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骑弈飘飖

作者:敲敲敲敲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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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辽炀卷·第十三章



      13

      怀鹤乡,钱宅,厨院。

      子瞮、鬼机灵、林旭三人正在挑选药物。

      这些时日陆续从各地送来了药材,但都没能凑齐他们之前所列清单上的药物,只能用药性相近的药物替代使用。

      到今日,能替代使用的再挑不出来了。

      三人已经挑选了快一个时辰了,所有药物都翻遍了,能派上用场的药物还凑不齐一副药。

      林旭拿着半把药草走向两人,沮丧道:“纪姑娘,大人,我这边都找过了,能用的就这些。”

      两人闻声各种转过身来,手上的药物也少得可怜。

      子瞮道:“我们需要的药物肯定已经在路上了,我去给殿下写信让他们加急送来。”

      林旭悲痛说:“但愿能早日送来,我们能等,病患却等不了啊。”

      子瞮不语拿起旁边桌面上的纸笔就要给邹瑅写信。

      鬼机灵又转过身去,蹲在剩余一堆没法使用的草药中一一查看起来。

      林旭看看子瞮,又看看纪灵,最终叹着气走向鬼机灵。

      突然,一名年轻的医者欢喜着跑来,“大人,纪姑娘,林府医,不用再找了,送药来了,瀚海城那边送药来了!”

      闻言,三人都是一喜,纷纷停下手上的活快步走向来人。

      “当真是从瀚海城送来的?”

      “药在哪?”

      “有多少?”

      问着,三人就往外走。

      报信的人一边跟上,一边说:“已经送到大门口,目测有三十车……纪姑娘,你们戴上面罩啊!”

      等三人赶到前院,除了正在清点药材的医者,不少病患也探出头来,期待望着。

      三人快步朝宅门走去,见送药来的人还没完全离去,三人脚步都是一顿,转身就要去找药酒。

      变故也发生在这瞬间,只见一个长相平凡的男人突然暴起,拔出腰间的佩剑以极快的速度朝子瞮刺来。

      所有人都是一惊。

      鬼机灵拉着林旭后退,子瞮赤手空拳迎上去。

      子瞮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却被那人挑去了面罩,趁那人蓄力的间隙,转身就上了右边的屋顶之上。

      只见两人交手几招,越跑越远。

      鬼机灵看得皱眉,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追了上去。

      等他追上两人时,两人正打得焦灼。

      男人招招狠厉,却又处处留情,好几次都能刺死子瞮,但他总是剑锋一转,给子瞮喘息的时间。

      鬼机灵扯下面罩,看热闹不嫌事大,频频拱火让男人别停,还好几次指出子瞮的破绽。

      很快,子瞮就累得气喘吁吁。

      他破罐子破摔,站在原地不再躲闪。

      果然,男人的剑在即将刺破他的喉咙时停了下来。

      男人也不收回剑,就那么指着他,一双鼠目中似乎饱含恨意。

      子瞮眼中也有愧疚,但更多的是高兴,“师妹,好久不见!”

      男人另一只手抓住下颚往上一掀,原本普通平凡没有什么记忆点的面容褪去,一张英美的脸露出来,此人正是本该在金曲楼休养的李棋。

      “师父在哪?”李棋问着,手中的剑又逼近了几分。

      子瞮坦言答:“鄂阳。”

      “鄂阳…”李棋手中的剑微微一偏,刺破了子瞮的脖颈,“你和师父是一伙的?你们拿我当棋子!”

      李棋的眼眶红了,拿剑的手也不稳,眼看就要再次深入,子瞮也不躲。

      一旁的鬼机灵看得直皱眉,一个跳跃,落到李棋身边,抱住了李棋:“小七姐姐,子瞮哥哥现在是大官,你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他。”

      说着,从李棋手中接过剑,丢给子瞮使唤说:“给小七姐姐擦干净。”

      子瞮不言,却接过剑,掀起自己皎白的衣摆仔仔细细擦拭起来。

      “小七姐姐,”鬼机灵又喊,李棋愣愣看过去,不确定问,“鬼机灵?”

