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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变
一夜温泉旅馆的享受似乎成功俘虏了白兰的身心,第二天他轻易就起晚了,睁开眼都能感受到外面的阳光。
障子门过滤出一片朦胧的柔光,营造出完全可以翻身再继续睡下去的环境条件。
早餐是昨晚就定好时间的日式定食,已经送到房间里,能隐约听到服务员在和翼枝低声交谈。
这些轻微动静将白兰从恍惚里唤醒,让他回到现实里。脑袋上的阵痛经过一夜已经去除了十之八九,即便还残留了些许,也比昨晚舒服不少。
他坐起身,摸了摸额头,开始穿衣。整理好自己后,白兰拐到另外一个房间里,两份日式定食已经摆放好了。
翼枝正盯着这些食物发呆,看见他来,喊了一声:“白兰。”
“嗯。怎么了?”
洗漱的地方在旁边的屋子后,白兰清理好,再度回到餐桌前。
“没什么。”翼枝只是喊他,没有想说的话。
食不知味地解决早饭后,白兰已经想回去了,但翼枝拉着他又在温泉旅馆里歇了几天。
自第二天起,白兰便再次投入到无限的电脑办公事业里去了,白天工作,晚上泡温泉,至少他能够正常睡觉,眼下的青黑浅淡了不少。
可惜常住旅馆也不是一回事儿,两人都不习惯在外面待久了,最终半个月后还是回到家里。
翼枝没有再出去闲逛,天气逐渐凉了,冬日里的寒意悄然已经露出试探的尾巴。
他也知道守在家里,白兰心情会更好一点。
即便白兰没有说出来,但态度已经可以表明一些信息。他是在消失的半年里经历了什么吗?
翼枝晒着不带有炎热燥气的阳光,坐在枯萎的玫瑰花圃旁边写写画画,心里渐渐有了想法。
新买的厚实草稿本,每一页只画了一个图案,形状相似或不同,但都用紫颜色的画笔涂成了实心。
白兰来问过一次他在画什么,纸页上的东西只需要被白兰看上一眼,白兰就会吓得匆匆而逃。
根本不是以前在垃圾星上时无所谓的态度,明明提起过很多次,这一次他居然心虚了。
这些图案究竟代表了什么?
客观来讲,白兰眼角的纹身其实有些抽象。爪子、倒皇冠,还是一座倒立的山?这是最常见的,顶多细微末节有些不同,例如爪子的长度,山峰的宽度。
每次纹身的变化都代表白兰更迭了一次身体。但这种行为不会对白兰造成一点影响。
所以翼枝将这些纹身理解为迭代型号。但偶尔也会有几次纹身毫无变化的时候。
可他们在那颗垃圾星上待了很久,时间也难以计算,白兰的变化历历在目,如今被他记录在草稿本上仔细回忆一遍,翼枝才发现白兰的纹身改变次数数不胜数,成千上万,根本不可能只写满一本。
算起来,他的主人白兰应该很先进了!
白兰泡过温泉后就不再闹脾气,转而一副不敢面对翼枝的心虚模样。
翼枝本来看不出他心里有鬼,但白兰的所作所为就是藏着什么所以一定要翼枝去探索挖掘的意思。
可惜没有时间了。
即便翼枝很乐于了解主人的秘密和藏在心中的想法,但在他们的游戏开始前,冬天先到来了。
或许是因为这一次情绪的暴露,白兰再没有之前几年离开时的豁达。
翼枝能够明显感觉到他情绪的低落和糟糕,少见有了犹豫的态度,甚至第二天不告而别时还会久久站立在玄关处不愿离去。
可翼枝急匆匆跑下楼去找他,小小的庭院却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打开铁门,外面也没有白兰的身影。
他能跑得这么快?
