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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翌日,永徽帝召刘丞入宫。
进入腊月后,长安一直未见过放晴。天色阴霾如铅,时有飘雪。
太极殿内,永徽帝正在琢磨桌案上的棋局,不多时,门外传来唱喏,说是襄王到了,然后便见刘丞踏入殿内,肩上落了细碎的雪花。
“儿臣参见父皇。”刘丞行礼,眼神温润。
“不必多礼,今日朕叫你来,是想与你聊聊天,咱们父子俩许久没聊好好聊过了。”永徽帝朝刘丞招了招手,“来,过来陪朕下一盘棋。”
“是。”
刘丞走上前,太监总管迅速搬来一张椅子好让刘丞坐下。
永徽帝手执白子落下一处:“还有几日便是除夕了?”
刘丞也落下一子:“还有不到二十日。”
永徽帝:“本来还想着让你今年内完婚,看来是不行了。”
刘丞伸入棋盒的手顿了顿,抬眸看了一眼永徽帝,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讥诮:“让父皇费心了。”
“宋府的丫头还没找到,她爹又牵扯进了案子里,虞山今年也是诸多波折,也不知过不过得了这一关。”
永徽帝落下一子后,将刘丞旁边的一枚黑子换走,继续道:“如今大理寺仍在搜集证据,若宋虞山真有参与此案,你待如何?”
刘丞默了默,道:“自然是全凭父皇处置了。”
“哦?”永徽帝有些意外,“若宋虞山真的落马了,宋家可就失势了,你与宋府的丫头可还有婚约在身。”
“婚约既已定下,只能照办无误。”
永徽帝抬眸看他,只见他专心致志地看着棋盘,那眉眼像极了苏贵妃的模样。
“你可好好想清楚,当初聘书上写的可是要将宋府的丫头娶为正妻,若宋府失了势,你这正妻,可就帮衬不了你了。”
刘丞佯装苦笑:“将军若真犯了贪污之罪,父皇若为了儿臣保他,又如何向朝廷和百姓交代。若儿臣单单因为宋府失了势便毁约,也定是要被天下人耻笑的。即便是儿臣犯了错,父皇恐怕也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背上骂名。”
永徽帝又落下一子,不作声。在他的预想中,若宋虞山真要被定罪,刘丞应该不会放任不管才对,起码会来请求他酌情减轻一些刑罚之类,但在他方才的试探中,刘丞虽然表达出了无奈,但却丝毫没有为这个未来的岳丈争取任何机会。
永徽帝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
其实,即便刘丞不开口,他也会尽力保下宋虞山,毕竟这婚约他应承下来,也是为了刘丞以后继位着想,若宋家真的失势,皇家颜面不保是其次,更甚的是白白浪费了刘丞正妻的位子。这么多年来多少大臣想方设法想要将自己的女儿嫁入皇室都没能成功,如今好不容易定下了人选,结果又付诸东流,永徽帝也觉得头疼。
但刘丞说得倒是轻松,一句轻描淡写的“要向朝廷和百姓交代”便放弃了努力,实打实地让一旁为儿子前途担忧的永徽帝味同嚼蜡,是以,永徽帝心中忽然有些烦躁。
既然你不在意,那朕也不替你着急了。
永徽帝的眼神冷了几分。
在一旁故作专注的刘丞假装没看到永徽帝神情的变化,其实他早料到自己的父皇会有这样的反应,但若是他开口让永徽帝保住宋虞山,那即便到后面他们伪造好证据证明宋虞山真的有贪墨军饷,恐怕永徽帝也不会让宋虞山下场太惨,但他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
在伪造证据诬陷宋虞山的同时,他还要利用朝堂上的舆论,来引起永徽帝对此案的重视并加重刑罚,最好让宋虞山丢了性命。
两人一时无话,心中各有心事。
良久,就在永徽帝又吃下刘丞一子后,刘丞道:“此时边关正是用兵之际,不知父皇打算将虎符交由哪位将军掌管。”
永徽帝没品出刘丞语气里的试探,只专注于棋盘:“不急,朕心中有数,允衡也仍在突厥,宋虞山手下的那些兵马可暂时留在都城。”
这盘棋最终是永徽帝赢了,虽然赢了棋,但永徽帝仍是觉得心中闷闷的,一点儿也不畅快,许是方才与刘丞谈话并没有达到他的期望的缘故。
于是棋下完后,刘丞识趣告退,永徽帝没有留人,摆摆手让他下去了。刘丞行礼后转身,背过身前余光瞄了永徽帝身后那多宝盒一眼,然后离去。
以他对永徽帝的了解,那虎符一定就放在那多宝盒内!
刘丞一面行出大殿,一面微微眯起了双眼,目露寒光。他等不及了,无论是要让宋虞山永世不得翻身,还是让刘郢宋映溪死在回长安的路上,他都等不及了。只有手握兵权逼宫,才是最最万全的法子!
…
从大殿出来,刘丞顺路去了一趟颐春宫。
傍晚时分,雪已经停了。此时天上的乌云已逐渐疏散,显露出了穹宇原本的颜色,蓝紫蓝紫的,将冬日衬得更为寒冷。
青葙一面将刘丞迎进去,一面絮絮叨叨:“娘娘今日精神好些了,由奴婢扶着到院子里坐了会,还同奴婢说院子里那几处闲置了的大花盆到明年要栽上花草,这样咱们颐春宫才显得有生气……”
“母妃衣服可穿够了?出来走走也好,但千万别让她着凉了。”
青葙笑道:“殿下放心,娘娘不但披着王爷送的狐裘大衣,还揣着暖笼,冷不着的。”
刘丞走到院子里,远远便看到了苏贵妃在凉亭里端坐着,笑着看向自己。刘丞便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下便将青葙甩在后头。
“儿臣见过母妃。”刘丞朝苏贵妃行礼。
苏贵妃点点头:“今儿怎么得空过来了?”
