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痛荆棘[破镜重圆]

　　美容师动作利落，咔嚓几剪刀，就将小桃修剪得更加圆润，像个蓬松的雪球。

　　美容师告诉了沈醉自己还有别的客户，先带他们换了个地方休息。

　　小桃似乎也知道自己焕然一新。

　　她优雅地踱了两步，然后轻盈地落进孟思遥早已张开的怀里。

　　孟思遥忍不住把脸埋进小桃蓬松柔软的毛发中，深吸了一口小天使的温暖气息。

　　沈醉没催促，也没移开视线，只含着浅浅笑意看着一人一猫互动。

　　“它今天特别乖。”沈醉轻声说。

　　他没说后半句，是因为你在。

　　孟思遥终于抬起头，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因为你在啊。”

　　只是……

　　“你是不是该带小桃回去了？”孟思遥还有点依依不舍。

　　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了。

　　沈醉却道：“可以经常见面的。”

　　孟思遥下意识和他对视，却正好撞上沈醉脸上柔和的笑意。

　　她怔住，没问出心底疑问。

　　沈醉继续往下说：“很抱歉，我一直没有说出口。”

　　他看着她说：“我总是想着要让你对我有一点心动，再说出自己的心意。

　　却给你造成了那么多的困扰。”

　　沈醉看着她呆呆着抱着睁大眼睛的小桃，忍不住轻笑：“可我坦白，我很久之前就已经动心了。”

　　只是可惜，那个时候他却错过了。

　　等后面想要再联系的时候，却已经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她已经有了男友。

　　甚至他还曾经偶遇过两个人在一起时的背影。

　　他避开了。

　　“我这次不想再错过你了，所以……我可以追求你吗？”

　　两个人的工作关系已经结束，唯一剩下的联系只有认识的校友而已。

　　孟思遥没想到他会突然告白。

　　并不是没有猜中他欲盖弥彰的心思，只是当这层窗户纸被如此郑重地捅破时，她仍然感到一阵猝不及防的心悸。

　　分不清是惊吓的悸动，还是心动的悸动。

　　气氛凝固。

　　怀里的小桃不安分地动了动，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迟疑。

　　孟思遥下意识地收紧手臂，想抱紧小桃，不让她跑走。

　　可小猫咪没有，却是把尾巴搭上了她的手。

　　缠住。

　　沈醉目光清澈而坦诚：“不管结果是什么，我期待你给我一个答案。”

　　“我……”孟思遥张了张嘴，思绪纷乱。

　　她不是没有好感的。

　　沈醉是一个让人很舒服的人。

　　他明白什么是恰到好处，明白什么事情会给她造成压力。

　　和她之前交往的江辞简直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类型。

　　似乎也是更加适合她的人，

　　可是……她才刚刚结束一段关系。

　　刚从一段漫长而耗尽心力的感情里跋涉出来，甚至伤口尚未完全结痂。

　　只是偶尔，她依然会想起来那个人。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准备好了，去接纳另一份同样可能带来风险的感情。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最后低声说，没有去看他的眼睛。

　　她猜不明白自己的心。

　　可沈醉只是摇头：“不要对不起。”

　　“你不应该因为我的追求而产生任何多余的负担，所有的付出都是我的自愿。”

　　他看见孟思遥抬起头看自己。

　　沈醉又一次笑了，他的脸上没有孟思遥预想到的失望低落。

　　“不管是接受还是拒绝，都是我应该接受的。”

　　“我希望我的喜欢能让你开心一点，而不是让你犹豫纠结难过。”

　　他如此说。

　　孟思遥松开抱住小桃的手。

　　小桃有点莫名其妙，却发现那只曾经抱住自己的手拉住了自己主人的手。

　　“那我说好。”

　　声音很轻，却让沈醉整个人怔在原地。

　　孟思遥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被他温热干燥的手微微握紧。

　　她没抽回，只是任由他牵着。

　　“说好前提，只是答应你的追求。”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答应追求，并不意味着他们最后可以在一起。

　　“这样就足够了。”

　　沈醉看见她眼底的不安忐忑，另一只手也握住她给过来的这只手。

　　两只手虔诚地拢住她微凉的指尖，像是捧住一件易碎的珍宝。

　　“我很高兴能拿到入场券，至于最后结果如何都是我一个人的决定。”

　　孟思遥轻轻点了点头。

　　她能看见他眼底的珍视。

　　这种神情她曾经见过无数次。

　　只不过是在另一个人的眼中。

　　小桃不甘寂寞地叫了一声，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们交握的手，仿佛在宣告自己的存在感。

　　“小桃在抗议呢。”孟思遥忍不住笑出声。

　　沈醉松开手，把小猫抱进孟思遥怀里。

　　孟思遥看着怀里的小猫，和她大眼瞪小眼，最后在她的毛茸茸小脑袋上亲了一口。

　　小桃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用湿漉漉的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

