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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萧承熠的吻起初带着劫后余生的急切与贪婪,像要把她整个人吞进骨血。
可意乱情迷间,他不小心触到她受伤的那只手,惹来她轻哼一声,他滚烫的欲念便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硬生生止住。
他低喘着额头抵住她,胸膛起伏剧烈,掌心贴在她后背,一下一下轻抚,也不知是在安抚她,还是在安抚自己的那股欲焰。
良久,他淡声吩咐:“李德,传膳。”
晚膳端来,清淡而精致,苏叶原无胃口,却在他执拗的目光下,还是吃了小半碗。
夜深,两人并肩躺着,帐幔低垂,烛火轻轻摇晃,映得殿内昏黄朦胧。
萧承熠将苏叶揽进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右臂,他的下颌轻轻搁在她发顶,他的另一只手则在她的脑后寻了她的发丝,放在手上把玩。
“这次委屈你了,明日朕便会下旨,封你为妃。”
不等苏叶开口,他又接着道:“本想等你有了身孕再封妃,朕希望你能为朕生个孩子。可这两日,朕忽然怕了,朕倒也着急让你有孕了……生产是女子一道鬼门关,朕不敢想失去你的画面。”
“朕知道这宫中不太平,但越是有人敢动你,朕便越要抬你,叫他们掂量清楚,再伸手之前,先想想代价。”
苏叶听得心头发热,却又泛起一阵心虚。
萧承熠因此事补偿她,抬她位分,在她意料之中,甚至直接抬到正二品的妃位,也并没有让她多么意外,因为他待她一向慷慨。
但萧承熠说到孩子,她却是心虚得很。
他甚至觉得相比萧承熠,自己有些可恨,他若知道自己早已服了避子药,他会对自己恨失望吧?
但她又有些庆幸,萧承熠于子嗣上没有那么着急,他也相信她的医术,所以从不曾召其他的太医来为她诊脉,这才让她能够安稳瞒到现在。
若有朝一日大仇得报,她自然会为他诞下骨肉,在这宫里,有了孩子,便多了一分依靠。
更何况,这些日子耳病厮磨,他对她的好,她不是看不见……
如今她对他,到底还有多少是假意?真真假假,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她只把脸埋进他怀里,声音轻得像叹息:“臣妾……多谢陛下。”
萧承熠低头吻她发顶:“睡吧,朕抱着你。”
次日一大早,随着一队内侍到蓬莱宫宣读封妃圣旨,昭嫔封妃的消息一个上午便传遍了六宫。
有人说,这昭妃娘娘运气真好,一场大火却只轻微烫伤了手,却因此得了妃位。宫里有好几位娘娘都育有公主,却都还没有妃位呢。
众人或惊或妒或恨,或麻木,或暗暗咬牙,面上却都不得不挤出笑,一个个带着名贵补药、珍奇玩器,争相恐后地到蓬莱宫探病。
接下来的日子,宫中反倒沉静下来。
皇后禁足已解,六宫掌管之权重回手中,容贤妃依旧协理。两人明里和气,暗里斗得你死我活,却谁也不敢再闹到明面上,热陛下不快。
护国寺一案虽查无实据,却像一柄悬在头顶的刀,皇后一时半会也不敢再对苏叶轻举妄动。
只是有一件事,叫六宫上下都看不透——皇后解除禁足后,每逢初一、十五,陛下依旧不宿凤祥宫,只是与皇后、大皇子同用一顿晚膳,便起身离去,独宿紫宸殿。
众人起初还暗暗揣测,等着看昭妃的独宠何时到头。渐渐地,也就习惯了,仿佛这后宫本来就是蓬莱宫依然一枝独秀。
日子便这样平静地淌了过去,不紧不慢,不起波澜,转眼便到了腊月,北风卷着风雪而来。
这日下午,天难得放晴。冬日阳光薄而亮,像一层极薄的琉璃罩在宫墙之上。
碧桃自门外进来,声音带着笑:“主子,听说御花园的梅花开得正盛,您闷了这些日子,可要出去透透气?”
