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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照不宣
『最危险的游戏,是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与你心照不宣地共享一个秘密。——谢苏婉』
☆
从海边回来后,谢逸扬和谢苏婉先回了公寓。
这是一场秘密的旅行,他们必须小心谨慎,不能露出任何马脚。
回家的路上,谢逸扬的手指始终与她的交缠,仿佛一刻都不愿分开。
车轮碾过小区入口处那道总也修不平的减速带,发出一声沉闷的“哐当”。
谢苏婉像是被这声音惊醒,一直与谢逸扬交缠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车窗外,熟悉的楼宇轮廓在暮色中渐次亮起暖黄的灯火,像一只只窥探的眼。
她借着撩开额前碎发的动作,迅速地将手抽了回来,塞进外套口袋。
“怎么了?”谢逸扬的视线从前方路面扫过来,掠过她微微绷紧的侧脸。
方向盘在他手中打了个半圈,驶入地下车库的斜坡,阴影瞬间吞噬了车厢,只剩下引擎的低鸣。
方向盘在他手中打了个半圈,驶入地下车库的斜坡,阴影瞬间吞噬了车厢,只剩下引擎的低鸣和轮胎碾压地面碎屑的细微声响。
“没,”她摇摇头,声音有些发虚,“就是觉得……像做了贼。”
心里那点旖旎被负罪感啃噬着,泛起细密的涩。
他轻笑,车库顶灯昏黄的光线在他眼底沉下去,“偷什么了?偷了我?”
车停稳,他侧过身,手指越过中控台,不由分说地重新攥住她的指尖,力道有些重,指腹的薄茧硌着她,“放心,有我在。”
正是因为有你在,才更心慌。
谢苏婉把这话咽了回去,抽出手,推门下车。冰冷干燥的地库空气涌入肺叶,稍微压下了那点莫名的燥热。
-
电梯缓缓上行,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谢逸扬的手刚抬起,想再次牵住她——
“叮!”
梯门打开,住在隔壁的王阿姨拎着菜篮子正要进来,一看见他们就笑了,“哟,兄妹俩一起回来啦!”
谢苏婉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往旁边挪了半步,和谢逸扬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脸上挤出一个乖巧得有些僵硬的笑,“王阿姨好。”
声音脆生生的,自己听着都假。
谢逸扬的手自然垂下,插进裤兜,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点了下头。
王阿姨热情地挤进电梯,絮絮叨叨地说着年货难买,菜价又涨了,蒜苗都快吃不起咯。
狭小的空间里充满了她带来的生活气息和蔬菜根茎上的泥土味,将刚才车里那点暧昧缱绻冲散得无影无踪。
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
谢苏婉盯着跳动的红色数字,感觉自己的脸颊还在发烫,那热度从耳根蔓延开来,烧得她有点晕。
终于到了楼层,她几乎是抢步出去,掏出钥匙快步走向家门,钥匙串叮当作响,在她手里慌得像个被抓了现行的贼。
家门打开的瞬间,喧嚣的声浪和一股混合的香气扑面而来——
花椒炝锅的焦麻、红烧酱油的咸鲜,还隐约混着一丝糖醋汁的甜酸,像一张温暖的网,瞬间将她裹挟进去。
“回来啦?”系着碎花围裙的苏雅琴从厨房探出身,手里还拿着锅铲,“正好!老谢,莲藕排骨汤端出去!把碗筷摆一摆,再炒个蔬菜就能吃饭了!”