      鬼机灵高兴道:“是我!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小七姐姐。”

      李棋更是意外,虽然早就从师父口中知晓一些有关鬼机灵的事,但当从纪敏那里得知自己才是邹杲找的人时,她就只当师父那些说辞都是糊弄邹杲胡诌出来的。

      如今一见,面前的鬼机灵虽然是男声,但衣着装扮却分明就是女子,也比她记忆中那个腼腆羞涩的小弟弟热情了太多。

      她盯着鬼机灵的眉眼看了许久,找出一些相似点,视线又下移,最终停在他的胸部。

      “你……”她说着,伸出手就想去捏,但是被鬼机灵先一步躲开了。

      鬼机灵调笑道:“几年不见,小七姐姐的流氓做派更上一层楼了!”

      “你真是女子?”李棋问。

      “算半个。”鬼机灵用女声如实答,他白净的脸有些红,让李棋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和子瞮……”李棋说着,虽没后退与他拉开距离,却瞬间变得警觉,大有他敢点头,就要再和他打一架的意思。

      鬼机灵连忙撇干净自己,“小七姐姐别误会,是我先来怀鹤乡救人的,和子瞮哥哥在这里遇到只是碰巧。”

      他看了子瞮一眼,笑着又对李棋说:“我从小就更喜欢小七姐姐,要是只能在小七姐姐和子瞮哥哥中选一个,那我一定选小七姐姐。”

      这话不管真假,都给了李棋很大的安慰。

      她像小时候一样,笑着捏了捏鬼机灵的脸蛋,“真乖!”

      鬼机灵乖巧笑笑,好奇又问:“小七姐姐怎么会出现在瀚海城送药的队伍里?”

      “说来话长,回头再和你细说。”李棋又说,“我和你一样,也是来救人的,我结合古方写了几个药方,你看看。”

      她说着,脱去外裳,从腰包里掏出几张折叠着的纸张递给鬼机灵。

      鬼机灵认真起来,一一看过后高兴说:“我们的思路和小七姐姐的有八九分相似,两相结合,估计就能彻底根治此次的疫病了。药方上的药,小七姐姐送来的药物里应该都有吧?”

      李棋也很高兴,她这次来,一是代表金曲楼护送药材,二就是想尽一下自己的绵薄之力。

      “那就好!都有,放心吧!”

      被孤立的子瞮默默走到鬼机灵身后,想看一看李棋开的药方。

      鬼机灵当即就想躲开,却听李棋说:“给他看。我和他的私人恩怨,与这些患疫病的百姓无关。”

      鬼机灵立刻把药方给子瞮,笑着抱着李棋的胳膊夸道:“小七姐姐还是那么好,善良温柔又公私分明!”

      李棋捏捏他的脸,“你倒是变了许多,不像小时候,害羞又胆小,你跟鬼爷爷离开时,我都生怕你没人护着,被人欺负了去。”

      “鬼族的人都很好,爷爷也把我保护得很好。”鬼机灵撅着嘴巴嘟哝抱怨,“要不是爷爷他们算到利州会爆发疫病,还没打算放我出来呢。”

      李棋笑笑,却不由得想到邹杲。

      “鬼爷爷还在虚无岛对吧?”李棋问,“我师父这段时间有给鬼爷爷送过信吗?”

      不等鬼机灵回答,就听子瞮先说:“有这么多人记挂他,邹杲轻易死不了的。”

      见李棋脸色不对,鬼机灵连忙又说:“五月底的时候,爷爷收到过伯父的信,我帮着爷爷准备好药浴所需的药材才离开的,只要那位倒霉蛋王爷去到虚无岛,爷爷就一定会治好他。”

      李棋心想邹杲应该已经出海了,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

      却听鬼机灵讥诮又问:“小七姐姐,你怎么这么关心那个男人啊?你喜欢他吗?”

      李棋有些脸红,“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鬼机灵抗议,“我只比小七姐姐和子瞮哥哥小一岁!”

      “那你也是小孩子!”

      两人还欲再争论,下方传来询问声,“大人,你还好吗?”

      不等来人看清面貌,李棋已经又戴上了人皮面具。

      是邹瑅留下来照顾他的孙忠和他不知道从哪集结来的二十余人,看穿着,像是神武军。

      “没事。”子瞮道,“方才是我的故友同我玩闹,并非刺客。”

      孙忠仍有余虑。

      子瞮笑着看向李棋,“李兄,既是为怀鹤乡疫病而来,不如先同我去看看他们的病症吧。”

      李棋这副人皮面具太过普通,此刻还和美丽的鬼机灵靠得极近,虽然鬼机灵脸上没有半分不情愿,但并不妨碍旁人觉得她何德何能能高攀。

      孙忠便是其中之一,同时也在猜测李棋的过人之处。

      李棋并没有要用真面目见人的打算,用普通的男声说,“既如此,那便先去看看吧。”

      她又笑着看向鬼机灵,“我远道而来,劳烦小灵姑娘为我洗手做汤羹不过分吧?”说着,还下流将鬼机灵揽进怀中,下流挑了挑他的下巴。

      鬼机灵也配合她,装出一副惊慌又不得不屈服的模样,说‘好’。

      孙忠等人看得拳头都硬了,“大人?”