苏叶正倚在榻上看书,听了这话,看了看窗外的天气,便合了卷,点头应允。
碧桃为她披上那件陛下春猎时亲手猎来的雪狐大氅,绒毛厚软,雪色映得她面庞愈发莹润,鬓边只簪一支红梅步摇,衬得唇红齿白。
步辇很快备好,月白软缎帘幕,绣暗银海棠,辇杆上悬着鎏金小铃,叮然作响,一路往御花园去。
步辇方过曲廊,辇外忽传一道温润男声:“微臣叩见昭妃娘娘,娘娘千岁。”
苏叶心口微滞,抬手示意停辇。她撩帘一角,见道旁跪着一人,青袍玉带,腰佩药囊,虽低垂着头,但她还是认出来了,是顾珩。
他三月离京,赴各地主持太医选拔之事,算来是该回来的时日了,只是她未料今日便撞上。
“顾太医请起。”
顾珩谢恩起身,动作极规矩,只在抬头一瞬,目光掠过眼前正走下步辇的身影。
昔日的苏叶,清冷如月,疏离如雪。
今日的她,立在雪狐大氅的绒毛里,眉眼间那点清冷被岁月与恩宠悄然磨融,添了几分明媚夺目。红梅步摇轻晃,衬得她唇色如朱,眸光流转处似含春水,艳得惊心动魄,却又带着一种让人不敢亵渎的贵气。
顾珩只敢看一眼,便立刻垂首,他知道,不管她如今是何模样,不管他心底是如何不甘,从今往后,他都再无资格多看一眼。他若掌握不好分寸,便是为她、也为自己招来祸端。
叶在知夏的搀扶下,往顾珩这边走了几步,温声问:“顾太医这一趟差事,可还顺利?”
知夏、碧桃并几个辇夫皆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后宫谁人不知,这昭妃娘娘未入宫前,这位顾太医曾当众跪求陛下为他与苏太医赐婚。
如今昭妃娘娘正宠冠六宫,若叫人瞧见娘娘与顾太医见面说话,传到御前,哪怕只是风言风语,蓬莱宫上下谁也担不起这惊龙鳞之罪。
顾珩垂首,双手拢在袖中,声音恭敬得没有一丝波澜:“回娘娘,一切顺利。”
苏叶微微颔首,声音轻却清晰:“那就好。”
“昔日我在太医院的那些年,多亏顾太医帮衬,今后若有我帮得上的地方,你只管派人去蓬莱宫递话便是。”
对顾珩,苏叶心里总是觉得亏欠,但如今身份尴尬,她能做的也很有限,希望有朝一日,她能有机会还了这情吧。
顾珩拱手深深一揖:“微臣……谢昭妃娘娘恩典。”
苏叶不再多言,转身回辇,雪氅掠过青砖,铃声轻响,渐行渐远。
顾珩这才缓缓直起身,望着那道身影没入宫墙深处,唇角浮起一丝极苦的笑。
风掠过,梅香一阵。
雪落无声。
御花园的梅确实开得好,雪压枝头,红花映雪,香气清冽。
苏叶却只在梅下站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觉指尖发凉,鼻尖微红,匆匆回了蓬莱宫。
许是好日子过得久了,这身子越发娇气了。
之前在太医院当差,寒冬腊月,风雪再厚,她也是寅时出、戌时归,单衣夹袍,草鞋麻袜,踏雪而行,脸冻得通红,却从不喊一声冷。
如今蓬莱宫里炭火熊熊,地龙烧得脚底发烫,才出来片刻,风一扑面,她便觉骨缝里都透着凉意,连狐裘都暖不透了。
她拢了拢雪狐大氅,原来人是真会变,连冷热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入夜,殿内红烛高烧。苏叶坐在软榻上,膝上摊着一只未完工的香囊,她正低头一针一线地慢慢绣着。
陛下的生辰快到了,她总得给陛下备些礼。
忽然,她停针,抬眸唤道:“知夏,把小顺子叫来。”
知夏应声出去了,不多时,小顺子轻手轻脚进殿,行至榻前:“主子有何吩咐?”
苏叶指尖捻着银针,声音淡淡:“你悄悄把今日我遇见顾太医的事,透露给江才人。做得隐秘些,别让人瞧出破绽。”
小顺子与知夏齐齐一惊,今日这事,瞒都来不及,怎还自个往外透露呢?
苏叶抬眸,唇角弯起:“不只要透露,还要添点醋,就说蓬莱宫里还藏着顾太医当年送我的玉佩。”
“不舍得放饵,又怎能钓得上大鱼?”
小顺子与知夏对视一眼,瞬间明白。小顺子忙叩首:“奴才明白,这就去办。”
知夏却仍忧心,欲言又止。苏叶拍拍她手背,眸中笑意温软,示意她不必担心。
近些时日皇后对陛下格外体贴温顺,后宫也未出什么差错,陛下对皇后的那些不虞,她也不知道还剩多少。
她可不能让皇后死灰复燃,既然皇后如今不敢对她下手,那她就只好自己给她递刀子了。
苏叶放低声音,又对知夏仔仔细细交代了一番,若皇后发难,她不在,知夏该如何领着蓬莱宫上下应对。
知夏仔细听着,越听越心惊,末了仍忍不住,低声劝道:“主子,真要走到那一步吗?您如今圣宠正盛,要不……把当年时疫的真相告诉陛下?以陛下对您的喜爱,定会信您的。”
苏叶摇头:“我若说了,陛下便知我当初入宫,存了别样心思。帝王最忌欺瞒,我不敢赌。”
“况且姜氏盘根百年,根深蒂固,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连根拔起的,得让陛下怒到极处,才好。”
知夏心口一紧,也不好再劝,只红着眼眶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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