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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
过年期间运输班没有任务,可以在家待到十五后去上班,一早谢宣瑜和张玉兰带着铁锹和簸箕去了田埂,铲了两簸箕黄泥准备去糊塘边那个破房子。
晃晃悠悠,谢宣瑜还是掌握不好扁担平衡,歪七扭八走不了直线。
张玉兰扛着铁锹在后面,说:“阿宣,要不我来吧。”
这要是被人看到不得笑死,谢宣瑜咬咬牙,“没事,能行,”摇摇摆摆走到了破房子门前,中途撒了不少泥。
将黄泥从簸箕里倒出,从中挖个洞,就近取了塘水倒入其中,搅拌成糊糊,再加入稻草混在其中,谢宣瑜挥着铁锹来回调匀,朝着媳妇调侃道:“你看像不像巧克力酸奶?”
“酸奶什么东西?巧克力?”张玉兰听都没听过,更遑论吃了。
谢宣瑜拍了下额头,“巧克力嘛下次我去昆市出车看有没有,至于酸奶就是牛奶发酵,还记得我给你带的酸奶疙瘩不?”
男人从新省带回来的酸奶疙瘩是咸酸口感,张玉兰不喜欢吃,“口感怪怪的。”
“酸奶好喝,还可以加入坚果,酸酸甜甜的,这个你肯定喜欢。”谢宣瑜说:“云省没有,大点的城市有。”
张玉兰勉强笑笑,继续往黄泥里添加稻草,心里琢磨,大点的城市除了沪市就是京市,男人话里话外都在想家。
要是谢宣瑜知道媳妇的想法肯定叫屈,他不是原身对沪市没有执念,纯粹就是觉得的大地方什么都方便。
“谢哥,小玉姐…”
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两口子不约而同看向声音的来处,
董飞扛着被褥健步如飞来到两人面前,“你俩这么早来帮我整屋子,……我就说大梅子想多了,大叔怎么会整我啰。”边说边把扛的东西扔进屋里的木板上。
两口子面面相觑,对董飞无头无脑的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张玉兰想开口问个清楚,被男人嘘声制止。
谢宣瑜搅拌着泥巴,佯装漫不经心问:“你大叔怎么跟你说的?”
“大叔说让我这段时间住在这,正好母鸡抱窝孵小鸡,免得被人偷。”董飞放好东西从屋里出来,接过谢宣瑜手里的铁锹继续搅拌,“我也觉得挺好,住这比在家好。”
谢宣瑜顿时明白了他老丈人的安排,两口子无缘无故来修破屋总会让村里的好事者瞎嚼谷,无事生非,让董飞来住,以他们的关系来帮忙修整就理所当然,扫了眼眼前的男孩,嘴角一笑,揶揄道:“怎么?怕大梅子把你吃了啊。”
“她一天好滴朵(啰嗦),全是大道理我不想听,”董飞蔫头搭脑,“再说了,孤男寡女一个屋檐下,说出去不好听。”
“人大梅子都不怕,你怕啥,”张玉兰说:“大梅子说的话挺有道理。”
董飞耷拉着脑袋不做声将和好的泥往墙上摸,情绪低落,“我觉得她更像阿妈,我觉得她不喜欢我…”
“不喜欢你,把你照顾的那么好,不喜欢你,把阿婆照顾的那么好,”张玉兰有些不高兴,“阿飞,她喜欢你才会这么对你好的,你看我对阿宣,也是恨不得一颗心掏出来对他好。”
董飞抬头看向谢宣瑜,眼神仿佛在询问,是吗?喜欢是这样?
