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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五城
第二年夏,李钰君顺利升为捕头,忙碌一年,办了几件大案。
这年冬天,李钰君请下属们去酒楼吃饭,正好和乌灵骁擦肩而过,她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笑望向她。
街上众人目光皆落在身上,李钰君神色没有丝毫羞赧,从一旁卖花人的担子上拣了一枝花,朝马车掷去,正好落在了她怀里,而后粲然一笑。
下属们跟着她笑,大声道:“殿下,李大人我们带走了!”
百姓也笑,卖花人担上的花很快就卖完了。
一开春,李钰君却向衙门请辞。之后一年,她专心学习,试图参加考试,得个功名,正式拜官。
终于没有理由再住李宅了,她们搬回了乌府,乌灵骁很高兴。
夏末,乌灵骁出使澜国,参加摄政大长公主登基典仪。
彼时李钰君已明白乌灵骁所说绿眼睛是何意,她问:“澜国大长公主一定也有一双绿眼睛,你会不会也爱上她?”
乌灵骁吻她的眼睛,“谁都和你不一样。”
李钰君仰着头,任由她吻,低声问:“琼林宴,登科学子打马游街时,可否归来?”
“一定。”
“若路过柔封,记得问母后安。”
乌灵骁走后,李钰君全力以赴学习。乌家请来最好的老师,又有林昭这位曾经的一甲状元在旁辅导,李钰君进步飞速。
女希的科举比郢国简单不少,参加者多在十五到二十二岁之间,超过二十二岁的要么考上了,要么搏得别的好前程。偶有一两个低于十五岁的怪胎。
乌灵骁就是怪胎之一。林昭如是说。
她撑着头坐在一边,看着李钰君所作文章,字迹娟秀,颇具文采,这才学了几个月。她说:“要是你和乌灵骁有孩子,岂不是怪胎中的怪胎?”
林昭忍不住想到一个小孩,她长着李钰君这张漂亮脸蛋,芯子里跟乌灵骁一样的天才,再结合乌灵骁的鬼点子和李钰君的嚣张,这兰尔城还不得被她掀翻过去。
千万不能生!
李钰君却想到一个小团子,她一定有乌灵骁一样的红棕色眼睛,聪明伶俐,健壮敏捷,性格也多像乌灵骁一些好了,活泼又稳重。
要是真的能生就好了。
二人齐齐叹了一口气,“读书吧。”
秋闱,李钰君一举高中,一甲探花。
打马游街,好不风光。
人声鼎沸,人群中她从前的下属高呼——李钰君李大人。
李钰君微笑朝她们挥手。
下午参加宴席,她一直望向窗外,思考怎么惩罚某个食言的人。
她喝了几杯,晕乎乎的,忽然气氛怪异,别人看她神色不对,她摇摇头,清醒了些,问:“怎么了?”
“王储殿下回来了。”
“这不是好事吗?”李钰君粲然一笑,就要回府。
一人却道:“殿下又带回一个异族女子。”
李钰君神色如常,道:“我先回去了。”
乌府门口,正和出来的林昭碰上,她凑近她不怀好意道:“你猜她是不是把澜国公主带回来了?”
李钰君推她,“醉了,小心我吐你身上。”
说完自顾自朝前走。
进了乌府往里走,在半道上她碰见了迎出来的乌灵骁。
借着醉意,李钰君靠在乌灵骁怀里,“你回来了?”
“嗯。钰君,听说你高中,恭喜。”
“我,我可以做官了。”李钰君笑着说。
鼻尖是熟悉的气息,李钰君深吸一口,半撒娇半埋怨道:“怎么才回来?”
“路上耽搁了,抱歉。”乌灵骁正要解释,路上窜出来一个人,她扑在李钰君身边,揪着她的衣角哭道:“公主……呜呜……我就知道你没死,我终于找到你了。”
李钰君茫然,看了一眼衣衫破烂,勉强听出来是个女子的人,又看向乌灵骁。
乌灵骁上前将人一只手拉开,“芳年小姐,你吓到她了。既已见到钰君,你还是先去沐浴更衣再来吧。”
“芳年?”李钰君惊道。
芳年重重点头,泣不成声。
乌灵骁拍拍李钰君的肩安抚她,“叫芳年先去换衣服吧。”
“嗯,你先去吧。”李钰君哽咽道。
芳年这才离开,二人到厅内坐了,李钰君坐立不安,焦急道:“你在哪儿找到她的?”
乌灵骁替二人斟茶,茶香氤氲,驱散不少燥意,她温和道:“归来路上,我改道柔封,拜见母后,之后过南水入女希,芳年小姐在路上拦住了我。”
“母后怎么样?”
