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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未曾察觉的爱意
距离罗启明那通电话已经过去了两天,这两天倒是风平浪静,随着蒋子皓三天两头在网络上露面,买的十几条热搜虽然都没爆,但带着齐曜名字的都颇有讨论度。
帝国每天都有新鲜事儿发生,随着越来越多吸人眼球的新闻出现,齐曜这事儿热度似乎一天天冷却,大众对于齐曜的关注已经逐渐淡了,全然不见齐曜前一年风靡全网的气派。
就连群里,也因为要专注个人生活、看不到真相大白的希望,已经陆陆续续走了十三个人,当然,也有六七个新朋友加入进来。
一切好像回归平静。
但齐曜丝毫不敢松懈。他最是明白,猎手往往会等待猎物放松警惕时一拥而上,将猎物置于死地。
这几天院长奶奶早上十点都会准时给齐曜打电话,好像担心他会自寻短见,要把以前对齐曜缺失的关爱全补上。
热情得有些过头,齐曜不太习惯,但并不讨厌,只有一搭没一搭地陪奶奶聊天,注意力则聚焦在电脑屏幕上。
这两天有人联系上他,说想要联系他采访,邀请他出门碰面,这个时间齐曜丑闻的热度已经褪去,如果真要寻求真相,现在才联系他会不会太晚了些?
齐曜没有轻易答应出门碰面的要求。
除了帝国的媒体人,海外也有一些媒体联系上齐曜的个人账号,还留下了联系方式,但这些人都是在罗启明的那通电话之后。
实在太巧合了些。
“……小曜啊,听到奶奶说话没有?”苍老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来,打断了齐曜的思绪。
他这才回过神来:“抱歉,奶奶,您刚才说什么?”
奶奶叹了口气:“小曜啊,你现在手头困难,就不用再给孤儿院打钱啦,奶奶这边够用,去年孤儿院已经翻新了一次,孩子们都有新衣裳新被子,也供了三个孩子读大学……咱孤儿院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啦!咱们啊,就等你回来啦!”
齐曜越听越迷糊。
去年他刚从孤儿院来到这个大城市,搬砖三个月,他自己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是没往孤儿院寄钱的。
和纪岁辰结婚以后,虽然他工资卡上交,但纪岁辰每个月都会时不时给他发零花钱,每个月大概是五万左右,齐曜会给孤儿院的账户转入一万元整,算是报答养育之恩了。
但是这一年加起来也只有十二万,奶奶是怎么做到用十二万翻新孤儿院、给孩子们买新衣服被子、供孩子读大学的?这不大对吧?
而且离婚之后齐曜净身出户,工作也丢了,自己都灰溜溜住进了筒子楼,也没再给孤儿院打过钱,但听奶奶这意思,好像还收到了他的捐款?
齐曜简直摸不着头脑,登录自己的网银账户里,确认这两个月没有大额支出,忙问奶奶:“奶奶,您是不是记错了?”
老太太一听就不乐意了,十分笃定道:“那怎么可能呢!你寄来那么多钱,奶奶每次都亲眼见着呢,就算老花眼了,也不可能次次记错呀!”
说罢,老太太特别不服气,让孤儿院的小朋友帮忙把那几条回执单拍照下来,发给齐曜看,那落款的名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是齐曜还是谁?!
齐曜看着这些回执单,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每个月月末,同一个账户都会雷打不动地给孤儿院转30万的款项,而且都是落款“齐曜”。
但那个打钱的账户并不是齐曜的,而且很眼熟,他默默翻出自己的收入栏,点开每个月都给他大额转账的账户,和照片上的账户ID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比对。
终于确认了。这是纪岁辰的私人账号。
一时间,齐曜心里五味杂陈。
他对孤儿院的感情算不上深厚,以前有个道士说过他六亲缘薄,不论那道士是真是假,这句话确实是让他蒙对了。除了无父无母之外,齐曜对孤儿院里的人也并不亲近。
在孤儿院里的冬天很冷,晚上被子并不算厚,他作为冷血动物的精神体,分到的被子就更单薄;早上天未亮就要起床晨练,增强抵抗力;孩子总是很多,老师们照顾不过来,偶尔有些老师会打骂小朋友来撒气;孤儿与孤儿之间也有鄙视链,那么丁点大的小孩,同样是不被爱的小孩,就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抱团、排挤、霸凌,俨然一个小型社会。
这是齐曜对孤儿院全部的记忆。
就是这样的孤儿院,给了齐曜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让他尚且能够不被饿死冻死,还算健康地长大。
连齐曜都对孤儿院没什么感情,纪岁辰倒是乐得给人家当便宜儿媳,上赶着给孤儿院送钱。
纪岁辰口风可真严啊,憋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和他说,藏得够深。
不是,凭什么啊,每个月给孤儿院打30万,就只给他5万的零花钱,什么意思啊?!分不清这个家谁是大小王了是不?
还有,纪岁辰凭什么替他做主啊?还落款他的名字,当圣父当到他头上来了是吧?!
