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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番外割舍
油锅上的热气翻腾而起,连油烟机的边都没擦到,就被风扇又吹散开,嘈杂的声响中传出一句急躁的喊叫:“把风扇开大点!”
郑临端着饭碗拉开桌子坐下,全当听不见厨房的抱怨有多大声,扒了两口饭就听见手机铃声响了,搁下筷子伸手够到餐桌另一边放着的手机,一看来电显示“陆知航”,接起来问:“怎么了?”
“打球吗?我在你家楼下。”说着电话那头传出“滴滴滴”的背景音,郑临知道他又在对着楼下的电子门瞎按门号了。
郑临抬肩把手机夹在耳边,赶紧又急匆匆地扒了几大口饭,含糊地说:“等我几分钟,在吃饭。”
陆知航只听到他在那“呜呜嗯嗯”的,还是他家油烟机的噪音太给力,才听出来人是在厨房边上,笑了笑说:“你在吃饭是吧?可慢点吧听着我都噎,楼下等你,记得拿球。”
等人下来还有点时间,陆知航也不想当个拦门的,干脆就在门口边上的台阶坐下了,闲下来几秒钟就觉得无聊了,想着要不躲在门开后正好挡住的地方,然后再突然窜出来吓他一下,反正每次上学的时候郑临不是被他带的狗吓,就是被他吓。
但陆知航又一想照郑临那吃法,估计得含一嘴跑下来,到时候再被他一吓吐他一身,那他俩今天就不是打球而是打架了。
他正想着,门突然开了,郑临气喘吁吁地抱着篮球冲了出来,左右看了看没找着人,陆知航都准备好等他回个头看到自己,没想到他站那都要掏手机打电话了。
他的脖子是只能扭60°吗?
陆知航好笑地站了起来,揽过郑临的肩,有些嫌弃地说:“眼神真不好。”
郑临一吓,才缓过来关了手机放回兜里,“你在后面呢,没看见。”
陆知航问:“你吃这么快?我屁股都还没坐热。”
郑临说:“本来就没几口。”
走出去几步后,陆知航才想起来什么,站住了跟他说:“手伸出来。”
郑临把手伸了过去,“干嘛?”
陆知航抓着他的手翻了个面,又从兜里掏了把奶糖塞进他手心里,一边解释:“我妈让我给你的,说我老拿你吃的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郑临也收了,塞得两边裤兜满满的,又问:“上次我跟人钓鱼,分了你一条,你是不是跟你妈说了?”
陆知航一挑眉,“我都带回去了还能说是自己下海捞的吗?”
郑临也才想到这点,扯了扯嘴角看他一眼,“你妈第二天早上跑我家楼下蹲我来了,抱着那么大一个西瓜。”他说着把球丢给陆知航,比了个十分夸张的手势。
陆知航看笑了,随意运着球走了两步,“哪个水果摊舍得卖?不留下来当个传家宝顺带征个超级西瓜奖什么的。”
郑临没理他的玩笑,“你妈说邻居送的,你那邻居可真比你妈还好心了。”
肯定自己掏腰包买的。
陆知航无声笑着摇摇头,没打算再去刻意说穿。
郑临轻轻碰了下他的肩,语气也有点缓和下来,“说真的,也不知道站那等了多久,以后让你妈别再给我拿什么了,送你的就是送你的。”
陆知航一耸肩,“她怕我让你吃了亏你就不跟我玩了呗,说我朋友少,有个你就别丢了。”
朋友少倒是真的,他出身于单亲家庭,没一个亲戚愿意认他,仿佛觉得他的出生是个污点,背后讲闲话看不起他的人也不少,唯一一个郑临还是他用狗“吓”来的。
郑临笑笑,“我倒是想丢,也不知道是谁整天赖着我。”
“嘁,”陆知航也故意顶了下他的肩,只不过用的力大了些,郑临没防备差点一个踉跄往前摔,骂了声站稳了刚想打回去,发现人已经带着从他那掳走的赃物跑出去老远了。
陆知航转身面朝着他倒走,喊:“那我明天不来找你玩了,自个儿抱着球在家里投垃圾桶吧。”
郑临也懒得追他,在后面慢悠悠地走,听他的话都快气笑了,“傻逼,我没你就丢了双腿是吧?”
陆知航没笑,“我真不来。”
郑临看他出奇的认真,愣了愣也正色问他:“真的不来了?”
陆知航“嗯”了声,以更慢的速度一点点倒退,也不是怕自己撞到什么,他知道迎面的人会提醒他,但他就是想这样,好像走的慢点时间也同样能慢下来。
但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还是慢一点,他觉得这其实很难说,就像是在问想离开还是留在这一样。
郑临倒真希望他这时候是骗他的,下一秒还能和他扯出笑来,他俩玩笑开得多,互相也从来没觉得什么,但郑临再怎么想只能想到他可能是因为自己刚刚的话有些生气了,赶紧说:“我刚那是开玩笑的。”
“不因为你,”陆知航说着摇了摇头。
他这句话轻得仿讲快要被风吹撒,郑临才觉得他俩之间的距离有些远了,远到他快要跟不上他,但一看也只是没出一个马路的间距而已,可他讨厌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郑临皱着眉问:“那为什么?”
