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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紫陌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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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兵营再现危机,温柔乡疲惫尽消


      冬日的清晨,空气澄澈地如同青铜镜一般,照见士卒呵出的白雾,慕北玦来到军营时,铠甲表面已经结出一层薄薄的冰纹。
      “王爷,昨夜起,军中有不少人出现呕吐腹泻的症状,甚至有人怀疑是疫病,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荒唐,这时候有什么疫病!去找陆青涯来。”
      陆青涯来到伤兵营外便听到此起彼伏的呻吟声,他掀开军帐,见几十个士兵蜷缩在草席上,他在门口一名士卒身前蹲身观察,见士卒颧骨潮红扩散至太阳穴,眼睑浮肿,刚要搭脉,那士卒似是憋不住了,与他道了歉意便如离弦的箭一般跑出去了。他走至另一名士卒身前,见那人大冬日的鼻尖冒汗,面色却正常,舌尖散布点点朱砂红点,他心知此人中毒较浅,他查验了一下士卒的呕吐物中有些巴豆的味道,迅速搭脉诊断。
      “可是昨夜亥时开始发病?”陆青涯闭目片刻后开始询问,
      “是,小的昨夜便觉腹中绞的难受,一直在怄,连隔夜的酸水都吐尽了。”
      他刚要起身,却听见旁边传来一阵肠胃轰鸣,他见那士卒前额渗出了黄油般的汗迹,嘴唇干裂,摸了一把,手腕已经发凉,他面色微变,手中不知何时变出银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士卒惊恐的眼神中连下七针腕腹要穴,翻腾的肠胃戛然而止,一旁的苏椋都倒吸一口凉气。
      陆青涯却一副气定神闲,似是已然胸有成竹,问道那士卒,
      “昨日戌时后可饮过热汤?”
      “有,昨日小人值守,因天寒,饮过三碗热汤。”
      “那便对了!”
      “去告知王爷,不是疫病,乃是有人在水中放入了巴豆,昨日酉时之后所取的水都不能引用了!”
      旋即龙飞凤舞地在宣纸上留下一记药方,转而面向苏椋,武火急煎至水沸,再以文火煎一刻钟,记得用干净的水。
      慕北玦安抚了陷入恐慌的士兵,掀帘进来时,陆青涯正为士卒做艾姜敷。
      慕北玦眼光一扫,径直朝他走来
      “如何?”
      “王爷发现的及时,不严重,多数士卒只是呕吐腹泻,只有几个比较严重的,在下在为他们做些灸敷。”
      “嗯,辛苦你了。”
      “不辛苦,王爷记得付在下工钱便好”
      陆青涯刚要为下一个士卒做灸敷,苏椋便提着一桶汤药进来了,见慕北玦站在旁边,她刻意低了点头
      “陆医官,药熬好了”
      他指了指旁边几个重症的,
      “让小墨来先喂那几人服药,每隔一个时辰便服一次,你再去熬一些来给轻症士卒服用。”
      “好!”
      见两人无障碍交流,完全当他不存在,慕北玦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宠着爱着阿椋,却被眼前这个家伙当丫头使唤。
      陆青涯心里可不想那么多,低头就要忙,却见慕北玦还杵在这儿,
      “王爷还有何事?”
      他眼见陆青涯在忙,也不好说什么,
      “无事!”随即大步离开
      帐外,陈拓正急忙朝他跑过来,
      “殿下,调查过了,昨晚申时三刻前后,一名新兵悄悄在打来的水中放入了巴豆,可当属下找到人的时候,人已经死去多时了,在他身上找到了油纸包的少量巴豆粉,可以证明正是此人下的毒。”
      “查清楚,到底是何人指使的,”他眼神冷冽,撂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开。

      陆青涯为了验证水源是否有问题,他让人在各处水源分别打了些水,各放入了三支泥鳅。苏椋忙完的时候,陆青涯正蹲在桶前看泥鳅。
      苏椋瞅了瞅里面游动的泥鳅,又看了看陆青涯
      “陆医官还有闲情养泥鳅?”
      “冬天的泥鳅可不好养”
      “可我看这泥鳅活蹦乱跳的很灵动呢”
      陆青涯俊眉一挑,“那是陆某医术高明!”