“妈,我帮您。”谢苏婉应了一声,低头换鞋,借着动作避开了谢逸扬可能投来的目光,侧身挤进了厨房。
“来得正好!”苏雅琴头也没回,将炒好的青菜利落装盘,顺手把空锅塞到她手里,“快,帮妈把锅刷了,顺便把葱姜蒜递我,鱼马上要下锅了。”
谢苏婉下意识接过锅,冰凉的自来水冲刷着锅壁,溅起细小的水珠。
她看着母亲熟练地切姜拍蒜,鼻尖是无比熟悉的家的味道。
那点刚刚在车上还缠绕心头的,旖旎又隐秘的心思,在这份坚实滚烫的日常烟火气面前,像滴在热锅上的水珠,“刺啦”一声,蒸腾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点难以找寻的湿痕和莫名的空虚。
-
卧室里,谢逸轩盘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对着电视屏幕上的格斗游戏全神贯注,手柄被他按得噼啪作响。
“哥!快进来!我新练了个超必杀连招,这次绝对赢你!”他头也不回地冲着门口嚷嚷,信心爆棚。
谢逸扬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慢悠悠地走进来,顺势靠坐在床沿,接过弟弟抛来的手柄,嘴角噙着一丝懒洋洋的弧度,“行啊。”
然而比赛一开始,那份懒洋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操作行云流水,眼神专注冷静,屏幕上他操控的角色攻势凌厉如电,精准地抓住谢逸轩每一个微小的破绽,一套连招行云流水,将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血条瞬间清零。
“KO!”
屏幕上弹出炫目的胜利标志。
一连输了五局,局局被碾压,谢逸轩气得把手柄往床上一摔,“你还是不是我哥?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就知道虐菜!冷血!无情!”
谢逸扬挑眉,放下手柄,拿起小茶几上果盘里的一颗冬枣扔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着,“游戏场上无兄弟。”
“活该你孤独终老!”谢逸轩跳脚,“谁看上你谁倒八辈子霉!等你老了,瘫在床上,我这个唯一的亲弟弟也不会管你!让你自生自灭!”
“没事,”谢逸扬的视线状似无意地掠过虚掩的房门,又迅速收回,语气听起来依旧懒散,却微妙地低沉了些,“还有你姐呢,她会管我的。”
“算了吧!”谢逸轩嗤之以鼻,完全没察觉他哥语气里那点不易察觉的变化,“姐将来肯定家庭和美,儿女双全,过得不知道多幸福,哪有功夫管你这个脾气又臭又硬的糟老头!”
谢逸扬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却没达眼底,“是吗?”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几乎像是自言自语,“……那也挺好。”
-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轻轻推开。
谢苏婉端着一盘洗好的阳光玫瑰葡萄走进来,“轩轩,来吃葡萄,你最爱……”
她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只有谢逸扬一人。
他不知何时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柔软的灰色羊绒衫,闲适地靠坐在床边,手里拿着谢逸轩的游戏手柄,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屏幕上是暂停的游戏画面,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轩轩呢?”
“气跑了。”谢逸扬的声音从床边传来,带着一丝懒洋洋的调子,却没什么笑意。
谢苏婉走近,将葡萄放在床头柜上,“你又欺负他了?”
他放下手柄,抬起头。顶灯的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眼神里有些她看不懂的情绪,沉沉的,像积了雨的云。
“他说我冷漠,说我将来会孤独终老……”他垂下眼睑,语气里带着一丝莫名的低落,“还说你和别人双宿双飞,对我不闻不问……”
谢苏婉明知他十有八九是在夸大其词装可怜,可听到“孤独终老”四个字,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泛起细密的疼。
她发现自己对他这种示弱般的姿态毫无抵抗力,甚至可耻地觉得……他这样子有点让人想靠近。
“他小孩子讲的气话,你也当真?”她无奈地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颗冰凉光滑的葡萄,“吃点水果消消气。”
话音刚落,手腕却被他轻轻握住,他的指尖带着凉意,却握得很紧。
他稍一用力,就将她拉近身边,双臂自然而然地环上来,下巴轻蹭着她的发顶,低声道,“抱一下就好。”
谢苏婉浑身一僵,下意识地看向虚掩的房门,客厅里电视声和家人的谈笑声隐约传来。
“回去再抱,这里不方便。”她压低声音,试图挣脱,手腕却被他攥得更紧。
他的手臂骤然收紧,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温热的呼吸埋进她颈窝,声音低沉而模糊,却带着某种执拗的黏稠,“婉婉,就一会儿。”
他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羊绒皂香和他本身清冽的味道,瞬间包裹了她。
明明才分开不到一小时,她却因为这简单的几个字和这个越界的拥抱,心里塌陷了一小块,酥酥麻麻的。
她抬起手,迟疑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这个顺从的姿态似乎鼓励了他。
他抬起头,眼神灼亮,忽然问,“葡萄甜吗?”
