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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害怕但勇敢
第五十三章
那人挠了挠头，求饶道：“徐姐，你别这么严厉，我也不是故意的，而且……”
徐胜男脸色很严肃：“陈建设，你这是对你自己对别人的命都不负责。”
陈建设被当着这么多人面说，面子上也挂不住，而且被告诉领导不仅要做检讨，影响之后评优评先还会扣工资奖金，而且他们家正在申请分房的事情。
不管是面子还是利益，都让陈建设不能也不愿意退让。
陈建设本就身材高壮，皮肤黝黑，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有压迫感，这会沉下脸色，朝着徐胜男走了两步，居高临下表情都透露着凶狠：“这不是没事吗？你说也说了，骂也骂了，徐胜男你真要把事情做这么绝吗？”
“有事就晚了。”徐胜男丝毫不让，“你一个没注意，造成的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陈建设握紧拳头又往前一步，吼道：“这不是没出事吗？”
赵佳佳都被陈建设吓到了，她下意识挡在了徐师父的身前，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有些尖锐：“你干什么！”
徐师父愣了下，可看向赵佳佳的眼神越发的柔和，她伸手按住赵佳佳的肩膀，想和赵佳佳说自己没事，让赵佳佳让开，却没想到陈建设看见赵佳佳，顿时想找到了发泄的口子。
陈建设直接指着赵佳佳脸：“滚开，这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插嘴。”
赵佳佳感觉陈建设的唾沫都要喷到自己脸上了，她很害怕陈建设动手，那么大的拳头打在身上肯定很疼，可是徐师父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看着徐师父被人欺负，用比陈建设更大的声音吼回去：“你吼什么，你做错事情了，还有理了？”
陈建设直接拽着赵佳佳的胳膊把她甩到一边：“你一个赔钱货敢对老子大呼小叫，放在过去老子一巴掌抽死你。”
“陈建设！”
“陈建设你过分了！”
徐胜男看见陈建设对赵佳佳动手当即护住赵佳佳：“陈建设，你想干什么！”
本来徐胜男以为赵佳佳要被吓坏了，却感觉到赵佳佳挣扎出来抓着不知道被谁放在一旁的安全帽就要去和陈建设拼命，顿时吓得徐胜男把赵佳佳抱得更紧了。
本来在周围没说话的工友一边呵斥一边上前拦着陈建设，他们之前虽然生气陈建设做的事情，可又觉得和自己关系不大，而且和陈建设、徐师父都是认识的。
他们觉得陈建设是该得到一些教训，又觉得上报领导有些太严苛了，不过既然徐胜男出头了，他们也就保持沉默。
可是眼见着陈建设动手，他们也不能坐视不管。
徐胜男按住了像个小牛犊的赵佳佳：“我不和你吵，只问今天如果出事了，谁负责？不管是你是我还是在场的其他人，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这件事我会一五一十的和领导说，最后你的处罚是什么，让领导决定。”
赵佳佳怒视着陈建设：“今天是我师父刹车及时，是其他人冒着被晃动工件砸伤的危险把你救出来，不是每一次都这么好运，如果陈建设真的出事，在场的所有人都少不了一个处分。”
徐胜男这次没有拦着赵佳佳。
赵佳佳扫了一眼在场的人，提高声音说道：“大家都是朝夕相处的，如果陈建设真的出事了，谁心里过得去？大家怎么面对他的家人？我师父严厉是对大家的安全负责，陈建设你不服气，那你问问在场的人，谁敢谁能站出来说一句你没做错？”
陈建设下意识看向了和自己关系最好的人，可是那人先是避开了陈建设的视线，又轻轻摇了摇头。
徐胜男看向赵建设：“你自己现在去找领导坦白，你要是不去，我就去说。”
说完以后，徐胜男拨开人群，护着赵佳佳先离开了。
和陈建设关系好的人小声说道：“建设你自己去和领导说一下，今天这事真的太危险了。”
徐胜男把赵佳佳拽到了她那边的休息间，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不怕吗？”
