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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与吻
安曼达颤抖着指尖撑起余明朗，轻而易举地看清了他的后背.
残破的作战服下，裸露的皮肤被高温烫得发红。
伤口处血肉翻卷，爆炸冲击波带来的钢片深深插进了脊背，不断涌出鲜血。
“闭嘴！”安曼达一把抹去滚落脸颊的泪水，声音带着几近崩溃的颤意，“不准你死在我面前！”
余明朗泛红的眼底依旧带着温暖的笑意，声音却令人揪心地虚弱：“我可没那么容易死……你刚刚还说过，我是你的同伴，所以……你也要相信我……”
话都没说完，他支撑不住地弯下腰，痛苦地咳嗽起来。
安曼达一怔，却生生压住心底上涌的情绪，红着眼眶冷声喝道：“别再讲废话了！你是要跟我一起，逃出这里的！”
“跟你一起……”余明朗的眼神一亮，像是听见了殷切期盼的美梦，紧接着却黯淡下去，“警卫就在门外，人数太多，增援也很快会到，你一个人只能勉强应付……”
安曼达撕开自己作战服袖子的布料，迅速为他缠着止血，动作冷硬却无比急切。
听见这话，她手上动作不停，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想说什么？”
余明朗看着她低垂的脸庞，眼底似有无限缱绻。
他虚弱地抬手捧起她的脸，血迹沾上她苍白的颊侧，声音却如此决绝：“你很清楚这种时候应该做什么。你要停止包扎，一个人离开这里。”
“闭嘴！”安曼达咬着牙继续为他包扎，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再多说一句蠢话，信不信我现在就开枪杀了你！”
即使一路走来有那么多虚与委蛇，甚至刀枪相向……在这个时候，要让她抛下他，以后一个人苟活，他想也别想。
可是……
门外密集的脚步声已经停下，大概是训练有素的泰坦警卫，正在等待房间的火势减弱，好进门察看情况。
就算暂时把余明朗留在房间里，她一个人面对门外数十号全副武装的士兵，又哪里有出路呢？
除非，杀出一条血路……
安曼达刚想撑起余明朗，眼角的余光就捕捉到了房门边的异样。
“他们……”余明朗同样听见了闯入的脚步声，拼尽全力在她耳畔低吼道，“进来了！”
安曼达将余明朗塞进障碍物后的阴影中，咬着牙握紧手中的武士刀，另一只手提着冲锋枪，目光如冷刃般扫过房门处即将闯入的敌人。
三名全副武装的警卫率先冲入火场，显然还没做好迎接高温的准备，脚下一时都有些站立不稳。
与此同时，安曼达激活了体内的高级义体，“玻璃神经”！
义体的作用，立刻让她无法感受到高温和火焰带来的痛感，压低的身影瞬间掠过房间。
刀光劈开空气，在眼前划开一连串艳红的血线。
警卫的脖颈瞬间被切断，喷溅的鲜血染红了亮白的刀刃。
砰砰砰——！
如她所预料的那样，房门外马上喷发起密集的冲锋枪子弹，但暂时没有人敢靠近房间！
安曼达咬着牙向房门外剩余的两名警卫挥刀，被极致的愤怒和仇恨所驱动的武士刀，每一下劈斩都带着冰冷的狠戾。
刀锋精准地划过警卫身上的致命部位，动作没有一丝多余。
顷刻之间，安曼达就肃清了门边的敌人，却听见走廊深处传回更多杂音。
她退回余明朗身旁，正欲提刀再次追出房间，耳畔却响起余明朗嘶哑的声音。
“别追出去，”身边的男人苍白着脸伸出手臂，拦住她的去路，“外面的警卫看到你手上的义经丸，会立刻确认你的身份。”
安曼达咬着牙关按紧了身侧的武士刀，沉着声音反问：“你想让我怎么办？冲锋枪又没办法突显出玻璃神经的优势，难道你还能打么？”
余明朗虚弱地笑了一下，忽然抬起手，指向他们头顶：“在这里，不需要和外面的警卫战斗，我们也能逃出去。”
安曼达的目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目光微微一亮。
房间顶部的天花板，不知何时因爆炸的冲击而出现了破碎的狭窄缺口，露出了一小块夜空！
或许，他们可以顺着主服务器爬上天花板，从那里出去！
“我是受了伤，”余明朗炯炯有神的目光转向她，语气再次充满了信心，“但我还可以动用我的义体……量子分相体。”
“这……”安曼达立刻想起了他身上那块高级义体的功效，“是专门为逃跑打造的义体么？从审查中心，再到黑市，我每次看见你使用义体，都是在逃跑的时候。”
“如果我告诉你，”余明朗听到她这么称呼，无奈地摇了摇头，气息又微弱下去，“不是我选择了它，而是它一直在选择我，你会相信吗？”
“省点力气吧，这些留到逃出去再说。”安曼达摇了摇头。
她把义经丸挂到腰侧，借着玻璃神经赐予她的短暂忘却身体疼痛的能力，将余明朗高大的身躯整个背在背上。
“那你还是不相信。”男人虚弱的嗓音在她耳后响起，似乎自嘲地轻笑了一声，“你知道，每个人身体结构不同，有的人为了安装义体不惜接受改造身体的手术，取出几节脊椎什么的都是小事。而我……不喜欢把我的意识交给机械，所以我在接受情报部大夫改造的时候，知道有一个义体能够契合我的身体部位，就直接加装上去了。”