谢宣瑜不知道怎么解释喜欢是一种感觉,但还是很公正的说崔梅肯为他付出肯定是以喜欢为前提,只是心想这种喜欢是否是男女间的喜欢他也不敢肯定。
一抹淡淡的红晕爬上了董飞的脸颊,他人的肯定让有些摇摆的他暂时放下疑虑,转身和谢宣瑜一起糊墙。
糊的差不多时,崔梅从土路上匆匆赶来,“小飞,吃点东西。”见到两口子腼腆一笑,“谢哥和小玉也来帮忙。”
“阿爸头天就给我说了,”谢宣瑜真假参半回应。
崔梅挎的篮子里抽出毛巾给董飞擦汗,轻言细语说:“我给你做了二合面的馒头,吃了再做。”见他腾不开手,主动掰了块给他喂。
董飞借机偷亲了崔梅一口,“大梅子,你对我真好。”
眼见两人拉拉扯扯腻歪,谢宣瑜拉了拉媳妇衣摆,“我们也回去吧,剩下的他俩自己做,免得我俩在这当灯泡。”
两口子一前一后沿着小路回了家,压了些水清洗身上的泥巴,谢宣瑜坐在床边晾脚,“他俩怎么一会儿好一会坏的。”
张玉兰拉下盆架上的帕子递给男人擦脚,“不知道,阿婆也说两人时不时怄气,”坐到床边说:“阿婆也说大梅子有种过来人的想法,你说她那么年轻哪来的想法。”
谢宣瑜抖了抖眉,随口胡说八道:“也许她梦到了几十年后的自己所以现在要改变。”
“那要改变也应该是改变自己,怎么会想着改变阿飞。”张玉兰不解。
谢宣瑜眼神明亮的看着身边人,嘴角不经意抹上一丝惊喜,趁媳妇不注意叭了口,“小玉,你真的长大了,女人总有个误区,想着夫荣妻贵,可人啊这辈子只能靠自己。”虽然他没有像崔梅那般强行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张玉兰身上,可他也希望自己曾经作为女性的经验能够让她有所成长,而不是光涨年龄不涨思想,
张玉兰红着脸抹了抹脸颊,“你要是改改动不动就亲人的习惯更好,是你说的要学习,再说广播里也经常念语录说妇女能顶半边天。”
“何止半边天,都快成超人了。”谢宣瑜想到后几十年女性的所承担的社会家庭负担,摇摇头,“亲你怎么了,行动就是思想的最佳体现,”少见的扭捏,“我欢喜你呐,心里欢喜,身体也欢喜。”
张玉兰推了推男人,羞赧道:“又胡摸。”转头问董飞住那了陆家来了住那儿。
谢宣瑜擦了擦脚,“阿爸的意思我明白暂时让阿飞在哪住着我们也有由头帮忙整理,我看糊了墙,顶还得弄。”
张玉兰点点头,“还要编草席子,得要几天。”
一连好几天才把破屋勉强收拾得可以住人不漏水,时间也转眼到了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这天普遍都会吃汤圆,谢宣瑜也好奇这吃什么样的汤圆,见着厨房生火,蹭的蹿到门边,笑着问:“吃什么?”
“吊浆汤圆,”
“吊浆?磨啊?”
“小谢喜欢吃糯食,守岁那天我看你吃了好几块烤糍粑。”张妈边说边将黄豆倒进锅里干炒,没多会儿,焦香喷鼻,盛起来倒进石臼中。
“他啊,是喜欢吃糯食,可是吃了不消化,晚上哼哼唧唧说胀气。”张玉兰舂着石臼揭男人过年时的糗事,“那屁就跟炸鞭炮似得噼里啪啦。”
众人哈哈哈大笑…
谢宣瑜摸摸鼻子,讪笑道:“还不是因为好吃,那这个汤圆是那种。”
本地的汤圆也好吃,黄豆磨成粉,将煮熟的汤圆倒在黄豆粉里裹匀,再淋上红糖水,糯叽叽又不粘牙,一年也就过年能吃上一次。
黄豆粉糊的满嘴香,谢宣瑜舔了舔嘴角,“这不就是马打滚嘛,”鄂西那边都是干着吃,这边却是裹完再淋糖水,粉面粉面的口感,
一不小心,他又吃多了点,晚上躺在床上胀的难受,屁也放不出来,只好央求媳妇给自己揉揉。
“你啊,一点不像沪市来的倒想我们本地人,洋芋喜欢,则耳根(鱼腥草)也喜欢,”张玉兰轻轻揉着。
“也许我曾经就是这一片的人。”谢宣瑜半真半假开玩笑,“还有可能就是我以前也许是个女人。”
“女人?”张玉兰想了下,“有可能,阿婆说你是难得的同理心,”又问,“可是女人和女人能一起生活吗?”
