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偏误

　　折腾一番，锅里的粥险些熬成锅巴，还好许今安及时想起来，才没让两人今晚一起饿肚子。

　　多少消耗了体力，只一些粥水没什么饱腹感，魏舒又点了份外卖。

　　等外卖的时间魏舒找了部电影，“洗好了吗，快来！”

　　许今安走出来，手上的水没有擦干，魏舒看到，从桌上抽了张纸递过去。许今安接过纸随便擦了擦，问到：“你怎么把灯关了？”

　　“看电影啊。”魏舒往旁边移了一个位置，“快坐。”

　　许今安刚坐下，魏舒就往他身上靠，脑袋在他肩膀上左蹭蹭右蹭蹭，许今安肩膀动动，问：“沙发咬你？”

　　“你占了我的靠枕，”魏舒终于找到最适合的位置，舒舒服服靠在许今安身上，“所以你就只能当我的靠枕了。”

　　许今安低头看一眼魏舒，勾勾唇角，顺势搂了一把，把他往自己这边靠了靠。

　　“看什么电影？”

　　“不知道，随便看一个爱情片吧。”

　　经典的香港爱情片，十几年前的画质昏黄模糊，古早味的花字把电影名放大弹出，影片开头就是男女主人公在街上拥吻的镜头，看得魏舒心里痒痒的。

　　魏舒靠在许今安的身上，头一转，就能看到他的嘴唇近在咫尺。

　　感觉到动静，许今安眼睛都没动，准确无误地将一个吻印在魏舒的额头。

　　心有灵犀。

　　魏舒顺势翻身在他的唇上亲吻，许今安少有的没有占据主动权，任由魏舒为所欲为，暧昧的气氛比电影更甚。

　　叩叩。

　　敲门声不合时宜响起。

　　魏舒撑着许今安的肩膀想要起身，被许今安追过来，按住压在沙发上，又吻下来。

　　“外卖......”魏舒的声音像是被许今安吃掉。

　　“外卖放门口。”许今安替魏舒回答，冲门口喊了一声，声音带点沙哑，低头继续这个吻。

　　门外的声音只短暂消停，随即门外的人开始砸门，蜷缩在沙发底下的芒果吓得尖叫，一溜烟跑到阳台外面躲起来。

　　魏舒终于从许今安的钳制中缓了口气，湿漉漉的眼睛微微发红，茫然地看向许今安，“怎么回事？”

　　许今安表情不算太好看，“你在这，我去开门。”

　　魏舒见他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往门口走，背影看起来甚至有点气极败坏，又是一款很少见的许今安，看得魏舒自己坐在沙发上傻乐。

　　客厅到玄关的位置不远，就短暂几步路的时间，用力拍门的声音又响起来。

　　“这家店以前不这样的，他不会是看地址是旧城区就降低服务质量吧，小心我一会儿投诉他。”

　　魏舒在后面嘀嘀咕咕，许今安却没由来地有点心慌。

　　在下一次门被敲响之前，许今安打开门，房子里为了看电影关了灯，楼道里老式声控灯橘黄色的光透过防盗门的空隙照进来，门里门外安静一片。

　　魏舒忍不住开口询问，“谁啊？不是外卖吗？”

　　“妈。”

　　许今安的声音从玄关传来，魏舒赶紧沙发上站起来，心里莫名觉得此情此景像是被长辈捉奸在床。

　　但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没什么好怕的。

　　魏舒走到门口的方向，从门缝往外看，他没来得及看清门外的人是什么表情，声控灯因为略长的寂静自然熄灭，里里外外都是一片漆黑。

　　三个人僵持不下，最后许今安从身后悄悄握了握魏舒的手，让他先回房间待一会儿。

　　魏舒没动，在黑暗中盯着许今安的眼睛看，许今安只好又捏捏他的手，让他放心，魏舒无法，只能顺着许今安的意思先到房间去。

　　见魏舒离开，许今安才伸手打开门。

　　陈佩径直走进屋里，摸到门边上的灯打开，语气生硬，“你在这干什么？为什么不开灯。”

　　“看电影。”许今安往电视的方向指了指。

　　电影里正好是男女主人公在草地上拥吻的画面，夕阳西下，温馨浪漫，看在陈佩眼里万分刺眼。

　　刚刚听到许今安的声音就觉得不对劲，敲了半天才敲开的门，又看到他们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悬着的心一下落到谷底.

