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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泉
再次归来的白兰变得有些奇怪，翼枝用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每次白兰回到并盛町就会开始伺弄他的花圃，修枝剪叶，杀虫洒肥。
那些自他手中生长绽放的玫瑰，也会在他离去后枯萎凋零。
但这次似乎不太一样了。
“是不感兴趣了吗？”
白兰又把电脑搬出来办公，敲击键盘的声音不停，他却还能一心二用，分出一部分心思来回答：“只是照顾得没之前那么仔细。根系部分已经足够茁壮，上面的枝叶和鲜花再多花些工夫好了。”
翼枝明白了他的意思。
阶梯花圃上的玫瑰确实比往年更加茂盛，还没到花期，翼枝已经可以想象今年的玫瑰又要挤成什么样。
他无聊地移回目光，趴在桌上，看着白兰的手指毫不停留地敲敲打打。
“你想钓鱼吗？”
“嗯？”白兰目光没离开电脑，说：“想吃鱼了？”
“不。是钓鱼。”
白兰摇摇头。他没有空闲去娱乐，就回答：“你先去玩吧，等我什么时候完成了工作，你可以带我去钓鱼。”
不需要工作赚钱的翼枝理论上只需要每天找乐子，帮邻居带孩子。
他开始尝试给自己找事做，毕竟白兰总会离开那么长一段时间。
说钓鱼就钓鱼，翼枝直接出门去找人。
白兰的视线又放回电脑上，一排排跳动的数据飞速弹出，又被迅速封锁。
翼枝离开家中，去找了一个老熟人。
带他钓鱼入门的是一个老大爷，在翼枝最初四处乱逛的时候结识的人，处于新手时期他给予钓鱼老大爷极大的震撼，于是对方送给他一支平平无奇承载着老大爷西川谷多年夜钓时光回忆的鱼竿。
但今天西川谷旁边新增了一个陌生的钓鱼佬，不知为何，翼枝总觉得这位钓鱼佬的眼神似乎透着坚毅，对方朝翼枝礼貌颔首。
翼枝和这位钓鱼佬互相自我介绍，得知对方姓名叫做山本刚，是一家寿司店的老板，很欢迎翼枝来上门做客。
而且山本刚还有着一手令西川谷赞叹不已的好刀法，处理刺身的技巧也相当厉害。
“他家的寿司真的值得试一试哦！翼枝！”西川谷对着翼枝比大拇指，挤眉弄眼，“特别是放了生鱼片的握寿司，很不错！”
生鱼片？
见翼枝好奇地看过来，山本刚顿时自信笑道：“感谢夸赞，我会努力做得更好！翼君也可以来我家‘竹寿司’试一试！”
翼枝不喜欢生食，但还是应道：“有机会会去的。”
“哈哈哈山本君挥舞起鱼竿来可是也会像用刀剑一样！”
“西川前辈也是老当益壮啊！收竿的时候很有力气！”
一番寒暄之后，两人终于沉默下来，各自走到选好了的位置上开始钓鱼。
翼枝早已经开始垂钓。
这是西川谷挑选的一条漂亮河溪，夏日的炎气已经稍显征兆，但还未完全降临。
淡淡的水腥味与草木芬芳随水面吹拂而来的风四处流溢。
他盯着河流波光粼粼的水纹，直到随波逐流的浮漂开始剧烈上下摆动。
翼枝扬起鱼竿，在阳光下的小鱼闪过一道漂亮的细碎银光。
一直钓到晚上，他的收获也不算好，小鱼当然都放了回去，工具则交给西川谷。
翼枝一身轻地提着一条草鱼回家交差，晚餐也可以多添一道烤鱼。
吃过饭后，白兰又默默回到楼上去办公，片刻休息的时间也没有。翼枝处理好厨房和饭厅里的东西，才上楼去看他。
翼枝没有打扰白兰，只是发呆，看着他背影，听着他手上的动静
等到该睡觉了，两人都盖上被子，熄了灯，翼枝才问出口：“我身上还有问题吗，主人？”
否则为什么白兰这几年一直在处理电脑上的东西，除去工作，应该还有翼枝的原因吧。
躺在身边的人含糊地说：“我不是主人，我是白兰。”
答非所问，这是又在闹脾气吗？
但他没有否定，所以翼枝身上真的还有问题。
白兰刚回来的那晚也说过这种话，但这种关系正是维系在他们之间的羁绊。翼枝并没有听进去。
“好的，白兰。”
白兰也没有因此高兴起来，嘀嘀咕咕：“唉……小枝怎么不明白呢？”
“明白什么？”翼枝根本不清楚他情绪低落的原因，如果白兰不说出来，翼枝也无法采取合理的行动。
“……”白兰却没有再说话了，反而沉默。
白兰的沉默简直像是生闷气，闷到秋天来临，他先于翼枝陷入分离的焦躁之中，开始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
