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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定(九)
晏归听到侍卫说是林公子的加急信件,以为是边城有什么异动,放下碗筷就结果了信件打开了。晏归读着信,突然就站起了身。合欢不解抬头看他,就看见他的嘴角慢慢沉了下来,眉头皱起,双肩也不经意地耸起一些。脸上的神情变换着,惊讶,懊悔,愧疚。合欢以为是出了大事,匆匆站起身跑过去问怎么了。晏归却似乎不敢看她的眼睛,掩着信纸转过了身。
“没,没事。”晏归有些结巴。
合欢更笃定出了什么事,但见晏归不想告诉她也没有强求。“那你若想说,再告诉我吧。”说着,便有些怅然地转身走了。“你若要忙,就先去忙吧。”合欢从来都相信晏归,她觉得这次的事情也跟以往的很多次一样,是晏归不想让她知道了干着急的一些事。
“是寓木。”晏归转过身看着合欢的背影,开口了好几次终于艰难地说了出来。
合欢原本似乎有些落寞的身影一下雀跃了起来,几乎蹦着转过身奔向晏归,从不太情愿的晏归手里抢过那几张信纸。晏归低着头不敢去看她。
“木姐姐有身孕了!”合欢看完依然满脸雀跃地冲着晏归说道,却在看见晏归有些沮丧的神情后缓了脚步,疑惑地问他,“你不开心?”
晏归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她,但过了一会就缓了缓神色强颜欢笑地说道,“开心,”还不等合欢回应,继续说道,“我先去安排药材。”说完,就似也似地出了门。
合欢看着他离去的样子,先是不解,而后才后知后觉地从晏归那样的反应中想到了什么,一下就蔫了神,满脸心事。
晏归先去找了李太后,太后看完信满是对寓木的心疼,转眼看到了满脸心事重重的晏归,更加心疼寓木了。
“你怨我吗?”太后问道,“若不是那日酒里下了药,你们也不会到如此境地。”
“母亲言重了,此事错不在你。”晏归皱着眉说道。
“错?你觉得这是错吗?”一向对晏归温婉的太后突然提高了音调,生气地说道,“你娶了她,她尽职尽责做了几年的太子妃,上孝父母,下对后宫里的这些人,从来没有半分过错。你和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圆了房,她有了身孕,你管这叫过错吗?”
晏归哑口无言。
“是我心疼她,不想她这一辈子就这样像旁人一样守着你,才一时糊涂,放她出了宫。若我知道她是个这么倔的人,到了这个地步都不愿意回头,我定早早就让她走,不会让她有机会怀上这个孩子,让这个孩子拖累了她。是你配不上她。这么些年,我就不信你看不出一点她对你的心意。你一开始选择合欢的时候,就该和她好好了断的。”李太后痛惜地说道,最后一句有些咄咄逼人地斥责着晏归。
“母亲没说错,确实是我的错。”晏归只是低着头,颓颓地站在一旁。
“我知道你在意合欢,我也喜欢那丫头。但不管你和她如何想如何做,我都要去把寓木接回来。”太后坚定地说着,也没给晏归回话的时机,就让嬷嬷收拾东西去了。
李太后当天就命人备齐了药,带着一个医术精湛经验老道的御医,趁着夜色就准备出宫。
这时,合欢却找到了太后那里。太后也没瞒她,说了要去边城。“那等我一下。”合欢说着就小跑回了自己寝宫,过了会拿着个包袱就出来了。
“母后你带上我吧,我安安分分的,绝不生事。”合欢气喘吁吁地说道。
“欢欢,你知道我为何要去边城吗?”太后温和地问她。
“我知道。”合欢答道,一双眼睛依然发着亮,“去接木姐姐。”
太后前一刻还想着这孩子毕竟还是太天真,似乎还不明白寓木生下一个孩子意味着什么。但一转头却看见合欢的眼里的光似乎暗淡了一些,眉头陇上了一层愁色。
“母后放心,我只是想去陪着木姐姐,就像她以前陪着我那样。”合欢说这话时,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脸,却能从比刚才低沉许多的声音里听出些情绪。“我一定安分。”她又保证了一次。