      她撇撇嘴,论自吹自擂,没人赶得上他了,
      他站起身,“药熬好了?”
      “嗯,已经分给士卒了。”
      “行,你去告诉王爷吧,水源没问题。”
      “哦~这些泥鳅就看出来水源有没有问题是吗?”
      “王妃聪明”
      她有些好奇,怎么看出来的啊,于是捧了条泥鳅来看,
      这简直让陆青涯瞪大了眼睛!
      可那泥鳅太活泼了,在她怀里转了一圈,就要跑,她手忙脚乱一番还是让它窜出去了,眼见那泥鳅要掉在地上,陆青涯连忙拿袖子接了一下,把它引到水桶里。
      她讪讪一笑,“这泥鳅太滑溜了...”
      慕北玦听说陆青涯用泥鳅鉴定水源,便来了医官署,他来的时候正好见到两人衣衫浸湿,还说说笑笑的样子,一定是他打开帐帘的方式不对!
      见慕北玦脸色黑沉,乌云密布,苏椋低了头就要跑,却被他头也不回直接拉住后领口拽了回来,拽了她一个踉跄,他又用手臂扶住她后背,她才站稳。
      “去哪儿啊?”
      “王爷,属下...”
      “属什么下,本王不瞎”
      她猛然一抬头,正对上那双幽深地像是要喷出地狱之火的眸子,
      她转而看了看陆青涯,想眼神求助一下,可旁边的陆青涯只顾将泥鳅敛到一个盆里,一副不在服务区,收不到信号的样子,她咬咬牙,
      “王爷,陆医官说水源没有问题。”
      “嗯”
      嗯什么意思,然后呢,
      “那个,刚刚我想拿出来一条泥鳅看看,差点掉到地上,陆医官帮我放进了水里”
      这解释可以吗...
      看样子,不太可以...
      “王爷,王妃若是有私事要解决,麻烦换个地儿,陆某这里还有事儿呢!”
      陆青涯终于开口缓解了一下压力,可似乎压力更大了...
      慕北玦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陆青涯,可陆青涯依旧云淡风轻,好似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
      最终,慕北玦眼光落回苏椋身上,
      “阿椋,你先去换身衣服”
      得了允许,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高压之地,松了口气,兔子一般跑出去了,可也就过了两息的功夫,帐门重新打开,她慢吞吞走进来,
      考虑到陆青涯还在旁边,她不好意思开口,但还是小声说道,
      “王爷,我没衣服换”
      陆青涯似是终于觉得有些尴尬,端起放泥鳅的盆,开口道,
      “陆某去将泥鳅放掉,你们聊”
      陆青涯走过他们身旁,在她灼烧脸上带过一丝清凉。慕北玦将身上的狐裘大氅披在她身上,拉着她走到了自己的军帐。
      只见他取出件衣服给她,
      “换上吧,别着凉了”
      “王爷,这,不合适...”
      “废话,当然不合适,先凑合穿吧”
      她是这意思吗...
      见她没动,他又开口了,
      “怎么,穿本王衣服还委屈你了!”
      当然不是。
      她换上了宽松的棉衣,浸在一片雪松的味道中,很暖和。
      “笑什么笑,本王还没跟你算账呢”
      温暖的心房突然被冰雹砸了一下,却见他已经将大氅给她披好,
      “让冷青送你回去先!”

      暮色里的空气混着未散尽的浓烟,重若铅块,寒风裹着细碎的烟尘,在营地间呼啸而过,像是千万把生锈的弯刀在相互刮擦。
      慕北玦正负手立在新兵演练的场地前注视着刚刚被扑灭大火的草垛。
      面前的陈拓正在为他汇报事情的经过,
      “殿下,起因是一名新兵失足跌倒,趁众人不注意,将手边的火把迅速扔向那边的草垛,正好是西风,草垛迅速起火,继而引燃了旁边的兵器架,导致箭矢尾羽融化。不过整体而言,损失不大。那名新兵已自杀身亡,属下查过,火把和草垛上分别浸了桐油,故能迅速引燃。”
      说话间,一名玄鳞卫已经押了个人过来,
      “殿下,此人便是负责火把调配和草垛管理的军需官。”
      “桐油是怎么回事,谁放的!”
