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甲嫁红袖

　　你想不想做皇帝？

　　“当然想。”李钰君毫不犹豫答道。

　　乌灵骁挑落雪乱，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吻她，吻她的聪慧，吻她的野心。

　　二人移步到厅内，沐浴更衣后才细细说了此事。

　　李钰君问：“要怎么做？和我母亲有什么关系？”

　　“现今郢国民间有两支队伍在反对郢国皇族，其一打着昭毅公主的名号，称今朝为陈氏，他们的目的是光复李朝。其二从东边出发，似乎受到澜国支持。”

　　“你是想借力打力？”

　　“是，任何一支在我看来都不过乌合之众。我支持谁，女希支持谁，谁就能改换天地，入主郢都。”

　　“东边的疑似和澜国勾连，所以只剩下一个选择了。”李钰君抬眼看她，道：“你要我去收服这支队伍，可我实际上也是陈氏后人。”

　　“你姓李。”乌灵骁道，“天下李姓由你而起又何妨？”

　　“这不是说说就能做成的。”

　　乌灵骁推给她一个龙纹玉佩，一看便是郢国皇室之物。

　　她道：“当年李氏唯一的皇太孙流落民间，为保平安改姓为江，和民间女子育有一女，名为江拂云，也就是你母亲，而你是唯一的李氏后人。”

　　李钰君清楚地知道南水江家自古就在南水，可是，重要吗？

　　李钰君微笑，“看来该以大长公主之仪为我母亲开祠立碑。”

　　乌灵骁道：“女希会为光复李氏提供粮草、战马和最强劲的兵器。”

　　“你要什么？”李钰君主动问。

　　“兰尔河以南所有土地。”

　　“王上是不是太贪心了？竟想将郢国所有富庶之地都收入囊中。如此分割，即便我做了皇帝也会留下千古骂名。”

　　“女希会助你吞并燊澜二国。”乌灵骁道：“当然也一样，兰尔河以南归女希。你明白的，这不是亏本的生意。”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当然。平分天下的买卖，值得每一个生意人慎重考虑，我随时等你给我答案。”

　　“乌灵骁，此刻你把我当爱人，还是共谋？”李钰君问。

　　乌灵骁伸手抚上她的眉眼，柔声道：“你是李钰君。”

　　三天后，李钰君答应了。

　　成为光复李朝队伍的领袖，她也只花了三天。

　　昭毅公主后人卷土重来，她如甘霖席卷，将为这片大陆上的人民带来新生。

　　郢国无人不回忆从前李朝的强盛，而她带来的粮食和安稳也恰到好处地印证了这一点。

　　一时间她在民间威势极重，边打仗边吸收兵力，很快就渡过了兰尔河。

　　李钰君振奋精神，接下来踏上的每一块土地都将属于她。

　　从前的安王，现在的郢皇怒不可遏，亲自率兵出征，连丢三城后试图和李钰君谈判。

　　“康平，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郢国是你的故乡。”

　　“正因为我思念故乡，所以故乡的每一寸土地属于我。”李钰君道。

　　“康平，你回来，朕封你为镇国公主，食邑万户。你想不想做王爷？即便是镇国姑姑都没有做到的王爷的位置，朕可以封你。”

　　“大哥，我不是康平了。”李钰君道。

　　郢皇怒斥道：“蛮夷做派！”

　　燊趁机作乱，从北境卷土重来，郢皇不知有意无意，派了孔英豪出征。

　　李钰君担心沈柔，一鼓作气再拿下三城，郢皇想打感情牌，谈及当年和亲及他保全皇后之事。

　　李钰君回复道：“大哥护我，我为大哥做事，我们已两清了。至于母后，她也是我的母后，她而今很好，未来也会很好。”

　　只花了一年的时间，郢都被破。

　　也就是在这时候，李钰君终于明白为什么乌灵骁那么笃定和她合作不是亏本买卖。

　　因为民间队伍鱼龙混杂，她带来了利益自然以她为先，可当郢都被破，一片混乱之际，谁又甘居人下？

　　如果不是关键时刻女希兵马前来，她真有可能为他人作嫁衣裳。

　　李钰君问乌灵骁，“女希为什么不吞并整片大陆？”