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在五脏六腑里横冲直撞,最后涌上七窍,让齐曜眼眶湿热,只想把那小破猫抓过来,抱在怀里搓圆捏扁。
院长奶奶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小时候就不爱说话,长大了也闷不吭声地,是不是想做好事不留名?奶奶心里都知道,我们小曜啊是好孩子……”
齐曜心道:不,奶奶您这回真不知道,做好事不留名的另有其人。
“小曜啊,你别嫌奶奶啰嗦,奶奶以前啊可不敢给你打电话,怕耽误你工作。”
“我们这儿小月啊,红红啊,皎皎啊,他们都知道院里以前有这么一个哥哥,是电视里的大明星,天天喊着曜曜哥哥,曜曜哥哥。”
齐曜现在全然没心思听奶奶说了什么,满脑子想的都是纪岁辰的嬉笑怒骂,就算当猫也娇贵得要命,总是让齐曜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
但仔细翻检那些记忆,齐曜才猛然发现,不论是纪岁辰还是娇娇,在他这儿,更多时候是委屈的,狼狈的,跟在他身后跑的……全然没有千金贵公子该有的傲气。
不知怎么,齐曜心底酸酸涩涩,甚至有些不敢再面对纪岁辰了。
奶奶仍在絮絮叨叨:“要不是王所长说,孩子飞得再高再远,累了也总想家,劝我联系你,奶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帮到你!”
等等,王所长?
电光火石间,齐曜好似抓到了什么一闪而过的东西,他走神的思绪一下便提了起来:“是巡察所叫你给我打电话的?”
他情绪没控制住,急迫的声音又把小老太太吓到了,抱着手机愣愣到:“啊,是啊,就是王所长劝我……”
王所长,巡查所,江锦,帝国官媒,罗氏集团,象家。
这些线索串联起来,齐曜似乎终于摸到真相路出水面的一角:“奶奶,那些人还说了什么?”
奶奶想了想:“他们就叫我劝你回来。”
齐曜屏住了呼吸,心脏在胸膛里重重跳动:“奶奶,我的那些档案还在吗?或者,还有没有备份?”
很可惜,孤儿院的档案库太落后,没有跟进电子数据时代,使用的全是纸质资料,加之江锦这个地方地处偏远,城市化不完全,经济落后,孤儿院的手续流程也不正规,有些资料甚至都杂乱遗失了,齐曜那几张薄薄的档案资料也仅此一份。
江锦镇的巡察所没说什么时候把档案归还,齐曜也知道大概率是不会还了。
挂了通话之后,齐曜心脏还在剧烈跳动,久久缓不过神。
江锦,江锦。
是了,他怎么忘了,这个一直被他遗忘的地方。
象珑好端端的突然和他划清界限,扭头和罗家公子好上了,齐曜原本没在意过,可偏偏在此事的前一天,齐曜正巧在山上“偶遇”了象家的老爷子——帝国的开国大将军。
那天下午,他们可是从晌午聊到日落,象老爷子位高权重,和他仅有一面之缘,怎么就突然对他产生这么浓厚的兴趣?
本来他以为老爷子对他感兴趣,只是因为象珑,以及象老爷子曾经在江锦打仗过,对这个故土很是怀念。
于是从江锦谈到孤儿院,再谈到齐曜的出身,当然也说了别的话题,可放在象老爷子这儿,“江锦镇”这个题眼既平常又不平常。
平常的是,老爷子作为一个阅历颇深的老者,是该用二人共同话题切入,以营造亲和轻松的氛围。不平常也正在于此——江锦,这是二人唯一产生命运交集的地点。
况且正是在第二天,齐曜就开始被洛琦方突然发难,随之而来的,便是早已布下的天罗地网。
哪儿来那么巧的事儿?他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们费尽心思抹杀?要把一个三亿粉丝的现象级顶流围剿直到销声匿迹,得下多大的血本?!怎么就能调动权势滔天的帝国官媒推波助澜,让象珑急于和他撇清关系?
要知道,以象家的地位,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连象珑也选择站在齐曜的对立面……或者说,从一开始,便是象家给他布下的局。
若对面真是出于正义和公道、真的占理,只需要拿出他们实实在在的理由,自然就能轻易让大众来审判齐曜,每人吐一口唾沫都能将他淹死。
可对面完全拿不出任何证据甚至疑点。只靠无止尽的造谣,把他钉死在谣言的脏水里。
那只能说明——他们想抹杀他的理由无法宣之于口,甚至是不正当、不正义的,而下那么大的血本抹杀齐曜,是因为他身上的东西是对面所忌惮的。
那究竟是什么呢?只能和江锦镇有关,和他的身世有关。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
可那个答案,如何去确证?那个令他们忌惮的宝物,有什么途径,递到令他们忌惮的人眼前?
齐曜思索着,始终找不到答案,焦躁之余,指尖无意识滑动着鼠标的滚轮。
进入自动休眠的电脑被唤醒,呈现刚才齐曜个人账号的列表页面。满屏都是不堪入目的谩骂,齐曜面无表情地划过,目光凝在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头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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