没等她回答,他已经拈起一颗翠绿的葡萄,却没有自己吃,而是轻轻含住,然后低头,覆上她的唇。
清甜的汁液在唇齿间猝不及防地蔓延开来,混合着他独特的气息。
这个吻带着阳光玫瑰葡萄的清甜,却又像他这个人一样,温柔之下藏着不容置疑的掠夺性,让她像踩在云端,又像被卷入温暖的漩涡,不断下沉。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唇上灼热的触感和擂鼓般的心跳。
直到门外传来清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她猛地惊醒,用尽全力推开他,手背慌乱地擦过唇角,那里还残留着湿漉漉的触感和葡萄的甜香,脸颊烧得厉害,“谢逸扬!你疯了?!”
他舔了舔唇角,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眼底闪着得逞的光,“嗯,很甜。”
-
年夜饭桌上,气氛热闹而温馨。
这么多年,第一次所有孩子都在家,苏苏雅琴和谢明远高兴得眼角眉梢都堆满了笑,不停夹菜劝酒。
“扬扬,尝尝这个红烧蹄髈,你二叔特意从乡下带来的土猪,炖了一下午呢!”
苏雅琴夹了一大块颤巍巍的肉放到谢逸扬碗里。
谢逸轩在一旁酸溜溜地撇嘴,“妈,你管他干啥?他都多大了,想吃啥自己不知道夹吗?我看他好得很!”
“吃你的饭!”苏雅琴瞪了他一眼,“话那么多!”
“谢谢苏姨。”谢逸扬脸上挂着略带谦逊的微笑。
就在这时,桌布之下,谢苏婉感到自己的小腿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
很轻,快得像是个意外。
她捏着汤勺的手指微微一顿,没太在意,继续低头小口喝汤。
几秒后,那只脚又碰了过来。
这次力道稍重,停留的时间也长了一瞬,鞋尖甚至在她小腿内侧蹭了一下,带着一丝试探的意味。
谢苏婉的脊背瞬间僵直,汤勺里的汤微微晃了出来。
她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谢逸扬,他却正微笑着接过谢明远递来的酒杯,语气自然地和爸爸讨论着酒的口感,侧脸线条平静无波,仿佛桌下那个步步紧逼的侵略者与他毫无关系。
她下意识地想缩回腿,却在动作的前一秒硬生生停住,动作太大反而会引人注意。
她只能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往自己这边挪动膝盖,试图拉开那令人心跳加速的距离。
然而,她刚挪开一寸,那只脚就立刻追了过来,甚至更过分地用脚尖勾住了她的脚踝,将她重新拉回原处,甚至靠得更近。
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裤料传递过来,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执拗和……掌控欲。
“婉婉,发什么呆呢?多吃点鱼,补脑。”苏雅琴的声音传来。
“啊?哦……好,谢谢妈。”谢苏婉猛地回神,慌忙拿起筷子,却差点碰倒旁边的饮料杯。
她的全部感官仿佛都被桌布下的那一点接触吸走了,妈妈的话像隔着一层水膜传来,遥远而不真切。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脚踝的骨骼,甚至他微微移动脚掌时,鞋底摩擦她裤脚的细微触感。
整个世界都缩小成了餐桌下的方寸之地。
她根本尝不出嘴里食物的味道,全部的意志力都用来维持脸上的平静,以及抑制住因为那似有若无的摩挲而引发的细微战栗。
谢逸扬却仿佛无事发生。
他甚至姿态闲适地给旁边气鼓鼓的谢逸轩夹了一筷子他最讨厌的青菜,语气带着兄长的关切,“轩轩,多吃蔬菜,长身体。”
“哥!”谢逸轩抗议。
就在谢逸轩嚷嚷的间隙,谢逸扬的脚踝甚至得寸进尺地贴蹭了上来,完全缠住了她的。
谢苏婉的呼吸一滞,拿着汤勺的手抖了一下,滚烫的汤水猝不及防地呛进气管,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脸瞬间涨得通红,眼泪都逼了出来。
“怎么了婉婉?慢点喝。”苏雅琴立刻关切地递过纸巾,轻轻拍她的背。
谢逸扬也一脸“担忧”地看过来,眉头微蹙,“喝太急了吧?”