　　她低头在沙发和茶几上来回看，最后拿起电视遥控器按掉屏幕，将遥控器重重摔在沙发上，面色铁青，问许今安，“你要脸吗？”

　　“我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许今安站在原地，情绪像是没有波动，但是脑海中相似的画面闪过很多。

　　从小到大，这种被自己的妈妈劈头盖脸指责的画面出现过很多次，好像从来没有让她省过心，为了不让妈妈继续生气，只能乖乖的什么都答应，不管自己乐不乐意。

　　“那你刚才在干什么？”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陈佩的质问不给许今安任何喘息。

　　“我说了，看电影。”

　　“看电影？”陈佩已经顾不上什么面子，声音猛然拔高，直直指着许今安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跟什么人看电影要关着灯在这里看别人亲嘴？你跟个女的看也就算了，跟男的算怎么回事？你还是我的儿子吗？”

　　“就是你想的那回事！”

　　许今安终究是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这句话终于说出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终于说出来了，他不是他的妈妈长久以来想要的完美儿子，他为了假装自己能做到，也并不是毫不费力。

　　这句话像开了个口子，终于彻底撕破了他这么多年在母亲面前所有的伪装。

　　“妈，你不觉得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吗？”许今安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我还是你的儿子吗？”

　　“你的儿子到底是我，还是你想象中的我？你有一个理想儿子的框架，这么多年一直在把我往这个框架里面塞，好不容易塞进去了，就可以拿着这个战利品去跟我爸邀功。但是结果有用吗？他立即就有一个新的任务派给你了，不是吗。”

　　陈佩眼睛里装满的震惊，仿佛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自己从来不认识的人，半天说不出别的话。

　　“妈，我以前究竟喜不喜欢奥数，喜不喜欢理科，喜不喜欢学医，你真的关心过吗？”

　　陈佩终于没有沉默，说；“但事实证明，让你选这些，都没有错。”

　　许今安笑地很无奈，“是没有错，但让这些选择没有错的人都是我自己。我当初就算去学美术，学法律，甚至是学烘焙，我都会让这些选择同样没有错。”

　　“对！”陈佩突然像刚进门的时候那样歇斯底里，“你都没有错，错的全都是我，行了吧！”

　　说完推开一直站在面前的许今安，往门外走，手已经搭在门把上又回过头，指着许今安说：“从今往后我不是你妈，你要喜欢谁，是人是鬼，要选什么路，我统统都不参与，这样你满意了吗？”

　　许今安匆忙上前，伸手按住已经打开的门，门和门框之间不可避免发出震耳的声响，慌乱之中，下午刚戴上的戒指用力磕在金属门上，清脆刺耳。

　　陈佩循声望去，银色的戒指就在她面前，灯光下亮得晃眼。

　　“你现在不是翅膀硬了，你是恨不得在这个世界上没妈了。”

　　许今安手指微缩，还是按着门没有松开，无奈开口：“妈，我们之间的隔阂没有深到要断绝关系的程度，我从来没有这样想。”

　　“你怎么想现在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放手！”

　　对峙片刻，许今安按在门上的手脱力放开，母子二人不欢而散。两道门相继发出关门的巨响，门框震动过后，又回到原来的平静。

　　许今安站在门口叹了口气，良久没有动作。

　　但静寂没有持续太久，身后就传来房门小心翼翼打开的声音，许今安回身看过去，就见魏舒鬼鬼祟祟探出个头。

　　“走了？”魏舒无声用口型问，眼睛四处巡视一番。

　　喵！

　　芒果也是只会审时度势的小猫咪，听见声响从阳台门边挤进来，走到许今安脚边趴下，打了个滚。

　　“嗯，走了。”许今安弯腰把地上的猫抱起来，坐回沙发上，示意魏舒可以出来。

　　魏舒松了口气，走出房门，但没有往客厅去，径直走到玄关，开门往外走。

　　“怎么了，你也要走？” 许今安眼看着他走出门口。

　　魏舒在门外的地上拎了个袋子，又轻手轻脚关上门回来，献宝似的把东西举到许今安面前，说：“炸鸡！我就说他们这家的外送服务态度很好的，我让他帮忙放门口了。”

　　炸鸡可乐摆上桌，魏舒拿起一块沾满酱汁的鸡腿肉递给许今安，一边挥手把准备偷喝饮料的小猫赶走，自然得像什么都没发生。

　　魏舒晚上都没有再提令人不愉快的事情，跟许今安聊聊炸鸡聊聊猫。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男朋友，魏舒顺其自然地说自己晚上怕黑，要许今安留下来陪他，并殷勤地给许今安准备好全套洗漱用品，不让男朋友有一丝一毫尴尬。

　　不仅如此，魏舒洗漱完回到房间，看到男朋友已经靠在床上，自觉主动凑过去，给伤心失意的男朋友一个温暖的拥抱。

　　这是男朋友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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