      “王爷恕罪,小人不知...”
      “不知?你作为负责的主管,你用这两字敷衍本王?”
      慕北玦眼里冒着火星,肉眼可见的生气!
      那军需官身体抖动了两下,却支支吾吾地没说出来个什么话,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名玄鳞卫将火把递给慕北玦并禀报道火把上为了燃烧迅速,被人扎了些细孔,这话让这个军需官原本就惊吓过度而支离破碎的心脏更加雪上加霜。
      看他的样子,慕北玦确定不是他干的,可他作为主管,底下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机却丝毫不知,这让慕北玦很生气,
      “这草垛何时放在这儿的”
      他换了个问题,
      “回王爷,两日前,作为储备燃料放在此处的”
      “你让人放的?为何放在军械架边上”
      “这...不,是刘三放的,小人未做检查,是小人的疏忽。”
      “知道疏忽就好,回去看好你的人!”
      继而,他转向陈拓
      “看来是有人故意给本王制造麻烦,专挑新兵下手。你去查查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还有哪些人被收买了!”

      慕北玦有点累,粮草的事儿他就觉得不简单,如今又出了士兵中毒,草垛着火的事情,他总觉得事情透着些怪异,至于主谋是谁,肯定是他那便宜二哥,可他总不能把慕西纶绑来揍一顿,让他说出究竟收买了多少人,不过这次他居然学聪明了,专挑新兵下手,麻烦倒是不大,只不过很费劲!把事情交给了陈拓调查,他自己回了家。
      “王爷,怎么愁眉苦脸的”,她用食指将他的眉头捋平,顺着眉毛抚到太阳穴,然后顿了一下,开始给他按揉,
      “军中的一些琐事罢了,你不用担心”
      “我当然不担心,王爷什么都能解决!”
      他握了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前,
      “这么信任我?”
      “那当然了,阙州官银的事儿王爷这么短时间就搞定了,凛州可是王爷的地盘,还能被无知鼠辈给暗算了?”
      “阴沟里翻船没听过啊?”
      “王爷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这可不像王爷”
      “本王记得,阿椋也是个查案高手呢,要不你帮我分析分析
      “我那都是误打误撞,查案子我哪会啊”
      “试试看吧,士兵演练的时候着火了,烧了些军械”
      “啊!”
      “啊什么啊”
      “王爷这么平静地讲述这样惊天动地的事件,小女子佩服!看得出来,王爷已经胸有成竹”
      “看不出来,你这么会拍马屁,嗯?”他指尖在她掌心摩挲着,
      痒痒的感觉从掌心一直传送到心尖,她想抽出手反而被他握住
      “王爷~我是真心的夸赞啊!”
      他将她拉到自己膝头,抱住她,将头枕到她的肩上,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见此,她抱住了他的脖子,
      “王爷,很要紧吗?怎么好端端的会烧起来呢,感觉军械应该不容易着火吧”,她有些想不通。
      “放了桐油,不过烧的不多,不要紧,只是要把你所谓的鼠辈抓出来,不然会坏了整锅粥”
      “军营里有用桐油吗?是不是可以查查从哪儿采买的?对了,那个在水里下毒的找到了吗,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看着她认真分析的样子,他很开心,不过他现在脑子累的有些浑浊,暂时不想去理会那些
      “是个不错的线索,本王会去调查。”
      “王爷,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让我抱着睡一觉吧!”
      看样子他真是很累,她便就这样让他靠着。也就过了几息的功夫,她便听到了阵阵均匀的呼吸声。
      她没叫醒他,而是将他一只胳膊放在肩上,架着他回到床上,几步的距离却被她走出了马拉松的感觉,她先把他上半身放到床上,然后把他的腿放上去,把鞋子脱了,盖上被子,一番动作下来累的她倚在床边,直喘粗气。王爷看起来很瘦,没想到这么重!