然而,他放在桌下的左手却在桌布的遮掩下,精准地找到了她因紧张而微微发抖的左手,不由分说地握住,甚至在她敏感的掌心暧昧地挠了挠。
谢苏婉全身的血液“轰”地一下全涌上了头顶,呛咳还没止住,又被这大胆至极的隐秘举动吓得魂飞魄散。
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指节强势地挤入她的指缝,变成了十指紧扣的姿势,将她彻底锚定在这隐秘的、令人心跳过速的牢笼里。
这顿饭,她吃得心惊胆战,味同嚼蜡。
身边的男人表面上从容自若,应对得体,桌下的动作却大胆得令人发指。
每一次看似无意的靠近,每一次指尖的无意撩拨,都像在挑战她神经的极限,逼她露出马脚。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谢逸扬内里竟然藏着这样……恶劣又胆大包天、甚至有些迷人的一面。
而她,远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擅长掩饰和应对。她像个被放在慢火上细细煎熬的猎物,明知危险,却挣脱不得。
-
接下来的几天,这种在危险边缘游走的隐秘游戏,几乎无处不在。
庙会的喧闹,游乐场的欢笑,亲戚来往的寒暄……一切都包裹在春节特有的热闹外壳下。
但只有谢苏婉知道,平静水面之下,是怎样的暗流涌动。
客厅里春晚重播的笑声隐约传来,谢苏婉踮着脚尖,正将最后一件湿漉漉的衣服挂上晾衣杆。
初冬夜晚的凉风拂过阳台,带着洗衣液淡淡的清香。
身后传来推拉门滑动的轻微声响,她没有回头,以为是妈妈来帮忙。
“妈让你问,晚上想喝鱼头豆腐汤还是紫菜蛋花汤?”
谢逸扬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吃饱喝足的慵懒,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谢苏婉手一抖,晾衣架在金属杆上磕碰出清脆的响声。
她没回头,手指用力将衣服的褶皱扯平,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都行。”
他走近了,脚步声很轻。
她能感觉到他停在自己身后,距离很近,挡住了大部分来自客厅的光线,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这卫衣图案挺好看,我也买一件去。”他忽然又说,语气平常得像在评论天气。
谢苏婉“嗯”了一声,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像被什么东西追赶着。
她伸手去拿旁边空着的衣架,想赶紧挂完离开。
就在这时,他的手臂越过了她的肩头,目标明确地伸向挂在她正前方空杆上的一个空衣架。
这个动作自然而然地将他整个人的前胸贴近了她的后背,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毛衣渗透过来。
他的手臂从她耳侧穿过,没有碰到她,却形成了一个充满存在感的包围圈。
他取衣架的动作慢得出奇,仿佛那衣架有千斤重,每一秒都被拉长了。
谢苏婉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呼吸微微一滞,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混着他本身清冽的气息,还有一种……独属于他的、难以形容的侵略性。
他拿到了衣架,却没有立刻退开。手臂回落时,小臂无意地擦过她外套的肩线。
然后,他就停在了这个距离,微微低头,温热的呼吸几乎要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你挡着我了。”谢苏婉终于忍不住,声音绷得有点紧。
她试图用抱怨来掩饰喉咙口越来越响的心跳声,“让开点,我够不着那边了。”
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虚弱无力。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那气息终于扫到了她的耳朵,痒痒的,“够不着?我帮你。”
他非但没让开,反而就着这个近乎环抱的姿势,身体又向前贴近了半分,几乎要贴上她的后背,手臂作势要帮她去拉衣服的另一角。
这个姿势过于亲密,也过于危险。谢苏婉甚至能透过两层毛衣,隐约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和热度。
“谢逸扬!”她猛地侧过头,压低声音,眼角余光紧张地瞥向厨房的玻璃门,妈妈的身影正在里面晃动。
“妈就在里面!你疯了?!”