      子瞮头疼不已,“李兄医术了得,与纪姑娘也是故交,你们自去忙吧。”

      李棋一惊,诧异子瞮对鬼机灵的称呼,子瞮却已经来到她面前,将鬼机灵从她的魔爪中解救了出去。

      “请吧,李兄。”

      事已至此,李棋只好压下心中疑惑,跟着两人先离开。

      一走到钱宅门口,一男两女就迎了上来,分别是沂源、绿意和青怜。

      “你们留在外面照看草药,我先进去了解下病情。”

      从离开金曲楼那一刻起,绿意和青怜就绝对听从李棋的命令,此刻脸上虽有担忧,但还是应声表示好。

      倒是沂源面无表情却不容置喙道:“我、和你、一起。”

      认真说罢,不等李棋说什么,从怀中拿出李棋早就准备好的面罩戴上。

      暗秋城五子是李棋花钱请来的,她本来只是想他们假扮自己吸引注意,却不料五人非要派人跟着她,一番讨价还价,最后让武功造诣最高的沂源跟着她,以备不时之需。

      见沂源已经往里走,李棋无奈,只得先快步跟上去。

      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当李棋进入宅院,看到其中那一个个皮肤溃烂的病患、听见部分人凄厉悲惨求死的叫声时,就再也顾不得其他。

      鬼机灵看出她的悲痛,上前捏捏她的手臂说:“有足够的药材,又有我们师兄妹三人联手,一定能治好他们。”

      向来话少的沂源也捏了捏她的肩膀,像是在安抚她。

      李棋收回视线没说话,上前细致检查起病情。

      被检查的女人畏缩着,她被太多陌生人检查过,最终都无果,已经麻木了,鬼机灵上前告诉她说“这是我的师兄,医术绝不在我之下,配和她了解下你们的情况。”

      闻言,女人犹豫看向纪灵,在他鼓励的注视下,才舒展些,伸出溃烂最严重的手臂给李棋看。

      “有些像天花。”

      鬼机灵点头,“但比天花更严重,发热、胸痛、腹痛腹泻、呕吐等病症都有出现。”

      李棋问:“你是说,是古医书中记载过的几种疫病的结合?”

      两人说话间,子瞮喊人抱来一个高热昏迷的小孩,李棋当即上前查看。

      还没检查完,很快又有病症稍轻的疫病感染者陆续搬来各种症状、不同阶段的病人。

      不同程度的都看了几个,李棋心中大概有了底,这才和两人回到后院讨论。

      其余医者也都闻讯凑过来,和李棋、鬼机灵还有子瞮一番讨论。

      没一会儿,李棋便和两个老医者意见相悖争吵起来,唇枪舌战,谁也不逊色谁。

      但随着时间推移,两个老者渐渐败下阵来,眼见两个老者要气急攻心,鬼机灵和子瞮赶忙拿出李棋先前给他们看的药方上前指给两位老者,说:“若是结合这几味药使用,你们还会觉得药性太烈吗?”

      两位老者一看都没了声音,许久,他们连拍大腿,“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内部意见不合的最大问题解决了,鬼机灵当即道:“来几个青壮先和我去配药熬药。”

      李棋点头表示同意,又说:“除了内服,外敷的也不可少,至少要阻止溃烂处的蔓延,还望几位老前辈和林府医留下和我一同探讨。”

      一众医者现在都被李棋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的医术所折服,听她此刻言语间这么谦逊,他们自然也连忙点头表示好。

