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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剑成戒
霜降第十二日，子时将尽，天地像被谁按进一口深井。
望阙城头的雪停了，风也停了，只剩断剑残光在夜色里微微颤抖。
照夜剑——那柄曾劈开劫云、斩碎黑鳞的剑——如今静静躺在碎剑台中央，断成两截。
剑身裂痕纵横，像干涸的河床，每一道都是一场生死的刻痕。
奚野跪在断剑前，膝下的积雪被体温融化，洇出深色水迹。
他指尖抚过断口，冰凉的金属割破皮肤，血珠滚落，顺着剑纹渗入，像给剑第二次生命。
凌斩霄站在他身后，黑衣被雪光映成灰白，少年垂着眼，嗓音低哑：
“剑已断，天穹已裂，可我还想留点什么。”
留什么？
留一段可以握在掌心的余生。
碎剑台四周，藏剑峰弟子以灵石围成聚火阵。
灵石内嵌鬼王契约残纹，火焰幽蓝，不带温度，却能把玄铁烧成流液。
奚野把两截断剑放入火心，剑灵幽影最后一次浮现，像雪夜里的告别。
幽影抬手，指尖点在奚野眉心，声音轻得像风：
“碎剑不是终点，是归心。”
火舌舔舐，玄铁渐渐软化，化作一汪银白铁水，在幽蓝火焰里轻轻荡漾。
楼观雪执锤，绯衣在火光里褪成暗红。
他每一锤落下，铁水便随锤纹游走，像被驯服的龙。
奚野以指尖为笔，在铁水里勾勒纹路——
一道是霜降初雪，一道是并肩余生，一道是糖葫芦的甜。
纹路成形，铁水凝成一枚素圈，内径恰好绕住无名指的骨节。
凌斩霄接锤，最后一击落下，银环发出“叮”一声脆响，像雪落剑脊的回音。
戒指初成，仍带余温。
奚野咬破指尖，血珠滚落，在戒圈内凝成一点殷红。
凌斩霄亦割掌，血与血交汇，顺着银纹渗入，像把彼此的命线缠进金属。
楼观雪以灵力为火，将血纹烙实，戒圈内侧缓缓浮现三行小字——
“霜降至，与君并肩。”
“剑断后，余生不散。”
“糖衣薄，心意长。”
戒指套进无名指的刹那，天地像被谁轻轻按了静音。
雪片落在银环上，不化，只静静躺下，像无数细小的证婚人。
凌斩霄抬手，替奚野拂去发顶的雪，声音低得只能被风听见：
“以后，剑不在了，戒在。”
奚野弯眼，把另一枚稍小的戒指递给他，戒圈内侧只刻了四个字：
“归心即安。”
碎剑台雪落无声，却覆盖了所有未说出口的誓言。
两枚银戒在雪光里微微发亮，像两颗永不坠落的星。
剑断天穹，终以指环为证，写下余生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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