安曼达正在看上去很牢固的主服务器上寻找落脚点，听了背上的男人这话，动作不由得微微一滞：“你是因为不喜欢使用义体，才只会在危急时刻使用它吧？”
“是啊。”背后的男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即使是在这个年代，似乎我始终觉得，使用了义体就同样会被机械的力量所吞噬，最后像所有赛博狂人那样，变成了不像人类的东西。”
这样吗？
……那么他在第一次，和后续无数次见到，借助全身义体强化了身体机能，才能和他的谋略打得有来有回的她，心里又会是什么想法呢。
……现在不是像这种事的时候。
还是说，她已经把他划入了，她需要担心他对自己想法的范畴？
安曼达沉默地背起余明朗，沿着服务器向天花板的缺口向上攀爬。
余明朗轻轻将下颌靠在安曼达的肩胛上，刚想说什么，却听见底下的房门外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他们要进来察看情况了！”余明朗的脸色瞬间变了。
安曼达怔了一下，咬着牙加快了向上攀爬的速度。
然而她虽然打开了玻璃神经，本质上还是背着一个健硕的男人踩在脆弱的主机结构上，就算她的身体感受不到余明朗带给自己的压力，速度也不会加快半分！
“你急什么？”余明朗听着房间的火场外传回沉重的砸门声，用力举起自己的手臂，“听我的指令。”
他掌心的接口上刚刚泛起莹蓝的微光，忽然感到自己的小臂一下子被抓住，强行拽回身旁。
“你干什么？”余明朗恼怒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忽然伸手打断他启用义体的安曼达，嘶哑地开口质问，“现在不启用量子分相体，难道要等到他们冲进房间，开枪打我们吗？！”
他感到自己身前温暖的躯体忽然颤了一下，近在咫尺的女人却并没有回过头，只是凝目望向他们头顶那一小片静谧的夜空，用她那种一贯的带着寒气的嗓音，里头满是倔强：
“既然你觉得不使用义体更好，那就不要启用。”
她话音刚落，立刻察觉到耳畔的男人，低沉的呼吸微微一滞。
然后那个嘶哑的嗓音压下身体受伤的痛苦，就埋在她耳后，对着安曼达，一字一句地淡淡道：
“别犯傻了。”
他同时举起掌心，用快得令她来不及反应的速度，瞬间启动了体内的量子分相体！
下一秒，门外的警卫突破了火海，数十支冲锋枪闯进来，鹰犬般凶恶的视线瞬间锁定了伏在通向天花板的主服务器上的两人！
安曼达的动作不由得一顿，却马上听见身后的男人压着声音低喝：“趁现在，快走！”
她立刻反映过来，就在刚刚那个瞬间，余明朗的量子分相体已经在他们身上生效。
像先前逃跑的两次那样，身周空气像是被割裂，所有人视觉与感知被重构，除了他们两个人。
地面上举着冲锋枪的警卫看见的，是安曼达和余明朗趴在主服务器上往上缓慢爬动的身影，动作和路线延续着他们冲入房间时的轨迹。
然而两人的身影，早已在瞬间偏移。
地面上响起密集的枪声，无数弹药向移动的幻影倾泻。
安曼达背着余明朗，悄无声息地攀上天花板的缺口，听着足底漫天的枪弹声。
“这样算逃脱了吧？”她深深吸进一口气，问背上的余明朗，“趁玻璃神经还没有失效，我会把你带上摩托，带到清道夫的诊所。你信得过清道夫吧？”
“我会和他联系的，让他接应我们。”余明朗答应着，却看见耳畔的女人汗湿的发绺。
“闹剧可算是结束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咦？”
安曼达还在眺望房间里明灭的火光，忽然感到有人轻轻将指尖搭在她颊侧，将她汗湿的发绺别到耳后。
“你在想我是不是讨厌你么？”耳畔的男人轻声发问，落在她颊侧的指尖不由得重了几分，“因为我不赞成经常动用义体，所以你在想，我是不是讨厌借助了义体力量的你。”
“你想多了。”安曼达别过脸，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下去。
“那你转过来看着我。”
“不要。”安曼达垂下视线，“我们应该赶紧上摩托车，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刚刚疑问着他是否因为义体而讨厌过自己的心情，再次卷上心头。
……这一瞬间的无措与迷惘，她不想让他看到。
就像是将自己内心深处的脆弱，暴露给他看一样。
她似乎听见了一声低低的轻叹。
“转过来吧，”余明朗的声音更轻了，却带着某种无法压制的急切，“我想看看你。”
听见这样算得上是蛮横的要求，然而那个因虚弱而低微下去的声音中，夹杂着她前所未见的急切。
“我都说了是你想多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
下一秒，带着火场炙热气息的柔软唇瓣，不由分说地覆上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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