阻止她接触神殿？难道真如老祖所说，神殿有问题？
正当她沉思时，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王拂迅速躺下装睡，神识却悄然外放，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拂妹妹，是我。"王清的声音从窗外飘入，轻柔如风，"能进来吗？"
王拂犹豫一瞬，还是应道："清姐姐请进。"
窗棂无声开启，一道白影飘然而入。王清依旧一袭白衣，面容清丽绝俗，只是脸色略显苍白，显然也受了不轻的伤。
"听说你醒了，我来看看。"王清在床边坐下，目光柔和，"这次多亏了你，否则王家损失更大。"
王拂勉强一笑："清姐姐言重了，若非你和川哥哥挡住大部分敌人，我哪有出手的机会。"
王清摇摇头，突然压低声音："拂儿，老祖是不是提议送你去太清宗？"
王拂心头一跳，面上却不露分毫："清姐姐怎么知道？"
"猜的。"王清轻叹，"每次有族人被神殿选中，老祖都会想办法送他们去太清宗。我和川哥当年也收到过邀请，只是我因体质特殊留了下来，川哥则是自愿放弃。"
王拂越发疑惑："为何要送我们去太清宗？"
"表面上是为家族培养强者，实则..."王清欲言又止，最终摇头，"我不能说太多。只劝你一句，若真要去太清宗，千万小心'玄天峰'的人。"
玄天峰？王拂记下这个名字，正想追问，王清却突然起身：
"有人来了，我该走了。记住我的话，不要相信任何——"
话未说完，她的身影已如烟消散。几乎同时，敲门声响起。
"拂儿，娘能进来吗？"是王二夫人的声音。
王拂连忙整理表情："娘亲请进。"
王二夫人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个捧着食盒的丫鬟。与往日的严肃不同，今日的王二夫人眉目间多了几分慈爱，甚至亲手为女儿盛汤夹菜。
"你昏迷这几日，为娘担心得很。"王二夫人柔声道，"如今醒了就好，多吃些补补身子。"
王拂受宠若惊，小心应对着母亲的关怀。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二夫人终于道出来意：
"听说老祖要送你去太清宗？"
王拂筷子微顿，心中冷笑。看来这消息已经传遍全府了。
"是有这回事，女儿还在考虑。"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王二夫人声音突然提高，"太清宗啊！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去！你若是能拜入太清宗，咱们二房在族中的地位将大大提升！"
王拂低头不语。原来母亲看中的是这个。
"拂儿，你可知道，自从你被李家退婚，族中多少人暗中笑话咱们二房？"王二夫人越说越激动，"若你能进太清宗，那些闲言碎语立刻就会变成巴结奉承！"
王拂心中一片冰凉，面上却乖巧点头："娘亲说得是，女儿会认真考虑的。"
送走母亲后，王拂独自站在窗前，望着院中盛开的梨花，思绪万千。短短一日间，老祖、王川、王清、母亲，各方人马轮番登场，每个人都在暗示或明示她去太清宗的好处或危险。
"所有人都有各自的盘算..."王拂轻抚胸口那道金线，感受着鸿蒙神殿传来的温暖，"只有你，从不要求我什么。"
夜色渐深，王拂决定出去走走。她换上一身素色衣裙，悄然离开院落，向府中僻静处行去。
王家大宅占地极广，除核心区域外，还有许多荒废的庭院。王拂来到一处名为"静心斋"的废弃小院，这里是前身偶然发现的秘密基地，几乎无人知晓。
推开斑驳的木门，院内杂草丛生，却有一株老梅倔强地开着花。王拂在梅树下盘膝而坐，开始整理思绪。
"太清宗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但王家众人态度诡异，不得不防。"她暗想，"老祖说太清宗知道神殿的存在且不会强夺，这话最多信三分。"
"王川送来的药汤有问题，王清的警告也含糊其辞，母亲只在乎家族地位...每个人的话都要打折扣听。"
月光如水，洒在王拂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银辉。她闭目内视，发现灵魂创伤在神殿之力的滋养下已好了大半，黄火也重新旺盛起来。
"《魂灵九转经》上说，魂火由黄转蓝是第二转的标志，届时灵魂将发生质变。"王拂思索着，"若能练成第二转，就算面对金丹修士也有一战之力。"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王家历代都有神殿宿主，那这些宿主最终都去了哪里？为何除了老祖外，从未听说过其他宿主的名号？