      很快,钱宅里能动的人都动了起来,还有不少未染病但因为与病患接触过而同样被关在怀鹤乡城中的人也自发赶来帮忙。

      三夜两天过去,除了一位老翁,再没有人死去。

      李棋和子瞮与一众医者也通过数次改良,在十六个重病患的配合下,成功研究出了能阻止脓疮扩散的外敷药物。

      这个过程当然是艰辛且悲怆的,十六个重病患虽然没有丧命,但其中三人丢了手臂,一人被砍断了腿,其余人则被剜去各处的腐肉,才勉强保命。

      虽然十六人都是自愿,但李棋还是觉得愧对他们。

      从她来到怀鹤乡开始,就没休息过,到目前为止,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夜。

      此刻,她正在照顾被她亲手砍去右臂的中年男人喝药。

      子瞮和鬼机灵还有绿意青怜她们都在忙,只有不管旁人只顾她的沂源还坚持陪着她。

      一碗药喂完,李棋又检查了男人的伤口,确定他没有发热的迹象,这才起身准备去看其他人。

      还没起身,却被男人叫住。

      “小老弟,”男人说话的声音很是痛苦,但却笑得很明媚,李棋停下脚步转身又蹲下去看着他,“还有什么需求,你说,我会尽量满足你们。”

      “你将我们照顾得很好,我没有什么需求了。”男人笑着摇头,又说:“按理说,你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每日为你上香也不为过,但我想攀个高枝,仗着年龄、厚着脸皮喊你声小老弟。”

      豁然熟稔的语气,李棋更觉内疚,声音也有些没夹住,“嗯,叫什么都可以。”

      带着哽咽的明显女声让男人和听到的人都是一惊,沂源冷冷发出哼声,并缓慢做出拔刀的动作,才震慑住众人,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李棋调整过来,回头用本来的声音对沂源说:“别吓他们。”

      沂源不语,但周身散发出的凶恶的气息收敛了许多。

      李棋又看向众人,“你们看到的的确不是我本来的面目,不以真面目示人并非我藏有坏心,而是为我自身安危考虑,还请各位看在我送来药物的份上,替我保守秘密,至少,等大家的病都好了,再用不上我了,再揭穿我。”

      最先叫住李棋的男人最先恢复笑意,他道:“小老弟,你言重了。你救了我们这么多人,又守着照顾我们一天一夜,但凡有点良心的,都只会记着你的救命大恩。”

      此话一出,其余人也纷纷发生声音表示赞同。

      李棋很感激,眼眶都有些酸涩,又看向男人,“大哥,多谢。”

      男人羞涩笑笑,抬起胳膊想挠挠头,才发现手已经没了,只剩一小节手臂。

      但他并未被影响,他笑着说:“你怎么还反过来谢我,是我们该谢你才对。”

      又说:“我方才叫住你,是想喊你去睡一觉,从你来我就没见你停下来过,如今我们都清醒过来了,就更不能再让你守着了。”

      失去一条小腿的那名老妇人也劝道:“是啊,姑娘,去休息会吧,你那么厉害那么年轻,顾好自己才能去救更多人啊。”

      其余人也七嘴八舌劝起来。

      李棋是真的再也控制不住,被骂两句她还能好受点。

      沂源默默上前为她提供一个可以哭泣的怀抱,李棋一转身,扑在他的怀中闷闷流泪。

      外敷用猛药是她提出并坚持实行的,虽然很快研制出了有用的外敷药,但他们失去的骨与肉也的确是遭李棋所至。

      肉或许还能再长,但被斩断的骨头却是怎么也长不出来了。

      “小老弟,别哭,要不是你,不止我们还在遭受脓疮的折磨,外面那些孩子们也还得不到救治呢!”

      “是啊,那该死的脓疮太折磨人,又疼又痒,伸手去抓还会染到手上,要不是还有我媳妇在,我不止一次想撞墙死了算了。”

      “我也不止一次想过砍断长满脓疮的双腿,我这一身烂肉能派上些用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一声声真挚的宽慰让李棋更加难过。

      但她没让自己哭太久,她很快调整好情绪,离开沂源的怀抱,对众人诚挚鞠躬,“谢谢各位爷爷奶奶、伯伯伯母、大哥大姐的体谅与关心,我这就去休息,更不会辜负你们的牺牲。”

      “好,好啊!”

      “咳,说这些。”

      “愿意去休息就好。”

      “先去休息吧,别看我们都是些快散架的老骨头,但都能活着呢!”

      “那是,不然也坚持不到今天!”

      十六人都笑了起来,李棋也被他们乐观的情绪感染,心里也跟着好受些。

      “嗯,大家都要活得长长久久的!”李棋笑着说,“那我就去休息去了,你们感到不适就喊人,我也会找人来门外候着。”

      众人七嘴八舌让李棋放心,又催她快走。

      李棋找来一名医者,又喊来绿意,才和沂源去后厨院休息。

      空余的房间不够了,床铺的数量更是供不应求,看到他们来,在称量药物的林府医关心问:“李兄弟是来休息的吗?房间和床铺都不够,你和你这位兄弟先去我屋中将就一下行吗?”