“刚从父皇那出来,便想着来看看您。”说罢,刘丞便伸手去握了握苏贵妃的手,然后蹙眉道,“母妃的手怎么这么凉,可是外面太冷了?不若让儿臣扶您回屋里?”
怕儿子怪罪自己的大丫鬟,苏贵妃只好答应,然后让刘丞扶自己回去。
屋内烧着炭火,暖融融的,熏香中还夹杂着几丝药味,这是颐春宫特有的味道。想到刘丞估计要与苏贵妃说点什么体己话,青葙便说要去准备晚膳,并屏退了左右,只留他们两人在屋里。
进到温暖的室内,苏贵妃的面容才开始活络起来,多了几分血色,嘴唇也没有方才那般苍白了。
刘丞在一旁坐下,为苏贵妃倒上一杯枸杞茶:“母妃明知自己身体不适,便不要在外头待那么久了,等到天气暖些了再出去也不迟啊。”
是啊,明明还不到四十的年纪,身子骨竟弱到这种地步,想到这,苏贵妃接过那杯枸杞茶,无奈地笑笑:“都怪本宫不中用,不然还能多陪你去走走。前几日本宫听身边的小丫鬟说皇后娘娘命人给七皇子做了只很好看的风筝,就等着来年春天带七皇子去放。”
七皇子便是皇后从别的昭仪那里过继过来的那位小皇子。
苏贵妃眼中升起愧疚:“本宫这才想起,从前身子骨一直不康健,你长了这么大,本宫竟没带你去放过一回风筝。”
听到这话,刘丞竟觉鼻子有些发酸,默了一会,低嘲道:“母妃说的什么话,若不是因为您当年生下我,您如今也不至于这样……”
苏贵妃看向自己的儿子,每次看到他,苏贵妃便会想起产婆将他抱到自己面前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心中惊喜又感激,这世上竟有一人与自己血缘如此亲近、容貌如此相似。看到自己的儿子后,她以往压抑在心头的所有苦痛、忐忑和慌乱,全部抛诸脑后。
她发誓,一定要将他养大成人。
转眼十几载过去,当年的小儿已经比她还高大,能够给她依靠。
想到这,苏贵妃伸手去握住刘丞的手:“本宫从不后悔将你生下……倒是你,可曾后悔过为本宫做的这些事?”
刘丞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寒意:“儿臣从未后悔过。”
后悔?不可能。每当他看到母妃孱弱不堪,每日灌下苦口的汤药以维持身体时,他便会心如刀割,想起他曾在太医院看到那本手札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遭受了巨大的打击,真相颠覆了他的记忆与认知。从那一天起,他的人生开始发生巨大的转变,他也开始彻底地与以往的自己背离。
…
宋映溪与刘郢跟随突厥的商队一路从边关行回都城,赶路赶了数日,终于在都城附近的永云镇歇了脚。
永云离都城已十分近,虽然只是个小镇,但也十分热闹。从前宋映溪随父出行时,回都城的路上也到过永云,是以也算半个地头蛇了。
众人在这永云镇上最大的客栈放了行李、安顿好车马后,宋映溪便领着刘郢、胡禄、塔塔以及阿依等人到酒楼吃饭去。
本来按刘郢的打算是一路不停地赶回长安,但由于一路车马劳顿,粮草消耗得差不多了,加之有一些突厥随从有些水土不服,所以刘郢便提出在这永云歇一晚,顺便补充一下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离长安越近,宋映溪越觉得心事重重,不知是近乡情怯还是担心出变故,领着众人走时有些心不在焉。
刘郢注意到她似乎有心事,但在众人前也不好询问,只紧紧跟在她身侧,防止她走神撞到别人。
除夕将近,镇子的新年气氛十分浓厚,四处张灯结彩。街上的摊位不乏有卖对联、灯笼的,也有卖糖葫芦串儿的,一路行过去红红火火,喜庆非常。
阿依看迷了眼,在一个卖糖葫芦的老人面前停下了脚步。
塔塔最先发现阿依没跟上,唤了声行在他前面的宋映溪和刘郢,然后回头小跑两步到了阿依面前。
那糖葫芦外面裹着亮晶晶的糖衣,里面的山楂红彤彤的,使人馋涎欲滴。阿依一眨不眨地看着那糖葫芦,十分想尝尝这是什么味道。
“*快走了,不然咱们会跟丢的。”塔塔拉了拉阿依的袖子。(带*为突厥话,下同)
阿依这才回过神,然后点点头跟着塔塔离开,没走两步又回头,不舍地看着那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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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有更新啦,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看下去QAQ
今年二月份因为胃部不适,在家休养了一个寒假啥也没做,新学期开学就一头扑在毕业论文的开题上了,前两天开题答辩刚结束,紧接着而来的就是研一的暑假啦~这半年来在决定毕业论文选题的过程中也断断续续写了十几章,脑子里也对新文有了大概的想法,原本《俪曲》这个故事打算写到三十万字左右,后来因为想快点开新文,想把后面部分情节砍掉,但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好好的写完这个故事再开新文,所以还是会按照原来的想法来。
下个学期是研二啦,研二已经没有课了,大概就是找工作写论文这样,也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写文,所以,我会勤快更新的!(flag算是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