"除非..."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除非他们都死了，或者...被困在了什么地方！"
这个念头让王拂浑身发冷。如果太清宗与王家有什么秘密协议，专门接收神殿宿主，那她此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不，不对。"王拂又摇头否定，"王川也是宿主，却留在了王家。这其中必有更复杂的隐情。"
就在她苦思冥想时，一阵微风拂过，梅树枝叶沙沙作响。王拂猛地睁眼，警惕地望向阴影处：
"谁在那里？"
"警觉性不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王川从树后转出，脸色仍有些苍白，"看来灵魂创伤好得差不多了。"
王拂没有放松警惕："川哥哥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王川不答，而是取出一物放在地上——正是那碗被王拂识破的"安神汤"。
"你发现了。"他苦笑，"我猜也是，以你的聪慧，怎会看不出问题。"
王拂冷冷注视着他："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你重蹈我的覆辙。"王川声音低沉，"当年老祖也送我去太清宗，我拒绝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挽起左袖，露出手臂内侧——那里有一个诡异的金色符文，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是...神殿印记？"王拂惊讶道。
"不，这是'锁神咒'。"王川放下袖子，"太清宗玄天峰专为控制神殿宿主而设的禁制。所有通过王家推荐进入太清宗的神殿宿主，都会被种下此咒，成为玄天峰的秘密武器。"
王拂倒吸一口凉气："王清姐姐警告我小心玄天峰..."
"清儿知道一些，但不多。"王川摇头，"真正的内幕只有历代家主和宿主才知晓。老祖告诉你王家需要神殿宿主庇护家族，这话半真半假。实际上，王家与太清宗玄天峰一直有秘密交易——我们提供神殿宿主，他们给予王家庇护和资源。"
王拂心跳如鼓，手心渗出冷汗："那些宿主...最后都怎样了？"
"不知道。"王川神色黯然，"我只知道，没有一个回来过。"
月光下，两人相对无言。良久，王拂才轻声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可以眼睁睁看着我跳进火坑。"
"因为..."王川抬头望月，眼中闪过一丝金芒，"我体内的神殿意识苏醒了，它告诉我，你是特别的，可能是唯一能解开鸿蒙神殿真正秘密的人。"
王拂心头一震。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唯一能与神殿沟通的人，没想到王川也有这种能力！
"我不明白..."
"我也不完全明白。"王川苦笑，"但我知道，鸿蒙神殿选择宿主不是偶然，而是有某种规律或目的。历代宿主中，只有你能在筑基期就激活第二层魂火，这绝非巧合。"
王拂下意识抚上心口。确实，按照《魂灵九转经》的记载，普通修士至少要金丹期才能尝试魂火第二转，而她刚筑基就触摸到了门槛。
"所以，你的建议是？"
"去太清宗。"王川的回答出乎意料，"但不是以王家推荐的身份。三个月后，太清宗会公开招收弟子，你可以凭实力考进去。这样就不会被玄天峰盯上。"
王拂眼前一亮。这确实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进入太清宗修行，又能避开那个诡异的玄天峰。
"为什么帮我？"她忍不住再次问道。
王川沉默片刻，轻声道："因为我体内的神殿意识告诉我，你的成功，可能就是所有宿主获得自由的希望。"
说完，他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王拂独自站在梅树下，心潮起伏。今夜得到的信息太多，她需要时间消化。但有一点已经明确——她一定会去太清宗，但不是以王家棋子的身份。
"我会查明所有真相。"她仰望星空，眼中黄芒闪烁，"无论是王家的秘密，还是鸿蒙神殿的谜团，一个都不会放过。"
微风拂过，梅花纷纷扬扬落下，仿佛在见证这个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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