翼枝只好带着一肚子疑惑独自回家。
翼枝以为这一年春末回来的白兰会恢复正常,不再焦躁不安,或者情绪加剧,变得更加糟糕。
但等他真的回来,翼枝却收获了一个性格越发刁钻的主人。
临近夏天,翼枝就在家里蹲着观察逐渐复苏的玫瑰枝叶,偶尔去隔壁陪沢田纲吉玩。
翼枝主要是担心万一哪天白兰不是晚上就提前回来了,家里又没有人,那他的主人指不定会再生气。
事实上这个突然的念头赌对了。白兰回来的那天天气不好,闷得像是即将要落下一场大雨。
但雨水一直没落下来。
翼枝午后就在小庭院里犯困。
头顶遮阳的大伞自动展开,还能避住一些大风大雨。他也不知不觉真的睡着了,没有依靠定时休眠的机制。
睡到途中,翼枝莫名打了个寒颤,惊醒了,他糊里糊涂地抬头,下意识望了一眼玄关处对着的铁门。
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倚着铁门,头部一片雪白的色块给翼枝带来一种诡异的眼熟。
他没有第一时间联想到白兰,反而愣住几秒。
也许应该想起来什么,但翼枝什么都没有想到。
“枝酱。”
翼枝回过神来:“……你回来了。”
但白兰的声音似乎有了变化,语调没有以前欢快活泼,尾音变得沉稳。
他立即急步跑到铁门前,可见到对方,又不免有些诧异。
不仅着装变得黑漆漆的,白兰似乎还又长高了一点。面容轮廓与往年相比也更为成熟,雪白的头发有些长了,可以垂到肩上,一撮发尾系着落在胸前。
他留长头发,还换了一个发型。翼枝凑近了,居然还闻到一点淡淡的香水味。
他那双温柔的眼睛无声隔着铁门盯着翼枝的时候,翼枝居然也会觉得有点紧张。
这很诡异,这真的很诡异。令路过的奈奈女士不知道该感叹几个月不见白兰就长大了,还是该说这是谁啊,白兰的长辈亲戚吗。
白兰大概也意识到着点,展露笑颜,彬彬有礼地转身感谢沢田女士对翼枝的照顾。
于是沢田奈奈和翼枝瞬间都明白了,是因为他没有笑,所以看起来就有点陌生。
翼枝松了口气,连忙打开门把白兰迎进家。他们相拥表达思念,这时还毫无异状,除了翼枝的猜测成了真。
他一直以为他们一样,但为什么白兰还能长高长壮。之前的白兰还有几分年轻人的青涩,现在的白兰抱起来已经是个完全成熟的男人了,肩膀更宽,骨头更硬,扣住翼枝腰的手也特别用力。
不会隔着六个月还能继续生气吧。
但随着白兰松开手臂,开口就是一句质问:“你爱我什么?”
作为伴侣型机器人理应对这种疑问信手拈来,翼枝却是一脸茫然,银色眼睛的东西睁大了。
他也没想到主人一回到家就问这种问题,心里就有了些怪异的感触。
这主人好像不太白兰啊。
白兰的目光没有丝毫要从他身上离开的意思,翼枝不得不装作思考几秒,恍然大悟地回答:“因为第三条核心定律。”
“那是遵从,那不是爱。”白兰又笑了,这笑容却显得阴郁,隐隐不悦。
翼枝感受到了难言的压迫感。
白兰反手顺便把铁门也锁上,咔哒一声后,令人不安的安静开始蔓延。
这是要开始做阅读理解的意思。也和去年翼枝与白兰分别时想象的情况一点都不一样。
翼枝紧张,也不妨碍他毫不畏惧白兰脸上透出冷意的微笑。
没想到他的主人也会有阴晴不定的青春期到来的这一天。
虽然也可能是更年期,毕竟翼枝不清楚白兰的真实年龄,但只从外貌来看,迟来的青春期更合理。
他拉着白兰坐到花圃旁边的木凳上。
既然白兰不满意回答,那么翼枝只能询问:“我该爱你什么?”
想要他的主人满意,这应该是最短的捷径。
白兰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可他从来不会向翼枝发怒,翼枝也不怕他黑脸,只是认真地瞅他的表情。
所以这个问题之后,白兰没有再开口刁难翼枝。自己回答不了的问题,大概也不好意思再拿来问翼枝了。
他安静下来,无声地又去楼上取出电脑,又到楼下开始默默办公。
白兰无话可说,翼枝却还有很多好奇的事情,趁白兰歇息片刻喝口咖啡的时候,他抓住白兰的手:“我也可以长高吗?”
“不可以。”白兰立即冷漠地挪开手,见翼枝没有再追回来,他又把手放回去。
翼枝忍不住按了按白兰的手背,感觉他的手也长得没以前那么文雅了。
“为什么?你应该不在意身高吧?主人。”
“因为我足够高,所以我才不在意啊。”白兰理直气壮地说。
“哇。主人居然这么小气。”
白兰无奈地解释:“你长不了又不是我的错。是因为材料不够了,当初差一点枝酱就可以和奈奈女士一样高了噢。”
奈奈女士那么高?
翼枝大惊:“不能再找一找那种材料吗?”
他万能的除了生孩子什么都会有的主人摇了摇头。
“举一个例子,那种材料就像是一颗流星。从突破大气层直到坠落地面,燃烧到只会剩下一点核心。而其余流星大多早已燃烧殆尽,就算成功落到地上,它们也不会再带来任何相似的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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