翼枝不睡觉也不影响，但白兰不睡觉还要工作，精神越差，眼下的青黑也越来越重。
他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但是行为上又表现出一种驴子似的犟。
翼枝试图劝他休息一天，但始终无果，白兰状态糟糕，翼枝当然也没有心思出去到处逛。
邻居沢田奈奈一连几天没见到翼枝，前来拜访才白兰失眠的问题，见翼枝神情苦恼，就给他推荐了一家山上清幽的温泉旅馆。
“泡着泡着就很容易睡着了，还有山间小鸟的可爱叫声。你如果担心耽误白天的工作，就让白兰去那家旅馆歇息一晚上，看看有没有消除疲劳的效果。”
她合掌，欣然笑道：“还是家里那位以前带我去玩过的好地方哦。”
“谢谢奈奈女士！”
“好啦。希望白兰能够快点好起来，纲吉还想和你们一起玩游戏呢！”
白兰本来不想去，但他真的对着电脑也不能集中注意力。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不是他，而是翼枝会被影响。
他还是答应翼枝，坐上停在另外一个院子里的小轿车，这个人无比懒散。
时值秋季，漫山遍野的红枫惹眼至极。就连他们订下的这间房间的院子里也有一棵巨大的红枫树，几片鲜艳的叶子落到温泉池子里，漂在水面上。
白兰变懒了。也可以说是因为精神不济，整个人都变得有些迟钝，行动缓慢，思维恍惚，脑袋还疼得不行。
翼枝很担心他哪天会猝死。
白兰泡进池子里，翼枝却没有下水，而是给他按摩头部，缓解疼痛。
被揉了一会儿，白兰缓过神来，虽然还是一抽一抽的疼，但他固执地抓住翼枝的手：“你也该下来享受一下泡温泉的感觉了。”
“还疼吗？”
“好很多了，接下来就是休息的事情了，你再按也没用。枝酱。”
翼枝有些期待温泉，所以还是听从了白兰的说法。
热乎乎的水泡得他的身体飘忽忽的，确实有种轻松了的感觉。
“我其实不想走。”白兰的眼睛像是粘了胶水，根本睁不开，甚至觉得干涩疼痛。
他把湿漉漉的毛巾捂到脸上，热气敷到眼皮外，似乎舒服了一点。
“那就不要走。”翼枝赤裸的腿似乎碰了过来，白兰听到他沙哑的声音，极具诱惑力地说：“或者，带我走。”
白兰觉得自己昏头了几秒。
因为这三个字，他似乎思考了很多个办法，但实际上没有一个可以实行。
为什么是这里？白兰不明白，在此之前，白兰也不明白。
也不需要明白。只要白兰继续往下完成计划就足够了。
他埋头下去，抓住翼枝靠过来的身体，温热的水流带来了一种暧昧的错觉。
头又开始痛了。
翼枝的身体几乎靠在他怀里，然而因为两人都泡在温泉池子里，却让白兰有种抱住一团要飘走的棉花糖云的感觉。
白兰才反应起来还没有回答翼枝的话。
水里飘散的红发在他模糊的视野里仿佛一大摊红色的枫叶。
或许直到这个时候，白兰才有了些实感。
在繁杂的回忆中显得非常飘渺的事物也确实是真的。
使人焦虑的疼痛、让人头疼的焦躁终于在温泉热水的浸泡里消散不少，白兰既觉得困乏，又不想完全闭上眼睛。
“白兰……”
翼枝轻柔的呼唤声喊得白兰心头发软。
“闭上眼睛睡觉好吗。”
“嗯……？”
翼枝摸了摸他的眼角，和他说悄悄话：“你好像在翻白眼了。白兰。”
“……”
这句话大抵给了翼枝亲爱的主人一个打击。
翼枝发觉他的眼皮没有再继续努力抽搐。
白兰终于睡着了，人也跟着软了下来，往温泉水里滑。
翼枝轻而易举地将人带离温泉池，擦干净身体后放进榻榻米上的布团里。
他摸了摸白兰有些湿润的头发，又拿来毛巾擦拭一番，直到确认干燥。
白兰睡觉的时候眉毛居然会皱起来，翼枝用手指给他戳开，过一会他又会偷偷蹙眉。
“为什么不和我说？”
这种话只能翼枝自言自语，他知道白兰很多事情都不会分享出来，这还是第一次白兰表现出很想倾诉什么的反常态度。
甜甜圈形状的火焰光环从翼枝手里浮现，温暖的可以治愈身心的能量开始散发出来。
他注视这个东西，火焰并不奇怪，但这种外观很奇怪。
翼枝总觉得可以做些什么，最终还是凭借直觉把甜甜圈光环放到了白兰额头上。
他瞧了瞧白兰的模样，感觉很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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