他看见陆知航突然笑了起来,把球往他这十分随意一丢,就自顾自扭头跑了,边挥手跟他喊了句:“比我先到操场就告诉你。”
郑临看着那个篮球朝着偏离自己的方向越滚越远,还被路上的石子颠簸了两下,好像示意扔它的人要么故意的要么手废了,再抬眼看远处的人已经快没影了。
“靠,”他骂了声,骂完就忍不住笑了,摇摇头折回去捡球。
郑临赶到的时候,陆知航已经蹲篮球架下面等老半天了。现在暑假才过了没几天,正是夏季最热的时候,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看,在种天气的正午顶着具有碳烤效果的太阳打球绝对是极其傻逼的行为。
而陆知航就拉着郑临走在了成为傻逼的前列。
但说是篮球场其实也就四个篮球架和水泥和的地,连篮球场最基本的分界线都没有,弄得他们两个每次想玩打点时都要因为拿石子标距离的问题争半天。
郑临左右看了看果然没人,边上的小卖部倒还开着,门口挂着的空调帘被太阳照得反光,直晃他眼睛。
陆知航抬头看了他一眼,关手机站了起来,“有够慢的,你腿是缩水了吗?”
“也不看看球在谁手里,”郑临说着把球丢给他,“就知道耍赖皮,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跟我说?”
陆知航接住球用食指顶着转了几圈,“打点赢了我就告诉你。”
只有他们两个打球的时候玩攻防也没什么意思,就经常打点。站在篮球架两边依次变远的点上投篮,中了就站下个点,不中就回原点,最后就是三分。
但郑临从和陆知航第一次打球以来,没几回打点比得过他,而陆知航也从来不让着他,说什么球场上的输赢是男人的尊严。
狗屁,郑临想。
每次打到最后打不下去了,他一翻脸,某人又要抱着球笑嘻嘻地追过来搂肩把他推回去,一边在那,“好了好了,你赢了你赢了,球神好吧。”
那时候怎么不提男人的尊严了?笑得一次比一次欠揍。
不过郑临都已经习惯他这样,就像现在陆知航连续赢了他两次后,他还能沉着地和陆知航站在同一片篮球场上。
“你他妈就不能让让我?!”郑临看他又投进了一个三分,终于忍不住了。
陆知航把球丢给他,走回自己这边的原点,“你就站那,让你三球行了吧。”
郑临接了球丢出去,球砸在篮板上正好弹出了篮框。
“下次篮球赛安排你去对班当间谍哈哈,”陆知航笑着跑去捡球,回来就拉着一脸烦的郑临往小卖部走,“请你吃冰条,别气了别气了。“
“我要糖水的。”
“你不是喜欢绿豆的吗?”
“喜欢我还得天天吃了?”郑临的语气明显不爽,拍了他一把,“快去。”
“行行,赶紧拿条给你降降火。”陆知航说着掀开帘子走进去。
等他出来的时候郑临还顶着当头的太阳蹲在一边,陆知航毫不犹豫地把手上还没撕纸的冰棒往他脸上一贴。
“靠。”郑临被一吓,抹了下脸上的水站起来接过冰棒,一点点拆上面的薄纸。
“我都能听到它在你脸上滋滋融化的声音了,你是蠢吧那有树荫不站。”陆知航朝不远处的树一扬头。
郑临舔了口冰凉的糖水,说:“怕你拎着两个冰棒出来看到我就跑了,好好想想你上学的时候有没有干过这样的事。”
陆知航“嘿嘿”笑了两声,叼着冰捧跑到树荫下,冲他招手。
大中午的气温确实高,才打了一会他俩就出了一身汗,郑临扯着衣领抖了抖,也跟了过去。
几口啃完冰条后才待了没几秒,陆知航就拉着郑临回小卖部吹风,并极其好心地解释为怕他中暑。
郑临差点没忍住在陆知航进小卖部感叹的那一刻把他推出去。
老板娘正在看电视,一边她的儿子弯着腰拿辆玩具车在地上划,不一会就划到了站在货架这边的郑临和陆知航面前。
郑临正好与抬头的小男孩对视,从兜里掏了块奶糖给他。
夏天的夜总是来得很快,他俩打够了坐下来休息,就发现天已经快沉下去了,楼房上边笼着昏黄的一片,不明不暗的还能吹来点微风。
陆知航觉得还挺凉快,正好打了一下午球累了,顺势躺下和边上郑临说:“你真该练练三分了。”
郑临也累了,懒得再冲他发火,“就这样随便了,你到底跟不跟我说?”
