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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故友重逢
女子容貌稍逊丹棠,但却拥有一副极好的嗓音,连急促慌乱的声音都难掩娇脆。
老鸨让其他姑娘扶丹棠回屋,女子起身去掀开布袋,看了那头颅,既而颤抖着转头对着唐砚知说:“此人正是徐山松。”
女子名唤烟雨,丹棠的好姐妹。
“在这阁里,可有谁与徐山松有过节?”
老鸨等众人思虑一瞬,既而同时摇头。
烟雨又说:“徐山松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他从未与人有过冲突,为我们制香也从未收我们大价钱。”
“那他可有家眷?”
烟雨顿了一瞬,又答:“家中似乎只有一位年迈母亲。”
“那暂别告知,待查明真相再说。对了,案子尚未明了之前,这阁里的任何一人都不能离开榛州。”唐砚知历声吩咐道,他随即命人将头颅一同带走。
踏出了暖香阁,他才深深喘了口气,唐砚知从小对香味较为敏感,除了淡雅清香,这种浓郁香囊里的味道总是会把他熏得有些头晕。
此时又正好下人来报。
除了集市里的猪肉摊,还有临街的馄饨店、街道边的河里,陆续地出现的尸块。
待命人将所有尸块集合起来带回了衙门,他没想到的是,他刚回到衙门门口,便看见姜蕖站在大门门口。
他见她心中欢喜,老远见着便疾步跑过去,走近了闻见她身上淡淡茶香,瞬间心神气爽,见她又觉得她穿着单薄,忍不住唠叨几句:“立冬,水始冰,地始冻,宜备棉袄。”
姜蕖忍俊不禁的笑了,想躲开他盖过来的大氅,却是躲不掉想拒绝的话都被憋下去,忍不住小声嘀咕:“这还没到立冬呢。”
唐砚知恍若未闻,仿佛没听到,轻揽着她往府里走,一边低声问道:“今日怎么过来了?今日不作画吗?”
提及此,姜蕖不由得蹙眉,道:“今日城中的事我听说了。”
“我也刚从暖香阁那边出来,若无人撒谎的话,想来不是仇杀。”
说话间,两人来到大堂之中,唐砚知命丫鬟烧了个汤婆子,给姜蕖暖手。
“那是……情杀?”
唐砚知摇头不知,他将在暖香阁发生的所有事告诉了姜蕖。
“你说那晕厥的女子,是丹棠?就是那日来找我作画的那个?”
唐砚知点头,又说:“而且以目前形式来说,这些尸块极有很大的可能性是来自同一具,也就是徐山松的尸身,这一点还得等仵作验尸之后才能下定论。”
分尸……献血淋漓的头颅……这突如其来的画面在脑中闪过,让姜蕖不禁后背发凉。
“那副画……”
“什么画?”
涉及命案,姜蕖便将那日丹棠绘梦一事告知唐砚知,唐砚知听完之后立即让丁郝回茶楼取画。
“若是……画上人真是徐山松,那这位丹棠姑娘,有很大嫌疑,她对你撒谎了。”梦境向来没有预见未来的可能,姜蕖明白那种情况少之又少,就算有,也不会是这么明显又如此温和的预见。
“但话说回来,如果真是她做的,那她为何找你作画之后又将画留在你那里?岂不是给自己留证据?”唐砚知深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他心生一种不详的预感,这种自己无法掌控的预感让他心里发慌,这是他第二次产生这种感觉。
上一次的时候,是在亶都时候。
因为有当朝刺史唐砚知的肯定,袁家人接受了江千衿接下拾骨这一重任。
“如此新鲜,从未见过,砚知我们也去看看?”一旁的年轻男子说道。
本是唐砚知主理此案,对此提议并无异议,于是一大批人便一同前往事发之地。
逝者已逝,当下要紧的还是需入土为安。当地有习俗,凡是在外非命的人,需得请捡骨人将尸骨规整拾起,并装金坛中从横死之地一并迁回故土。
事发之地是一处青楼,因为尸骨尚未迁移走,这家青楼被封锁起来,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开门迎客了。
江千衿跟着袁家主身后,见到尸骨也并无任何惧意,仿佛是司空见惯。
众人在旁围观,见她从随身携带的小匣子里掏出一根襻膊,交叉两下便将长袖挽起,随即,又从小匣子里拿出工具,走近了尸骨。
唐砚知站在二楼,往下俯视一切,见人群中央的那人。
身形纤瘦,衣裳朴素,一枝素色发簪挽起如绢似锦的长发,看得见她饱满的后脑勺,偶尔见她侧身时,露出纤眉下的眼眸,顾盼生辉。