　　孟思遥微微一滞。

　　“她很喜欢你。”他看着小桃在她怀里放松的样子。

　　孟思遥低头蹭了蹭小猫的脑袋，又抬起眼看他：“我也很喜欢她。”

　　沈醉点头：“我也很喜欢你。我和小桃都很喜欢你。”

　　她看见他眼底的温软，像冬日午后晒得蓬松温暖的羽绒被，妥帖地包裹着她，却不带来丝毫压迫感。

　　*

　　每次忙过了一个大项目，总是要清闲一小段时间的。

　　只是孟思遥可并不清闲。

　　同事问她要不要一起打车回家的时候，却被她有点不好意思拒绝了：“我今晚有约了。”

　　沈醉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他的生活似乎很不一样。

　　孟思遥第一次发现自己工作这么久的城市有这么多的角落都没见过。

　　他带她去藏在老街深处的家庭式小馆，带她和那位慈祥的老太太店主聊闲话。

　　他带她去城郊的露天电影节，播放的那些爱情片老旧却动人，黑白胶片的质感在夜空下格外动人心扉。

　　她不经意偏过头的时候，却抓住他对自己的注视。

　　“你偷看。”

　　荧幕上的光影交错，光线忽明忽暗地掠过他的眉眼。

　　他被抓了现行，却没有丝毫窘迫：“那你可以惩罚我。”

　　“罚？”

　　他笑吟吟：“是啊，我认罚。”

　　荧幕的光恰好暗下去，四周陷入短暂的昏暗以及四起的小声喧闹。

　　只剩他眼中的光亮明亮，安静地等待着自己的答案。

　　孟思遥心跳如鼓。

　　“那就罚你闭上眼睛。”她最后这么说。

　　沈醉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听话阖上了双眼。

　　他看起来那么毫无防备。

　　四周的人声仿佛瞬间退远，只剩下两个人之间不足半臂的邻近距离。

　　孟思遥伸手抱住了他，在他的耳畔轻声说：“喂，沈醉，怎么办？”

　　“我好像真的有点心动了。”

　　话音落下，她能感觉到被她的身体明显一动。

　　可是他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推开她，而是轻轻环住了她的后背，将她抱紧。

　　“怎么办？”他重复着她的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无奈又温柔：“那我应该苦恼了。”

　　“能不能让这一点再多一些，再多再多一些。”

　　孟思遥拍拍他的背，让他松开手。

　　他稍稍退开一点距离，才在重新亮起的荧幕微光中，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映着她的脸，以及她脸上刚刚燃起的红晕。

　　他抬起手，指尖整理她脸上因为刚才动作有点凌乱的碎发，动作是小心翼翼的珍重。

　　“所以……我要继续努力了。我该如何做，才能让这份心动，在你心里继续落地生根。”

　　沈醉收回手，看着她微微笑：“我会继续努力的。”

　　他话音落下，四周喧闹又起。

　　孟思遥看着人群望向的方向，发现电影正播放到高潮，男女主角在雨中相拥相吻。

　　配乐在雨声里流动。

　　她转头看向沈醉，发现他并没有看荧幕，目光依然落在自己身上。

　　专注而温柔。

　　她忽然发现自己所有的不安与犹豫，在他这样坦然而坚定的温柔面前，是如此微不足道。

　　“不用太努力。”她听见自己说，“顺其自然就好。”

　　沈醉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好。”

　　*

　　快到圣诞节了，孟思遥在平安夜的前一天收到了来自沈醉的邀请。

　　他希望可以在平安夜的那个晚上和她共度。

　　孟思遥在工位上打字问他：[那么我需要准备什么吗？比如特别的装扮？]

　　沈醉：[只需要带上你的好奇心和一点点冒险精神。]

　　他发来一张电子邀请函，设计得像本复古的童话书。

　　孟思遥点开，书页展开，里面烫金的哥特字体写着：

　　【冬日小镇拯救计划，快来童话小镇拯救失落的圣诞颂歌吧！】

　　……

　　沈醉补充：[因为那个夜晚，“圣夜童话小镇”需要一对配合默契的搭档。]

　　孟思遥又仔细读了一遍故事背景，发现一点吓人的恐怖元素也没有。

　　没想到自己偶尔的一次闲谈却被他牢牢记住。

　　她说自己想要体验这种沉浸式的剧场，和NPC自由交流剧情，却讨厌恐怖题材，害怕黑暗里的血腥。

　　可市场上大多都是恐怖或者犯罪探案主题的密室逃脱。

　　鲜少有纯粹明亮的冒险故事。

　　他却把她的每句话都放在心上，甚至找到了这样一个特别的地方。

　　孟思遥心口暖得发胀。

　　她回复：[那么，搭档先生，平安夜的那个晚上见。]

　　[我会准时赴约的。]

　　孟思遥放下手机，努力按下自己脸上的笑意，望向写字楼的窗外。

　　外面依然是一片钢铁森林。

　　冬日的天空灰蒙蒙的，看不见晴阳，见不到朝气。

　　时间距离平安夜还有几天。

　　她想，或许那两天会是很好的天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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