“现在肯定受世俗困扰,以后,以后也许能,以后大家的想法会更开阔些。”谢宣瑜轻松下噗的放了个响屁,逗得自己先乐了。
张玉兰嗔怪的拍了下男人肚皮,“你这人,糙的很可不像能当女人的那种。”
谢宣瑜心想确实,他作为苏萌时性格也像男孩子,也许就是生错了呗,挪了挪脑袋往媳妇衣服里钻,拿头蹭着媳妇肚皮玩。
恢复上班的第一天,红小兵副司令就让谢宣瑜去写标语,只是听到书写内容时他下意识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写谁的?”
“陆承,陆主任,他现在被打倒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过年期间啊!机械厂那边还开了批斗会,人都被送走劳动了?”
“送…送去哪了?”谢宣瑜惊的结结巴巴,
“怎么?你有想法?”副司令怀疑的斜了他眼,语气警告,“我劝你不要帮他说话,否则……”未完的话暗含了威胁。
谢宣瑜茫然接过任务,却久久不能下笔,最后也只是敷衍的写了几个横条,晚上回到家,他第一时间把这事告诉了张书记,“阿爸,你说他会送去哪儿劳动?”
“那去的地方可多了,”张书记叹了口气,“怎么?你有想法?”
谢宣瑜说:“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他帮过我也帮过小玉。”
张书记看了他眼,面色不改心里却高兴,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就好,“你开边境线路的时候小心打听,村里来了陌生人大家都会知道。”
“哎,知道了。”
谢宣瑜回了屋给媳妇也说了这个事,张玉兰一听,脑子转得比男人快,“要不我陪奶奶去看看秀兰的娃,翠英嫂子说奶奶在家念叨着呐。”
“对,怎么把张秀兰给忘了,”谢宣瑜说:“对,陪你奶奶去看看重孙。”
张老太当然乐意有人陪她去看重孙,次日一大早就守在张家堂屋里等着,张玉廷有些不乐意,埋怨妹妹干些吃力不讨好的活。
“你小子要搞那样,老子喊不动你是不是。”张老太瞪了眼孙子,“你还没得你妹妹醒事(懂事),小时候白吃我东西了。”
“每次就给那么滴噶嗲噶(少)的东西,”张玉廷小声抱怨,费自己时间也要自家出喂牲口的粮食。
张书记将长烟袋在地上磕了磕,“老大,叫你去你就去,别废话。”
两个他都怕的人一致吼他,张玉廷立马怂了,“那就快去快回,我还有活吶。”
一行人确实快去快回,搞得张老太自己都觉得只是捎带的她而已。
晚上,张玉兰将打探来的消息给男人说:“秀兰偷听说是送到了边境,但是挨着那边的边境不知道,咱这边境线那么长。”
“长没事,我到时候和调度老王说说给我排这班就行。”谢宣瑜说:“小玉,大字报我还是要写的,不然……”
“我知道,你说过论心不论迹。”张玉兰手轻轻拍在男人肩上,两口子达成了共识。
接下来的时间里,谢宣瑜一面写着陆承的大字报,一面找调度调班,正如张书记说的,村里来了陌生人村民都知道,约莫过了2个月才在南部的安南梅尼新寨找到对方。
眼前神情萎顿的陆承莫明让他觉得心疼,他作苏萌时遭遇家庭破产、欠债、失婚,所有的痛苦铺天盖地袭来,一度让人痛不欲生,他也曾天真的以为如果自己有权就可以解决这一切,可惜他没有,现在他明白了,不论普通人还是了不起的人物,一生中都要受很多的磨难。
谢宣瑜生平第一次说了无用的话:虽世态炎凉,可人间自有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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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表弟曾经和前女友分手就说对方像政治老师每天说教,可现在回过头看人家说的没错,只是当时自己心智没跟上。
痛苦与死亡平等的落在每个人头上
破100?
我的小猫是个文盲,不会喵喵,只会啊啊和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