李太后惊讶地打量了她一眼,心里暗道自己还是小看了她,她并非是天真到了这个地步,只是经历了那么多事,依然选择了这份天真。
晏归从太后那里出来后,颓废地走到合欢的寝宫前,却被告知合欢今日不想见他。他只得自己回了书房。他一个人在书房坐了许久,想起合欢刚刚还欢喜的样子,想想寓木一人在外的艰难,又想到自己竟然有了个孩子,种种思绪交杂。晏归让两个侍卫跟着寓木出了城,直到确定她在边城安定下来了才让他们撤离,他也不知道会有这些波折。
第二日晏归早起又去了合欢那里,合欢依然不见他。到晚膳时间晏归去到却被丫鬟告知娘娘昨夜里跟着太后出宫了。晏归对她的行为并不惊讶,这是合欢能做出来的事情,也是他母亲能做出来的事情。
只是,这一次,晏归又有了离郡归顺那日,他回到营帐未见到合欢时的恐惧感。
这种似乎一不留神就会失去一切的恐惧感让他直冒冷汗。他急急地往书房跑去,他要尽快处理完眼前的事情,赶到边城。那里有所有他在意的人,他的母亲,他的嫔妃和皇后,他从小到大的朋友兄弟,还有他未出世的孩子。
二月的边城,正事春寒料峭的时候,太子府瑶院的那株桃花还顶着光秃秃的树枝。
合欢和太后进了府就直奔寓木院里去。她们进门时莫大夫正在给寓木把脉,陵游就站在旁白。
她们都一眼就看见了许久不见,似乎有些浮肿的寓木,在这样还有些冷的春日,她满额头的汗,面色苍白皱着眉头,连喘气都格外费力。寓木看见她们,吃力地抬了抬眼。
“这是怎么了?”太后急急地跑过去,拦住了正要行礼的陵游,走到床边握住了寓木的手。
莫大夫恰好诊完脉退到一旁,急急地说,“先对些糖水。”陵游赶紧去了。
太后接过糖水,就着手给寓木喂了几口,过了有半炷香寓木才慢慢回过神来。莫大夫说要出去备吃食时太后才想起吩咐御医去和莫大夫商讨事情。陵游看着全程愣在一旁看着的合欢,出门时把合欢也带走了。
“是我不孝,让母后忧心了。”寓木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
从住进太子府这几日,寓木想了许多。想晏归他们知道了这件事情是何反应,她一边笑自己不要脸一边又在想着他们也许会在意吧。她以为最多是些宽慰的书信吧,却从来没有奢望过太后会亲自赶过来,而且从时间看,她们一路该是马不停蹄。这种从未被人如此重视的感觉让她一时竟有些惊慌。
寓木也没想到,她们一来就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她从小就会这样,偶尔心悸头晕浑身冷汗,她慢慢才知道只需吃几口红糖就能缓解。但那时红糖也不好得,所以她还是时时倒在地上。但从她入宫后就再没犯过了,她也以为好了。只是没想到今日晨起时,突然犯晕,她险些直直栽在地上。她想说话却说不上来,新来的嬷嬷不懂,着急忙慌去找了莫大夫。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倔呢,自己在这受这些苦。”太后抱着搂着寓木的肩,心疼地直掉眼泪。寓木也觉得眼眶发热,却忍住了,她不知应对这些场面,只觉得有些惊慌。她只是任由太后抱着她,紧紧握着她的手。
合欢被陵游拉出去,陵游问她来干什么,合欢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只是在发愣。陵游就打发她去给寓木煎药了。
等到合欢端着药走进屋子时,只有寓木一人在屋里睡着了。合欢小小心翼翼地放下药碗,走到了寓木身边,目光在她依然有些苍白的脸和隆起的腹部停留了许久。合欢缓缓地蹲下身,轻轻把手伸进被窝,摸索到寓木的手,小心地握住了。
合欢抬头时,正对上寓木看着她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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