      歇过片刻,她转回身看着他睡着的样子,很安静,这就是杀伐果决的武威大将军,她的夫君,她摸了摸他锋利的眉骨,顺下来到耳侧那根若隐若现的伤疤,摸起来有些凹痕,与旁边光滑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不知是被什么所伤,伤疤竟一直留着,当时一定很疼吧。她摸了摸那诱人的薄唇,然后鬼使神差地在那薄唇上轻轻一点,却见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双眼,吓了她一跳,
      “阿椋要趁本王睡着的时候占本王便宜,嗯?”仿佛偷吃腥儿的猫儿被逮到,她脸红着就想跑,却见那人双臂覆上了她的后背,
      “偷亲一口就想跑,这可不行”
      他一翻身把她转移到床上,
      “王爷你没睡着啊!”
      他用手抚着她耳畔的碎发,温热的呼吸吐在她脸上,
      “本来睡着了,被你折腾醒了!”
      这话说的她好尴尬,好像她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似的。
      “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快点睡!”
      “被你折腾的没有睡意了,怎么办呢?”
      “躺躺就睡着了,像这样”,她闭上了双眼。
      他指尖轻轻触动了那跳动着的睫毛。
      “早上的事儿还没跟你算账呢,现在新账旧账一起算!”
      “王爷你这么记仇啊”
      “本王可是睚眦必报,忘记了?”
      “我只是跟陆医官去看生病士卒,也没干什么啊”
      她觉得这很正常啊,难道他又跟上次一样担心自己安全?
      “就知道陆医官!往后别去医馆了,嗯?”
      她愣了一下,继而笑了,原来他吃醋了呢,
      “笑什么!”
      “檀郎吃起醋来还挺可爱。”
      “胡说!本王吃哪门子醋”
      “好~檀郎心胸最宽广了!”
      “别单独跟他在一起!这是本王最后的底线!”
      “好~”
      “好了,我真累了,睡觉!”
      心满意足的慕北玦闭上眼睛,很快便睡着了。而苏椋却翻来覆去想着他吃醋的样子,睡意全无。
      ....

      陈拓的调查也很快,次日便把结果汇报给慕北玦,水源中的毒是一名叫孙六的校尉收买了一名新兵,在新兵回来途中将其杀害,草垛着火也是他收买的人,刘三也不知情,火把上扎孔是临时扎的,只是为了陷害军需官。只不过孙六山上打猎时被狼咬死了,到这里线索就断了,慕北玦听后皱了皱眉头,让他继续往下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在慕北玦为新兵收买一事发愁时,怀都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禹王因为一桩案子没办好,被免了刑部的差事,调到翰林院去了。
      这事儿足以引起慕西纶的重视了。
      “北狄使者与你的人见面之事被父皇知道了,定是慕北玦搞的鬼”
      “眼下陛下只是疑心,这事儿若是坐实了,殿下可就没有机会了,殿下宜早做决定啊”,孙鱼劝道。
      慕西纶眼中闪过一抹凌厉,他必须要下决心了
      “七日后陛下在南郊猎场举办狩猎,若陛下遇刺而不幸亡故,以殿下现在的声望,理当由殿下继承大统。”
      慕西纶心中明白,心却没狠下来,刺杀的事儿他干了,但陛下没有不幸亡故,只是重伤不能理政,而他自然而然统理了朝廷政务,他觉得这样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此时,右骁卫将军林墨阳府里:
      “将军,粮草和棉衣的事对烬王来说不算什么,还有草垛着火,这点损失根本就不痛不痒,将军是否需要给烬王找些大的麻烦?”
      “不必,他治军极严,这些事只需买通个把新兵便能做了,若做大了,反而给我们自己找麻烦。”
      “可这些小事根本对烬王没有什么影响”
      “哼,你以为没有影响吗?他对军队管理的严格,一根腐草都容不得,事儿虽小,但他定会彻彻底底的查”
      “那不是对将军不利吗”
      “让你动作利落点,你怎么做的”
      “将军放心,人都已经处理了,他不可能查到。”
      “好,他不是喜欢查案子吗,让他查!不过精力放在查案上,有些地方就顾不到了,到时便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将军的声东击西用的妙!”
      “不过周从事做的过了,若本将军猜的没错,殿下已经查到了,你莫再同他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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