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变宠妃：独步后宫

　　苏叶张口，声音却像被砂纸磨过，只挤出嘶哑的一句：“陛下……”

　　萧承熠忙端过早已备好的温蜜水，扶她半坐，一勺一勺喂到她唇边。水入口中，甜丝丝的，顺着干裂的喉管滑下去，像久旱逢甘霖，她这才觉着那火烧火燎的疼缓了几分。

　　她喘了会儿，才哑声问：“咱们……这是在哪儿？”

　　“回宫的马车上，约莫再有半个时辰便到宫门。”

　　苏叶怔了怔，又问：“臣妾睡了多久？”

　　“一整日。”

　　她抬眼，眼底还带着迷雾：“陛下怎会在此？”

　　萧承熠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脸颊：“朕来接你。”

　　今晨急报入宫，护国寺夜半走水，昭嫔险些葬身火海。

　　那时他正坐紫宸殿听政，奏对声犹在耳，他却再无心听那帮臣子争吵，袖中手骨紧握，面上虽未动声色，心口已翻江倒海。

　　一声“退朝”，他起身便走，龙袍曳地，步子却比平日快了三分。

　　他命人牵来马匹，自己则入偏殿，迅速换上常服，连发冠都只简单束起。

　　他翻身上马，□□乌追嘶鸣一声，箭一般向外冲去。身后御林军与暗卫仓促追着，待跑出宫门，甲胄铮鸣，尘土飞扬，一行人官道之上几乎跑出残影，风声猎猎，马蹄如雷，直奔护国寺而去。

　　直到亲眼看到苏叶，虽昏睡未醒，但太医回说并无大碍，他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落回胸腔。

　　苏叶听见“一日”，眼眶又是一热，哑声道：“知夏呢？还有其他人……如何了？”

　　“知夏没事，放心。一宝林、一常在薨了，还有几名宫人、寺中僧尼，也没逃出来。”

　　苏叶指尖一抖。

　　她记得那宝林与常在，正是与她同住最里进的两位。

　　她瞬间明白：皇后不可能只冲她一人下手，那样太过明显，须得拉几个无辜者陪葬，方能掩人耳目。

　　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

　　她不知是为死里逃生而哭，为无辜之人因她而亡而哭，还是为陛下赶来而哭。

　　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他手背，烫得惊人。

　　萧承熠把她揽进怀里，一下一下轻拍她背：“没事了，都过去了。”

　　苏叶把脸埋进他肩窝，哭得肩膀发颤，哭得几乎喘不过气。

　　迷香、门环上的布带……她本想全告诉他。

　　可转念一想：没有实据，陛下也不可能重罚皇后。

　　况且护国寺乃皇家重地，此番火起，还有宫妃死伤，此事必会彻查。

　　就算查不到蛛丝马迹，但以萧承熠的敏锐，怎会不疑？

　　这宫里，最盼她死的，有能力于护国寺兴风作浪的，屈指可数。

　　她要留着这根刺。

　　待来日寻到皇后更大的错处，再一并捅出来，更能一击致命。

　　苏叶哭了许久，泪水把衣襟洇湿一大片，喉间又干又涩，像被火重新烤了一遍。她松开他，哑着嗓子道：“水……”

　　萧承熠立刻端过茶盏，一盏接一盏喂她。苏叶连饮三盏，才觉那火烧火燎的疼缓了些。

　　他又端起小几上温着的粥，一勺一勺吹凉了喂到她唇边。苏叶乖乖吃了半碗，胃里暖了，人也回过几分神。

　　她抬眼，声音还带着沙哑：“臣妾想去看看崔贵人……昨夜是她带着御林军把臣妾从火里拖出来的。”

　　萧承熠按住她肩：“她无事，你先歇着，回宫再见不迟。”

　　御林军早已向他禀报，昨夜大火时，皇后身为中宫，逃出火场后，竟不曾清点人数，他可不信她是一时吓傻了，分明是装聋作哑。

　　若非崔贵人拼死带人闯进去，此刻他怀里抱的，便只剩一把骨灰。

　　想到此处，他手臂又重了几分，像要把她嵌进骨血。

　　他低声道：“崔氏此番有大功，朕已下旨，晋她为嫔，恢复封号‘丽’，也算替你谢她救命之恩。”

　　顿了顿，他声音冷了几分：“不过你不欠她。当初要你命的也是她，她如今，不过赎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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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一早，崔贵人收到恢复自己嫔位和封号的旨意时，心中五味陈杂，半响苦笑了一声。

　　当初失位失封号，因苏叶。今日复位复封号，亦因苏叶。

　　昨夜她带人冲进火海，倒不是为了立功，只是想起之前她禁足时，病得快死，苏叶是唯一一个去储秀宫救她的人。

　　她不愿余生都欠一个死人的情。

　　如今情还了，往后她也算不欠她的了。
　　.......