赵佳佳看见门关上，靠着墙缓缓蹲下，仰头看向了自己的师父，眼睛都红了：“怕，腿都软了。”
徐胜男一看顿时哭笑不得，心中又格外感动，她也蹲了下来，去看赵佳佳的胳膊：“伤到了吗？他们男的力气大，下手没轻没重的。”
赵佳佳把衣袖撸上去，被陈建设拽的地方已经红肿了一片。
徐胜男看了就皱眉：“对女人动手，真不是个玩意儿，没种的东西。”
赵佳佳这会心跳得很快，那种后劲上来了，听到师父的话，委屈地瘪嘴：“明明是他做错了，而且师父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他们开始都不帮腔。”
徐胜男听着赵佳佳声音里还带着鼻音，感动又好笑：“既然怕，怎么还挡在前面，下回遇到事情往后面躲点。”
赵佳佳觉得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她可能还会站出来。
徐胜男扶着赵佳佳站起来坐在长条凳子上，倒了点热水把自己的杯子涮了一下，才又倒了半杯热水给赵佳佳：“我去领导那边问一下，你休息会。”
赵佳佳赶紧站起来说道：“师父，我回三班休息室就行。”
徐胜男看到赵佳佳有些不自在：“也行。”
赵佳佳本来想把杯子还回去，可是看到里面的水，直接一口气给喝完了，没等徐胜男反应过来，赵佳佳就倒了水把杯子涮了涮放到了桌子上，拿着自己的安全帽就出门了：“师父，我先走了。”
徐胜男都没来得及提醒赵佳佳擦下眼睛，哎了一声，有些忍俊不禁，心中感叹侯千里这小子真是下手快，找到这么一个好姑娘。
赵佳佳回到三班的时候，只有杨爱莲和陈晓燕在，李梅和陈丽娟跟着她们两人的师父上天车学操作了。
杨爱莲看见赵佳佳，就问道：“你受伤了吗？”
陈晓燕凑到了赵佳佳身边：“佳佳你好勇敢！”
两个人几乎是一起开口，陈晓燕说完也赶紧问道：“我看那个陈建设很用力，你还好不？这种不要脸的男人竟然也姓陈，我代表老陈家开除他！”
赵佳佳被逗笑了：“没什么事情的。”
杨爱莲感叹道：“那陈建设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遇到事情就这样，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对于陈建设敢对赵佳佳动手这点，杨爱莲格外鄙视。
陈晓燕使劲点头：“佳佳，你伤到哪里了？要不要我陪你去领导那里说一声，你不能白吃亏。”
杨爱莲听到陈晓燕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他家三个孩子，媳妇也没工作，全家都靠着他的工资，爸妈弟弟那边也要他帮衬，挺不容易的。”
陈晓燕不可思议地问道：“三孩子？还要养爸妈和弟弟？那他生这么多干什么？”
杨爱莲哎了一声：“这不是想要一个男孩，谁知道生下来三个女儿，听说他老婆又怀孕了。”
陈晓燕震惊地问道：“他怎么敢的？”
计划生育这么严，陈建设这是顶风作案了。
国家都提倡晚婚、晚育，少生、优生，要是被发现会被开除的。
杨爱莲赶紧拍了下陈晓燕的胳膊：“小点声，我也是听说。”
赵佳佳倒是猜到了，小声问道：“为了生儿子？”
杨爱莲的儿子都三岁了，平时提起来也很是得意，她一举得男，在婆家都能挺直腰板：“肯定啊，没儿子不就断子绝孙了，听说他女儿都没上户口，媳妇有孕就躲到乡下了。”
陈晓燕皱眉：“不上户口，以后怎么上学？”
杨爱莲很多事情都是听说的：“你们可别往外说，被人知道举报了，陈建设估计得和人拼命，听说他媳妇这一胎很可能是儿子。”
陈晓燕嘟囔道：“再生个闺女，他就……”
“哎呀，可别说。”杨爱莲赶紧拍了下陈晓燕胳膊，打断了她的话，“快和我学呸呸呸，童言无忌，可别被听了去，你在外面千万别乱说，被陈建设听到了，万一……到时候说不定要找你拼命的。”
陈晓燕撇嘴，她虽然不屑陈建设做的事情，可到底学着杨爱莲呸呸呸了三声：“如果我以后生了个女儿，一定好好对她。”
杨爱莲拉着陈晓燕，语重心长地劝道：“你现在这么说，到时候就不这样想了，哪个男人不想要个儿子传送接待，要是只生了个闺女，以后连摔盆的都没有。”
陈晓燕觉得和杨爱莲说不通，看向赵佳佳问道：“佳佳，你怎么想？”
赵佳佳闻言说道：“男孩女孩都一样，只要我是我的孩子，我都喜欢。”