“她在柔封安王府过得很好,嘱托你不要担心。”乌灵骁将一个包裹递给她,“母后给你的。”
打开包裹,赫然是郢都常见的几样点心,李钰君潸然泪下。
乌灵骁抱住她,温声道:“待你我得空,我们就回去。”
李钰君在她怀中轻轻点头。
半个时辰后,芳年褪去浑身狼狈,跪伏在李钰君膝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在哭自己还是在哭李钰君。
她抚上李钰君长了薄茧的手,看着李钰君比在郢都粗糙了不少的皮肤,忽然道:“公主,她对你不好,我们离开吧。”
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李钰君拍拍她的背,安抚道:“芳年,恰因为她对我太好。”
乌灵骁识趣离开,将空间留给久不见面的主仆二人,她道:“半个时辰后有大夫来诊脉。”
“嗯,你去忙吧。”
乌灵骁轻吻她唇边,迈步离开。这个时辰了,她哪有什么事要忙。
李钰君扶芳年起身,二人看向彼此陌生的眉眼,惊觉不过两三年,改变竟如此之大。
芳年说当初听闻李钰君死讯,郢国皇室却以她已下嫁巴森为由不办丧仪,皇后娘娘也没说什么,她就猜到消息有假,可她无论怎么打听都没人知道。
她想也许只有一个人会对她坦诚。
——乌灵骁。
于是她辞别皇后南下,试图进入女希。可随着三国混战激烈,南境兵力被调走,南境几城混乱不堪,她保全己身都费劲全力,更逞论去女希。
“你这伤是怎么了?”李钰君看着她手上的疤痕。
“我被卖到瓦窑做工,店家并非好人,我就是在拼死逃出来的路上,遇见了她。”
李钰君叹息道:“芳年,你太傻了。”
“只要能再见公主一面,奴婢就是死也甘愿。”
李钰君更深的叹息,撩开她的发丝察看脸上的伤痕,慢慢道:“你受苦了。”
芳年问:“公主,和奴婢说说你的事吧,你过得好吗?”
“我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因为她?”
“是也不是。”李钰君慢慢说起了这两年所有事。
半个时辰一晃眼就过了,乌灵骁带着大夫叩门,大夫诊断过后道:多有亏空,抓几服药外敷内用,吃上半个月再看,期间饭食以滋补为主,但也不要太过。
“花厅摆了饭,去吃吧。”路上乌灵骁揽住李钰君的肩,道:“芳年小姐一应用度都叫库房取出来了,你安排她住哪间?”
“我要和公主一起住。”芳年看向李钰君,“公主,就像从前在郢都,奴婢在外间给你守夜好不好?”
“不好。”乌灵骁道。
李钰君也说:“你身体有恙,须得好好休养。”
芳年固执道:“我没事的。”
李钰君明白她的不安,于是看向乌灵骁,“要不然今晚就……”
乌灵骁淡声道:“芳年小姐抱病在身,守夜不成,熬坏了自己的身体就得不偿失了。再者钰君才高中,还未授官,此等关键时刻,多一事不如省一事。是吗?芳年小姐。”
芳年晕晕乎乎,没太听懂,看她神色严肃,只好点头同意。
乌灵骁道:“那就住在安和院,如何?”
李钰君没意见,饭毕有人带芳年去收拾,乌灵骁李钰君二人在府内散步。
“怎么安抚她,你想好了吗?”乌灵骁问。
“芳年肯定是要随我住下的,先找个老师教她女希语言,之后的……”李钰君想了想,“芳年性子细心妥帖,我也不想她再贴身伺候我,也许我们在兰尔城给她谋个生意,或是她想读书习武和什么别的,我都全力支持。”
“要是她就想伺候你呢?”
“独立是会上瘾的。只要迈出了第一步,没有人会退缩。”李钰君说:“我明天先带她去办户籍。”
“和你办在一户?”
“当然不。”
“你决定就好。”
澄明月光下,李钰君井井有条安排着一切,也不忘吻上爱人的眉眼,慰藉她旅途的疲劳。
乌灵骁抱起她,蒙尘的明珠而今光彩照人,在她怀中巧笑倩兮,极尽美丽,她怎能不爱?
又是良宵。
李钰君如愿进了军部,知道了更多天下局势的第一手消息。
在她来女希的第四年,符励卸任,乌灵骁成为女希王上。
彼时,巴森覆灭,郢国和燊两败俱伤,女希趁机吞并郢国南境五城。那场战争,是李钰君首次作为副将出征,她剑指的方向是所谓的故乡。
唯一不可思议的是,郢皇竟然挺到了那时候,在听说女希将军之一的名姓是李钰君后,才吐血而亡。
吞并南水后,她第一件事是为母亲立碑。
乌灵骁却阻止了她,二人在王宫听雨,好似多年前在公主府一般。
李钰君道:“要和我比比剑吗?”
说罢她率先进入雨幕,乌灵骁淡笑道:“又来?”
符月数年间游历天下,只为习得能打败乌灵骁的剑术,前几天才刚回来和她比过,不敌后又离开。
怎么李钰君也痴迷剑术了?
乌灵骁举起墨影,跃入雨帘,如闲庭散步一般抵挡李钰君凌厉的攻击,并不发起攻击。
李钰君被雨淋湿,有些狼狈,眼中却盛满战意,她问:“为什么?”
“天下局势,你如何看?”乌灵骁刺出一剑。
“燊皇施行暴政,民不聊生,自戚楚死后,天不生将星,而今不过强弩之末。” 李钰君勉力抵挡,退后几步。
“郢国呢?”乌灵骁再刺一剑。
“安王上位,奈何郢国亏空,并有外忧内患,即便三皇五帝临世,也回天乏术。”李钰君在假山借力,铮地一声,雪乱和墨影相撞。
她眼神不屈,盯着乌灵骁道:“女希兵强马壮,新主年富力强,野心极盛,有逐鹿中原之意!奈何心软仁慈,一不愿族中青壮牺牲,二不愿行屠族之事,绞尽脑汁以求两全法。看来王上是找到了。”
她挥开缠上来的墨影,借机使出一招,却被墨影以绝对的力道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乌灵骁道:“李钰君,你想不想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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