“你又没赢我。”陆知航说。
郑临“切”了一下就没再吭声了。
陆知航盯着那片天一点点被吞没进灰暗里,突然觉得这样凉快着还不如中午烈日当头来的让他有真切感。
安静了半响,他才说:“我爸要来接我和我妈走了。”
"你爸?”郑临几乎没从他口里听到过这个词,自己也一直避免在他面前提起,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脱口而出反问他:“就是那个丢下你妈十几年的男人?”
因为他说的也是实话,陆知航没反驳他,放轻松了语气说:“其实他初二的时候就有打电话给我,后面也一直在给我送钱,他说他现在在城里生意做得很好,可以让我们过上好日子了……我没觉得什么啊,毕竟他还能想起我和我妈。”
郑临沉默了会儿,才说:“你真是和你妈一样。”
陆知航问:“我妈?怎么了?”
郑临说:“我们这唯一能被骗钱的成年人就只有你妈,你说呢?”
陆知航笑笑,“你要不跟你妈说说,我把你也带过去?”
郑临:“得了吧。”
陆知航问:“真不去?”
郑临这会儿就不说话了:“……”
陆知航反手拍了拍他,“去不去啊。”
“才不去。”
陆知航也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缓缓说:“郑临,我真不会忘了你的,你要想你这么大一活人,我想忘都难。”
郑临撇了撇嘴,“那哪能,你都要交城里的朋友了。”
陆知航轻笑了下,“那我第一个朋友不还是你,我跟你才是玩的最久的。”
郑临没跟他一起躺着,垂眼看了他一会儿,说:“我会找机会去看你的,你要是因为别人不理我了你就完蛋了。”
陆知航小声嘀咕了句“真凶”,又慢慢地闭上了眼,有些疲惫地说:“我眯会儿。”
今天早上刚理了行李,下午又打了这么久的球,再加上面对新环境和家人的紧张,陆知航累的很快就睡着了,只是朦胧间感受到眼前的光被挡住,又听到了……小孩的说话声。
陆知航再睁眼时天已经黑了半边,露天篮球场也不得不暗了下来,他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又看向边上还坐着的郑临,说:“得了,你先走吧,我一会儿再回去了。”
郑临沉默了会儿才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陆知航闭着眼一笑,“我跟你家又不顺路,我再躺会儿,累死了。”
郑临说:“那我走了。”
陆知航摆了摆手,“赶紧的吧,都几点了,你妈该说你了。”
郑临“哦”了声,就起身走了。
天已经完全沉下来了,没了烈日的暴晒,风吹过时甚至有些凉快。
郑临走出去了一段距离,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他发现做一件自己不喜欢的事是很难熬的,就像他现在每走一步,都想回头再看看,尽管那里只有一片黑暗,但他知道有个人孤单地躺在那片黑暗里,并且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还是回头看了眼,在夜幕中只能看见小卖部的灯还是亮着的,门口那个小孩抓着玩具在跳来跳去。
大概是给了那小孩一颗糖,让他有点亲近自己了,所以刚刚他就跑来蹲在旁边,问:“他为什么没有醒啊?”
郑临没听懂他的意思,但又怕吵到身边的陆知航,轻声反问:“什么?”
“你好笨哦,”小男孩抬头看他,笑着说:“白雪公主被王子亲了就会醒的呀。”
郑临又转回头了。
他想,为什么连舍不得也要偷偷摸摸的,既然做都做了,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郑临的脚步停了下来,他抬手摸了一下自己塞满了糖的口袋,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这样一种幼稚的想法。
要是说了,以后还会有糖吃吗?
他忽然觉得心里有一块什么碎了,破碎到他再也拼凑不齐,挽留不住,所以装作随意地一把撒尽。
很多的捉摸不透,化在每一缕夏夜的风里,藏进心跳声下听不到的字句里。
是他的喜欢。
胆怯的,小心翼翼的,见不得人的。
就像江行那天留下他,一上来就戳破了他的不堪,毫不掩饰地开口:“我从来不讲先来后到。”
江行平静地看着他,语气离了那人仿佛就没了起伏,淡淡的,却也残忍地撕开他所有可笑又卑微的伪装。
他说:“你不敢开始,你就不配跟我比。”
就像刚刚站在那儿,他看着小孩无辜又懵懂的脸,沉默了会儿才轻轻说了一句:“没有,那是王子才能做的。”
他是不敢,一直都不敢,所以低下头也只能亲吻覆在陆知航眼上的手背。
因为这不是童话,没有人会因为一个吻而爱上谁。
他不敢面对现实中不可预料的意外,选择逃避了,但最后又想在陆知航那儿留下点什么,所以他只能做出了割舍。
留下点遗憾给陆知航,也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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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临是因为他害怕被讨厌到失去朋友的身份,一直埋藏自己的感情,只能说他没有江行勇敢,所以错过了也产生了遗憾,远离陆知航的选择是他最后的私心,他知道陆知航会因为他这个好朋友的疏远而感到难过,但是最后还是彼此都遗憾了。(不知道前文有没有人看出来郑临的喜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