察觉到审视的目光,江千衿转头,见楼上的人,是刚刚为她解围的人,此人约莫与她同龄,一袭霜色衣衫撑起颀长的身形,几缕细发随风搭在浓眉上,眉下是一双极为透亮的凤眸,眼里含笑又带真诚,加上刚刚他言行举止颇有文人风度。
完全就是世人口中极负盛名的世家子弟。
江千衿因此心里对他印象极好。
当下,她顾不得多想,得专心把手上的事完成。袁家这件事是个大案子,且不说她能不能靠这次在亶都站稳脚跟,最重要的是,不能把自家饭碗砸在自己手里。
约莫两刻钟,江千衿最后将一颗人骨装进坛子中,这场捡骨仪式便就此结束,接下来就是寻个风水宝地好好安葬即可。
江千衿忙完后再转头,楼上那人已不在。
唐砚知因为此案有了线索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先行离开,再一次遇见江千衿,是结案后的半个月的时候。
彼时江千衿在集市里的书铺里。
唐砚知隔了老远便见到她,她手里揣了书,他晃了一眼,发现似乎奇闻异事的话本,他不禁轻笑,觉得有趣。
于是他上前搭话,被这突如其来地举动惊吓到的江千衿见是他,下意识地想要行礼又想将话本怯怯地藏至身后。
“大……”
唐砚知见她如此紧张,有些哭笑不得,立即朝她摆手,“不必行礼。”
江千衿后来了解到了,知道了那日帮助自己的,是当朝大官,年纪轻轻能力非凡,从他手上破的案件颇多,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更没料到,他会来跟自己打招呼。
知道了唐砚知此人,自然也知道他爱书,故而此刻拿着话本的江千衿有些窘迫。
唐砚知看穿她的窘迫,轻笑道:“我闲时也爱看奇闻异事话本,颇有意思。”
不知对方此话真假,但江千衿并不深究,起码此时她听了此话,心情尚好,她随即大方地将话本拿出来,双手捧到他身前,望着他的眼睛亮晶晶地。
“大人读的书多,那这本你可曾看过?”她问。
唐砚知能感受到对方放松下来的身心,他也由此开心,垂眼扫了一眼话本。
是《闹樊楼多情周胜仙》,唐砚知确有看过,于是他说道:“这本不错,讲述的是一场爱情悲剧,假死-盗墓-误杀情节跌宕起伏,值得一看。”
江千衿被他说得兴趣大增,当场随即去掌柜处买单。
唐砚知见她捧着书欢喜,被感染之际,嘴角也不自觉上扬。倏忽之间,他想起了那日见她专心捡骨的模样,出身并不如朝中子弟般高贵,但挺直的腰让她气质独特,在家道中落之后一人只身来到亶都讨活,小小女子将这一门冷门职业带到了众人面前,坚韧而勇敢,谈何容易?
唐砚知并不觉得她可怜,反而,他心生敬佩,于是脱口而出地邀请便说出了口。
“江姑娘今日可方便?可否请你喝杯茶?”
江千衿敛住了笑,不明白身处高位的人怎会有闲心请她喝茶,但转念一想,对方从未展示恶意且那日还帮了自己,再加上自己身无分文,更无惊心动地的美貌,应约也无妨。
“那便先谢过大人了。”
为什么会突然请江千衿喝茶?唐砚知其实并无其他目的,只是见惯了名利场及官场里的虚,极少见如此纯粹且坚韧的女子,忍不住靠近这么干净的人。
为避免被人围观,唐砚知特意挑了家较为偏僻但不冷清的茶馆,两人落座时候,还稍微有些拘谨,因为她极少来这种地方。
唐砚知察觉她的局促,待小二上好茶之后便吩咐丁郝等人出去候着,房间里立即空了起来,只通过窗口听见外面吆喝声以及风里的桃花香。
“尝尝,这里的茶味道不错。”唐砚知说。
其实江千衿不太喝得惯茶,但也不好佛他好意,轻抿了一口,确是好茶。
“我前阵子听说了,案子破了,是您主理的,可真厉害。”
“并非我厉害,运气好些罢了。”
江千衿只当他是谦虚。
“对了,还没谢过你呢,多谢你上次帮我争取机会,不然我现在可能都流落街头了。”
“你很缺钱吗?”
江千衿点头,毫不避讳自己的窘迫,“对呀,你不知道,亶都这座城,找个房金便宜的房子有多难找。”
“可……”唐砚知才恍然,江家已家道中落,若不如此,她也不会只身跑来亶都。“曾听闻县江家可是方圆百里有名的捡骨人世家,可方便告知,家中是遭何变故?”
“时代变迁,从前需要的人多了,得此盛名,现如今少了,故而衰败。”
“就此而已?”
江千衿看着那双浅眸,语气坚定道:“就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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