她手肘下意识地向后顶了一下,想要撞开他,获取一点空间。
他像是没料到她会直接反抗,闷哼一声,钳制着她的力道松了一瞬。
谢苏婉立刻抓住机会,像一尾滑溜的鱼,猛地从他臂弯下的空档钻了出去,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她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进客厅,抓起一个苹果假装削皮,指尖却抖得几乎握不住刀。
谢逸扬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嘴角那点玩味的笑意慢慢淡去。
他抬手揉了揉被她撞到的胸口,那里并不疼,却莫名有些发闷。
客厅里,苏雅琴正好端着果盘出来,看见阳台上的谢逸扬,“扬扬,愣在那儿干嘛?过来吃水果。”
他应了一声,目光从谢苏婉紧绷的侧脸上扫过,才慢吞吞地走过去。
吃完水果,谢苏婉一个人在厨房里清洗餐具,他借着进来倒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婉婉,围裙带子松了。”
她这次没再吓得手抖,只是握紧了手里的瓷勺,头也没抬,声音冷淡,“不用你管。”
他接水的动作顿了一下,水流声在安静的厨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每一次,他都试图做得天衣无缝,自然得仿佛只是兄妹间最寻常的互动。
但有些东西,终究和之前不一样了。
他不再总是带着游刃有余的戏谑,偶尔会看着她走神的侧脸,唇角微微抿起,那双总是盛着散漫或势在必得的眼睛里,极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唯有她因他突如其来的靠近而骤然加速的心跳,和瞬间烧红的耳根,以及他偶尔流露出的那点小心翼翼,证明着那些动作里包裹的暧昧和占有欲,以及其下悄然滋生的,不再那么确定的不安。
在这场游戏里,她像个怀里揣着巨大秘密的人,时刻处于暴露的边缘,而那个“罪魁祸首”,似乎也开始品尝到了游戏中超出他掌控那部分滋味。
这种无处不在,夹杂着恐慌和一丝隐秘报复感的紧张,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
初三晚上,家里来了不少亲戚。
热闹的饭桌上,有长辈关切地问起他们的个人问题。
“扬扬和婉婉都二十六了吧?事业稳定了,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喜欢什么样的?大伯母帮你留意着。”
谢苏婉顿时如坐针毡,下意识地攥紧了筷子。
她垂下眼,盯着碗里一粒沾了酱汁的米饭,恨不得把它数出花来。
“我还想再拼拼事业,不着急。”她声音细若蚊蚋,试图搪塞过去。
“哎呀,女孩子青春宝贵的呀!”亲戚的热情超乎想象。
“婉婉这么漂亮,要求肯定高吧?没事,跟大伯母说说,喜欢什么样的?高的帅的?还是稳重会照顾人的?”
一道道目光聚焦过来,带着善意的探究,却让她倍感压力,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她眼光高着呢。”一个带笑的声音适时响起,接过了话头。
谢逸扬姿态闲适地靠在椅背上,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目光扫过谢苏婉泛红的耳尖,语气自然得像在讨论今晚的菜色。
“一般的估计看不上。得聪明点的,不然聊不到一块去;还得脾气好有耐心的,不然受不了她有时候的小固执;当然,最重要的是得真心实意对她好,不然我们全家都不答应。”
他一番话半真半假,既像是在帮妹妹解围,又像是在划出一条无形的高标准。
巧妙地堵住了亲戚们后续的牵线意图,甚至还隐隐透出一种“我们家的人不好惹”的维护。
亲戚们果然被带偏了方向,笑着打趣,“要求这么高,看来扬扬这个哥哥没白当,把关把得严!”
“那是自然。”谢逸扬笑着应承,目光状似无意地落回谢苏婉脸上,与她飞快抬起的视线撞个正着。
那眼神里带着只有她才懂的戏谑和……一种隐秘的满意?
他在满意什么?
满意她无法反驳,只能默认他为她设定的,那个几乎与他本人完美契合的“择偶标准”?
谢苏婉慌忙低下头,脸颊烧得更厉害了。
他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在众人面前,给她贴上了独属于他的标签。
这场围猎,早已无声无息地从私人空间,蔓延到了家族视野之下。
而他,永远是那个掌控节奏的猎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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