　　乌灵骁答：“女希是一个只有三十万人口的小国，短期来看这一点并不会改变，徐徐图之为佳。”

　　李钰君笑，“你的行事作风可不像徐徐图之。”

　　“是。”乌灵骁看着她道，眼中神色李钰君读不明白。

　　她也没细想，没选择在郢都庆祝，即刻北上，孔英豪半月前殉国，不知沈柔如何。

　　鏖战一天一夜，四野都是血腥味，城门大开之际，城内寂静得可怕，像是没有一个活物。

　　李钰君颤抖着手驱马进城，她是来到此才知道孔英豪并非殉国，而是投敌，恰逢燊国知晓女希助李钰君夺权，预料到燊国也不会幸免。

　　是以屠城示威。

　　“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李钰君看着城中荒凉，心情沉痛悲恸。

　　她驱马在城中寻找，忽然听到人来回禀。

　　找到了！

　　一燊国年轻将领浑身是血，手中匕首横在沈柔脖颈上，狞笑道：“李钰君！我钦佩你，一介女流却有称王称帝的本事，我能耐也大，如果你肯收我，我定是你手下最好用的利刃。”

　　“你先放开她！”李钰君道。

　　“她？哈哈哈哈……”他大笑，“她不行，她是沈家人，沈林江、沈荣父子杀我全家，我绝不能容忍任何一个沈家人活下去。”

　　沈柔奄奄一息，她看向李钰君，嘴巴无声地分分合合——钰、君。

　　“你选吧，要么我活她死，要么我们一起死。”

　　此人如此做派，明显是知道沈柔是她的闺中密友，那一定知道她不想让沈柔死，怎会提出如此荒诞的要求？

　　除非……

　　他根本没想活。

　　李钰君能想到的，自然沈柔也想得到，她狠狠撕咬上他的脖颈，死不松口，他发了狠割伤沈柔的脖子。

　　霎时献血迸溅。

　　李钰君拉满弓，一剑射中年轻将领的臂膀，另一箭由乌灵骁射出，穿过他的头颅。

　　李钰君扑上去抱住沈柔，慌乱捂她的伤口，鲜血却不断从手心溢出，“沈柔柔！你等等！”

　　“钰……君……真好，你……”

　　李钰君悲鸣出声，三军静默。

　　夜晚，李钰君问，“如果不是我，她是不是不会死？城中百姓是不是也不会死？”

　　乌灵骁抱住她，温声道：“不是你的错。”

　　李钰君靠进她怀里。

　　这件事她一生也释怀不了。

　　她封沈柔为守城将军，在此城为她建将军庙，让她得享人间供奉。

　　此后不过一年，燊国破，皇帝焚宫自戕。

　　又过五年，澜国皇帝崩逝，李钰君借当初澜国挑起郢国内乱为由，举兵讨伐，新主年幼，丢三城后投降。

　　自此，天下一分为二，南女希，北李郢。

　　又过一年，李钰君改国号为康。

　　这个时候，李钰君才明白乌灵骁所说的徐徐图之是什么意思。

　　女希吞并大陆面临两个问题，一文化上和他国泾渭分明，二人口少。

　　只要作为女希人的李钰君成为皇帝，后在天下推行女希文化，那天下不就是女希的吗？天下人不就是女希人吗？

　　事实上，在乌灵骁和李钰君逝世后不多年，这片大陆确实合为一国，名唤——女希。

　　此时的李钰君并不能预测到这些，她只是再一次提拔女官。

　　乌灵骁二十九岁时，下令迁都千仞城，也毗邻兰尔河。比起原先的都城兰尔城，千仞城四通八达，并无群山环绕，可观天下事。

　　她五十岁时，开展王储选拔，三年后卸任。

　　李钰君却不放权，直至九十岁还是皇帝。

　　她再一次看向镜中人，问乌灵骁：“我是不是不漂亮了？”

　　乌灵骁为她鬓边簪上桃花，温声道：“你一点都没变。”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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