陈晓燕嘟囔道：“反正我就喜欢女儿。”
杨爱莲知道陈晓燕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她虽然有一个哥哥，却已经结婚工作，哥哥和嫂子是双职工，厂里分了房子，并没感受到男女之间的差异，所以也不和她争辩，忍不住感叹道：“我倒是羡慕你和佳佳，一出生就是城市姑娘，在村子里家中没男孩是被要被看不起的。”
赵佳佳不是一个喜欢到处诉苦的人，并没有提自家的事情：“反正到时候我们都只有一个孩子。”
今天谈到这件事，杨爱莲忍不住吐露心声：“当初我怀孕六个月，我婆婆特意找人来看了我肚子，那人说我这肚子一看就是带把的，我婆婆可高兴了，还杀了家里老母鸡给我吃。”
提到这些的时候，杨爱莲很得意。
杨爱莲想到那时候的事情，有一种扬眉吐气地快乐：“谁不夸我有福气，那人看得挺准的，等你们到时候怀孕了，我可以偷偷带你们去让人看看，毕竟现在只能生一个，咱们和杨建设老婆不一样，她没工作，我们可是要上班的。”
陈晓燕没听出杨爱莲话里的意思，大大咧咧地说道：“看啥看，生出来就知道了。”
赵佳佳听懂了，她本来想问如果当时看的那个人说怀的是个女儿，杨爱莲真舍得不要孩子吗？
可是看着杨爱莲的表情，她觉得自己没必要问出来给人添堵，毕竟有些事情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就够了。
不过等到晚上下班，赵佳佳在厂门口看到等着她的侯千里时，忍不住问道：“侯千里，如果以后我生了个女儿，你会不喜欢吗？”
侯千里中午送赵佳佳的时候，发现两辆车实在是不方便他们说话，就特意把自己的车放到家里，这会推着赵佳佳的车，听到赵佳佳的问题，脸一下就红了：“不、不会，不是，我的意思是不会不喜欢。”
因为紧张，侯千里有些语无伦次，丝毫没有高考状元的风采。
侯千里脖子都红了，眼神飘忽不敢去看赵佳佳，语气却很认真地说道：“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
有些不敢也不能和家里人说的话，赵佳佳和侯千里说起来反而没有顾虑，她说起了哪怕到了现在还有很多家想要男孩的事情：“如果生下的是女儿，还要骂女人没本事没福气。”
侯千里皱眉，讨论这些事情还是让他觉得很不好意思，可是有些话他却想要好好与赵佳佳说：“就是、就是其实现在很多观念是不对的，生男孩子还是女孩，是男人的问题，他们把这件事怪到女性身上是不对的。”
赵佳佳疑惑地看向了侯千里。
侯千里给赵佳佳解释：“几十年前，国外就有研究表明，孩子的性别是有父亲的基因决定的，怪在母亲身上是很无理取闹的事情。”
其实侯千里只要想想他们之后有一个像佳佳这样聪明漂亮的女儿，他就忍不住嘴角上翘。
赵佳佳听完情不自禁感叹道：“我还是知识太匮乏了。”
毕竟从小到大，赵佳佳听到的都是生不出儿子是女人没本事没福气，会在男人和婆家面前抬不起头，甚至有人家因为生不出儿子打骂老婆的。
侯千里下意识想要点头，马上发现不对：“不是你的问题，只是你没有接触到这些的渠道而已。”
此时赵佳佳心中对各种知识的渴望达到了巅峰：“侯千里，谢谢你。”
要不是侯千里，她怕是连接触这些外来知识的途径都没有。
赵佳佳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侯千里：“你真是太厉害了！”
侯千里不好意思：“我也是从我爸妈那里知道的。”
“叔叔、阿姨也太厉害了。”赵佳佳感叹道：“他们懂好多东西。”
其实当初侯千里的爸妈会被下放，因为是因为家中有很多外文书籍，他们也有留学的经历。
那些曾经是提到不能提，好似耻辱的事情，此时在赵佳佳感叹和羡慕的语气中，不仅抚平了侯千里幼年时心中的伤痕，也让侯千里不自觉露出了骄傲的神色：“我也觉得我爸妈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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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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