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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
腊月初十,藏剑峰一夜大雪。
寅时,天未亮,松涛里先传来锣鼓。
红衣的迎亲队从山脚蜿蜒到峰顶,像一条窜动的火龙。
领头的不是高头大马,而是一辆八人抬的糖车——
木架雕成莲花,车顶悬着三百串糖葫芦,风一过,糖衣相撞,叮当作响。
凌斩霄穿大红吉服,腰间佩的不是剑,是一柄糖棍削成的“喜剑”,剑穗是奚野亲手编的红绳。
少年翻身上车,回身向山门抱拳,笑得虎牙雪亮:
“今日我去迎我夫人,诸位师兄弟,糖管够!”
峰顶,雪被扫出一条红毯,直铺到弟子院。
奚野坐在铜镜前,一身绯红嫁衣,衣摆用金线绣了七枝海棠,枝枝坠着糖霜小铃。
二师姐凌雪替他束发,指尖一抖,发冠上的流苏便晃成一片星河。
“紧张?”凌雪打趣。
奚野捏着袖口,耳尖通红:“怕一会儿踩到裙摆。”
镜子里,少年眼底盛着光,像盛着整个藏剑峰的春灯。
辰正,鼓乐齐鸣。
糖车在红毯前停下,凌斩霄掀帘,伸手。
奚野把手放上去,指尖冰凉,却被少年牢牢扣住。
掌心相贴,心跳同频。
峰主凌怀远着玄青长袍,立于香案前,朗声宣礼:
“今日,藏剑峰弟子凌斩霄,迎奚野为道侣。
天地为证,雪月为盟,生死与共,白首不离。”
三拜之后,凌斩霄从怀里掏出一只糖葫芦形的玉戒,轻轻套进奚野无名指。
玉戒温润,内里却刻着极细的字:
“糖衣为甲,归心为家。”
弟子院正厅,红烛高烧,喜幛低垂。
案上摆着合卺酒,酒杯是两只挖空的糖葫芦,酒液是桂花酿,甜里带辣。
两人交臂而饮,酒过喉咙,像一条火线直烧到心底。
凌斩霄低头,在奚野唇角落下一吻,声音低得只剩气息:
“以后,我的糖只给你一个人。”
奚野回吻,舌尖尝到糖衣与酒,甜得发苦:“那你要管我一辈子。”
亥时,喜宴散。
弟子们提着风灯,把新房围得水泄不通。
大师兄凌霁板着脸,却递上一串糖葫芦:“愿你们甜到掉牙。”
二师姐凌雪笑弯了腰,把一篮子花瓣撒进窗:“早生贵子!”
窗内,奚野被笑声惊得差点踩到裙摆,凌斩霄一把揽住他腰,回头冲窗外喊:
“再闹,明早不给糖!”
笑声更盛,灯火摇曳,雪落在窗棂,像一场安静的祝福。
子时,宾客散尽。
新房只剩一盏红烛,烛泪堆成小山。
奚野卸了冠,发梢还带着糖霜。
凌斩霄替他揉肩,指尖划过颈侧,声音低沉:
“今日,藏剑峰的风雪都为我们停了。”
奚野靠在他怀里,指尖描摹少年衣襟上的暗纹,轻声答:
“不止风雪,还有余生。”
红烛将尽,窗外雪落无声。
凌斩霄把最后一串糖葫芦一分为二,一人一半。
糖衣在齿间碎裂,山楂酸甜,像把整场大婚都浓缩进一口。
奚野抬眼,望进少年眼底,那里盛着整座藏剑峰的灯火,也盛着他的一生。
雪落,灯熄,糖香悠长。
大婚之夜,至此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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