      沂源闻言就要出声,但被李棋拦了下来。

      李棋用夹出来的男声应道:“那就打扰了。”

      “没什么打扰的。”林府医起身给他们引路,“没有李兄弟你的坚持,此刻我应该还在抓耳挠腮睡不着觉。”

      李棋笑笑,“大家不藏拙、各抒己见,才最终获得当下的好结果。”

      林府医笑笑,明显很是轻松。他是最早来到怀鹤乡的一批医者,他虽然年轻时得到过蛮菩萨的指点,但他的医术并不算精湛。

      他的一家老小都靠他过活,刚开始,他也是不情愿来的,在看着同他一起来的医者一个个染病死去,他都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

      万幸,他非但没死,还尽到了医者的本分,也算不枉此生。

      林府医将两人带到他的房间里就关上门又回去称量药物去了。

      房间很小但医书不少,一部分都被翻烂了。

      沂源上前将小床上的医书和衣服收捡好,转过去指着李棋的脸,对她说:“你、取下,睡,我在。”

      他依旧言语简洁,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但李棋明白他的意思,也很安心,一抬手,取下来脸上闷得难受的人皮面具。

      她自己看不到,不知道自己的脸被闷得很红,但她能感受到被闷出来的痘痘,正伸手去摸呢,就见沂源转身出去了。

      她一愣,刚准备贴上面具追上去看看情况,就见沂源端着一盆水回来了。

      “冷水。”

      李棋更加感激,“谢谢你,沂源哥。”

      沂源嘴角动了动,一本正经说:“你、给钱。”话落,嘴角似乎上扬些。

      李棋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心中豁然开朗许多。

      她又突然响起那不太明显的嘴角上扬的弧度,忍不住故意逗他,“沂源哥,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她以为沂源会冷处理,但沂源坦然点了点头,嘴角又勾了勾,似乎想再笑一笑,但他没成功,笑对他来说好像比杀人还难。

      关于沂源不笑不爱说话、偶尔说话还怪异的事,李棋也偷偷问过阎绯和鸾絮,她们说具体的她们也不清楚,只知道和沂源家中的变故有关,

      又说,沂源只是不太会笑不太会说话,但他非常好说话,不管要干什么事,只要稍微对他撒下娇,他就会同意陪着,

      还说,他们对沂源也没有多好,也就是执行任务遇到新奇的吃食玩意都会带一份,但他们好几次捉弄师父,被发现要全部被罚时,也都是沂源主动站出来背锅。
      总之,沂源就是一个你对他好一分,他就会十倍百倍对你更好的人。

      “慢慢来。”李棋笑着说罢,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水放到桌上,屏住呼吸直接将脸泡了进去。

      果然很舒爽,她又重复了几次,才停下。

      见沂源拿着凳子背对她坐在门口,她心中又觉过意不去。

      她扯出垫的被褥铺在床前的小块空地上,又上前拉过沂源,“沂源哥你跟着我也没休息过,不只是我,你也得休息。”

      不等沂源拒绝,李棋一边铺用来盖的被子,一边又说:“只要不出意外,他们不会贸然闯进来,就算暴露了,怀鹤乡无外人出入,外边还有官兵把守,身怀大梁宝藏的公主在怀鹤乡的消息一时半会也传不出去,就算再倒霉点,传出去了,那些人只是为财,不会轻易冒着风险闯进来要我的命的。”

      李棋笑着看向沂源,“再说了,不是还有沂源哥你嘛!”

      沂源定定看着她,一时没有言语,但眉头皱着,像是还没被她说服。

      果然,就听沂源道:“你、全盛,我、难敌。”

      潜台词应该是我不如你,我保护不好你。

      李棋笑笑,“哎呀,那也没事的,子瞮是我的师兄,纪灵是我的师妹,绿意和青怜身手也不差,她们都会保护我的。”

      说着,李棋脱鞋上了床,“嘿嘿,捂太久了,脚好臭,沂源哥你堵上鼻子将就睡吧。”

      她笑着大咧咧躺了下去,不说不觉得,一放松下来,李棋只觉得浑身都酸痛。

      沂源将桌子和凳子都移到门边,将门挡住,这才回到床前李棋在地上铺出的地铺上躺下。

      见此,李棋放下心来,脸上带着笑意很快就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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