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的魔法师

　　斯莱德送芙洛拉回来后，看着阿无默默坐在远处的树桩上，又对着手里的那把匕首发呆。
　　“怎么，还想去找刀匠？”他甩着慵懒的步伐，走近她。
　　阿无像是没发现他，身体颤了一下，把刀收了起来。
　　“没……就是……看一下。”
　　斯莱德背靠着她，坐在她身后，点燃了烟斗：“那你当初去精灵之森，是为了什么呢？”
　　“嗯……我想知道，师傅以前干过什么。”
　　“他没告诉你吗？”
　　“没说太多，就说……自己是夺取他人生机的坏人，但在我眼里，他只是被迫自保而已。因为那些人不知怎么了，老是抓着我们不放。”
　　“是因为这把匕首吧？”
　　他感觉阿无动了动，过了会儿，听到她轻轻地说：“您会说出去吗？”
　　“我在报告里刻意隐瞒了这点，而且趁巴里斯收装备时，把她烧了。”
　　“谢谢您。”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斯莱德站起来，看着她说。
　　“为什么？”
　　他眼疾手快，抢走阿无腰间的刀和羊皮套，在手里掂了掂。
　　他将烟斗放在一边，说：“从我手中拿走它，我就告诉你。”
　　……
　　阿无听见这句，恍惚间回到过去——以前和师傅练功时，就是这么玩的。
　　她笑了笑，说：“我收不准力哦。”
　　“没事，我也收不住。”
　　随后她深吸口气，缓缓吐出，凝聚心神。
　　阿无降低重心，目光如炬，盯着他手中的匕首。
　　强风刮过，空中飘来一片落叶，而叶子在她眼中越来越慢，如同静止。
　　顷刻间，她后脚蹬地，箭步向前。
　　只见爷爷立刻扎稳马步，持刀手往后，另一只手快速朝她抡来。
　　即使如此专注，但她也只能捕捉到手的残影。
　　“好快！”她知道自己避不开，放松颈部，收紧核心，重心下压。
　　“啪”地一声脆响，巴掌重重落在她脸上，阿无咬紧牙关，借力旋转，单手撑地，扬起右脚，直击他面门。
　　谁知脚停在他身侧，竟无法寸劲一步。
　　爷爷跨步而立，单手横于面前，五指靠拢，弯成月牙，挡住了她的攻势，另一只手用拇指持刀化掌，立于身侧。
　　“这是……单鞭？”
　　阿无顾不得多想，她双手撑地，呈倒立姿势，手臂转动身体，带动腰腹，双脚连环飞踢，可惜都踢空了。
　　斯莱德双手置于前身，格挡着阿无的攻势，同时降低重心，后脚发力，带动前脚后退。
　　“搂膝拗步？”
　　她趁势转身起立，稍微打了个踉跄，感觉那一巴掌还是有点厉害。
　　“没事吧？”爷爷关切地问。
　　“没事。”阿无用力眨了眨眼，晃了晃脑袋，凝神忽视那耳鸣，“继续。”
　　她向前踏去，单手化掌，向匕首捉去。
　　谁知爷爷一侧身，让她打了个空，重心不稳，被他单手抓住手臂，甩飞出去。
　　“哎哟！”她跌在地上，滚了几圈，手肘被蹭破了皮。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回忆着刚才爷爷的招式，问：“刚才那几招，您是从哪里学到的？”
　　“怎么，打不过想耍赖了？”爷爷笑着说。
　　“怎么会？”阿无嘴角扬起，从口袋里掏出手套戴上，“再来。”
　　“哈哈，欺负我不会魔法是吧。”
　　“您可没说不能用。”
　　她深吸口气，压低心跳声，再次进入刚才那样的冥想时刻。
　　她往爷爷身旁的空中释放了无数小水粒子，但爷爷踏着飘逸的步伐，视线锁在她手上，躲过了一次次的粒子攻击。
　　爷爷的动作在她眼里不断放慢，尽管在她眼里是这样的慢，但在常人眼里，只是一瞬。
　　她一边攻击，一边预判着他的动作。
　　终于，一颗粒子粘住了刀套，她用掌根的魔法石对准那粒子，喊出：“过来！”粒子向她的掌根发出丝线，她用力一拽，刀套便落入手中。
　　阿无见斯莱德举起匕首，对她晃悠着说：“可惜只有……”
　　她不等他说完，抬手又是一发蛛丝粒子，粘着刀身用力一扯，把刀刃捏在手里。
　　“您就别让着我了。”她呵呵一笑，“我看出来了，这身法，您和我师傅认识？”
　　斯莱德拿起烟斗，坐在树桩上，说：“何止是认识他，我还认识你，当年你还没我膝盖高。”
　　阿无坐在他旁边，激动地抓着他的胳膊问：“真的吗……您是我师傅的师傅？”
　　她突然想起，篝火下爷爷听到她名字时，那惊讶的表情。
　　原来，她离自己最想知道的答案，从来只有一步之遥。
　　“差不多……他带着你偷偷来到这个大陆，我见你还小，就把你们都收留在我庄园里。没事的时候，我们就会切磋一下，我教他用这里的武器，他就教我玩你们那什么什么……‘太极’？”
　　“您能跟我说说我师傅的过去吗？”阿无说着说着，眼泪掉了出来，“我想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阿泰，孩子。”斯莱德摸了摸她的头，“他不告诉你名字，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
　　“对，你三岁多的时候，他突然带着你，离开了我的庄园，还叮嘱我注意安全。谁知没几天，一群人来找他，还不讲理地把我庄园烧了，我也躲了一阵。我们就此失去了联络。”
　　他从阿无手里拿着匕首，反复端详，意味深长地说：“想不到，那一别，就是永远。”
　　阿无低头啜泣着，感到头顶被一只大手用力揉了揉。
　　“没事，孩子，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她靠在爷爷身上，放声大哭着，从精灵之森回来她就担惊受怕，害怕匕首的消息泄露出去。现在，压在她身上的担子，终于小了一点。
　　“你能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她一五一十地，把击杀那女人的经过说了一遍。
　　爷爷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你真棒，阿泰会为你骄傲的！”
　　她哭着跪下来，对他叫道：“师傅，您能收我为徒吗？我想继续学功夫！”
　　他赶紧把她扶起来：“我这可没这么多规矩！你叫我‘爷爷’就好，‘师傅’的名号，还是留给阿泰吧。”
　　她擦了擦眼泪说：“谢谢师……爷爷！”
　　“诶！”斯莱德爷爷抱着她，笑得合不拢嘴。
　　风吹过果园，吹过树林，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落叶纷飞，树桩被枯叶扫过。
　　斯莱德拉着阿无，走向白色小屋。
　　“爷爷，你怎么那么厉害啊？”
　　“呵呵，那要从我当上骑士团团长，和芙洛拉、巴里斯还有利路安一起探索元素矿脉的时候说起……”
　　“能不能跳过这些，讲我师傅那段？”
　　“哈哈……”
　　他们身后的树桩，被枯叶半埋着，一株嫩芽从树桩侧边冒了出来，绿油油地向上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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