　　马车一路未停，直抵蓬莱宫仪门。

　　萧承熠掀帘下车，弯腰将苏叶打横抱起,径直穿过垂花门，入内殿，直至寝宫。

　　碧桃、小顺子并一众宫人早候在廊下，见主子被陛下抱回来，一个个红着眼圈又笑，忙不迭跪了一地。

　　进了寝殿，苏叶轻推他臂弯：“陛下放臣妾下来吧，臣妾无事，让碧桃伺候臣妾梳洗，您回紫宸殿忙去吧。”

　　萧承熠却充耳不闻，只低头看了她一眼，声音低哑：“今日不走。”

　　说罢抱着她进了浴殿。

　　汤池早已备好，玫瑰露兑了温水，氤氲蒸腾。宫人退下，殿门阖上，只剩水声潺潺。

　　萧承熠将她放在池边软榻，蹲身替她解了外衫。苏叶羞得耳根通红，伸手：“陛下……臣妾自己来……”

　　他握住她腕子，声音低却不容拒绝：“你手伤了，不能碰水。”

　　说罢，将她抱起，轻放进池中，把她受伤的那只手搭在自己肩上。

　　萧承熠撩水替她净面，又取了软巾，一寸寸擦过她肩颈、臂弯，水汽氤氲里，苏叶闭着眼，睫毛沾着水珠，羞意与倦意交织，终是任他摆弄。

　　沐浴后，他又一寸寸替她擦干，穿上柔软的寝衣。然后又命人取来紫玉膏，细细给她手上烫伤处换药。膏色莹白，那药膏落在皮肤上时，先是一凉，随即化开，疼意尽消。

　　苏叶低头看他，此刻他眉眼低垂，神情专注而温柔。烛火映得他侧脸轮廓柔和，少了朝堂上的凌厉，倒像一个寻常人家的夫君，在灯下为妻子上药。

　　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此刻她面前对她极尽呵护的男子，不是九五之尊，只是她的夫君。

　　可这念头一起，她又立刻摇了摇头。

　　他怎会是她的夫君？

　　他只会是皇后的夫君，她不过一介妾室，再得宠贵妾也是妾，他是她的主子，一念之间就可以决定她的生死。

　　她垂下眼，掩住眸底那点情绪，只轻轻唤了一声：“陛下……”

　　萧承熠低低“嗯”了一声，指尖在她烫伤处轻轻一触：“还疼吗？”

　　苏叶摇摇头：“我想去看看知夏。”

　　萧承熠知道拗不过她。
　　知夏于她，不止是贴身宫女，今日若不让她亲眼瞧一眼知夏无恙，她怕是晚上都睡不踏实。

　　“好。”

　　说罢便扶她起身，又取过一件月白软缎外衫，细细披到她肩头，系好带子，才牵着她另一只手，往外走去。

　　苏叶穿过回廊，来到西侧耳房。

　　房门半掩，药香扑鼻。碧桃正蹲在榻前，替知夏腿上敷药。听见脚步声，两人忙要起身行礼，苏叶已快步上前：“都别动，好好坐着。”

　　她自己在榻沿坐下，细细检查起知夏的伤势，知夏腿侧一道焦黑长痕，皮肉翻卷，水泡已破，碧桃正用银镊子蘸药一点一点敷着。

　　苏叶眸色一暗，想起昨夜火场里，一根烧红的横梁轰然坠落，知夏猛地推开她，自己却痛呼一声，想来这腿便是那时伤的了。

　　她抬手搭上知夏手腕，凝神诊脉，片刻后松了口气，只低声道：“是我连累了你。”

　　知夏忙摇头，眼眶却红得厉害，声音还带着沙哑：“主子说哪里话！奴婢自打来了蓬莱宫，日日锦衣玉食，日子快活得很，这点小伤算什么？好在您无碍，若您有个三长两短，奴婢才真没脸活了。”

　　苏叶抬手，替她抹去眼角泪珠：“不哭，还好，咱们都活着。”

　　苏叶在知夏屋里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反复叮嘱碧桃日日换药、莫留疤痕，又亲自看了伤口敷药的手法，这才放下心来。

　　回至正屋时，天色已暗，檐下宫灯初上。
　　萧承熠已沐浴罢，乌发未束，只松松披散着，穿着月白寝衣，倚在罗汉榻上看书。见她进来，他放下书卷，朝她伸出手，眸中带着一点倦，却仍是温柔。

　　苏叶乖乖走过去，坐进他怀里。

　　他手臂一圈，将她拢得极紧，下巴搁在她发顶，半晌，他低声问：“怕不怕？”

　　苏叶没吭声，只把脸埋进他肩窝。

　　萧承熠却哑声开口：“朕很怕。”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低头吻住她。

　　那吻来得又急又重，带着一点近乎失控的力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她还好好地活着，还在他怀里，还带着温度。

　　良久，他才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朕昨夜……差点就没了你。”

　　苏叶眼眶一热，抬手环住他脖子，轻轻回吻他唇角：“臣妾在呢。”

　　他低低应了一声，手臂又收紧几分，像要把她揉进血肉。

　　窗外秋风掠过，惹得檐铃轻响。屋内烛火摇曳，映得两人影子交叠，缠绵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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