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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界
事与愿违。
当天晚上她还在医院的时候，熟悉的痛楚如约而至。
孟思遥在手机上点好了经期用品的外卖，直接填的医院地址。
在床上躺着看电视剧的孟燕察觉到女儿脸色不对，关上了手机，转过头问她：“遥遥，怎么了？”
“没什么。”孟思遥深呼吸几口气，才回答了妈妈的问题，“我有点饿了，点了个外卖。”
布洛芬恰好放在家里没拿。
她也没想到恰好是今天来月经，不过没必要让妈妈知道。
徒增无用的担忧罢了。
孟燕看着她抿住嘴强忍的样子，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她叹了口气，没再追问，只心疼问她：“没带止痛药？”
“没事，刚刚在外卖上买了，直接送上楼。”
就算本人在医院也没那个体力去楼下买药。
她努力不要蜷成一团，又看了一眼骑手的接单信息。
医院附近药店不算少，最近的一家甚至在三百米之内。
孟燕看着女儿脸色发白却还强装无事的样子，心疼得不行。她正想着说些什么。
孟思遥手机一个陌生电话拨过来。
“喂，你好。”
“你好，外卖到了，我在住院部门口，你方便下来取一下吗？”外卖员她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孟思遥心沉了一下。
住院部有规定，为了病人休息，晚上确实不允许外卖员上楼。
“……你买的是止痛药是吗？”外卖员似乎看了一下面单，犹豫，“行，那我还是直接送上来吧，麻烦你再等一下。”
孟思遥还没道声谢，电话那头已经挂断。
她握着手机，有些怔忡。
“怎么了？”孟燕关切地问。
“外卖员说她帮我送上来。”孟思遥轻声。
没过两分钟，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正是那个外卖员，她提着个纸袋子，开口对点单人：“手机尾号是？”
孟思遥赶紧快速报上四位数字。
“没错，是你的妖。”
外卖员小姐将纸袋递过来，笑了一下：“我看是止痛药，想着您可能不方便下楼。快拿好。”
“太谢谢你了。”孟思遥心头一暖。
“没事儿。”外卖员摆摆手，匆匆离开了。
孟燕这次没再劝阻她止痛药，而是给她拿了杯子倒温水。
“你痛经的事情要不要也去看看医生？”孟燕看着她飞快先吃了一粒布洛芬，忍不住开口，“总这么靠止痛药也不是办法。”
孟思遥这次只点头：“那我后天去吧。”
她刚刚搜了一下，经期第三天去抽血化验刚刚好。
*
靠着止痛药轻松度过了一天，孟思遥这才一大早到了医院挂号。
妇科向来是热门科室，哪怕她踩点到的医院，也没抢到第一个号。
她坐在候诊区，看着屏幕上的一排候诊人。
数了一遍，和她挂同一个医生的有三个人在前面。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孟思遥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她忍不住开始默默计算着大概要等多久。
“请4号就诊人开始就诊。”
孟思遥握着单子，有点紧张地找到了李主任对应的诊室。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诊室里，李主任坐在白色掉漆的靠背木椅子上，看起来温柔而耐心。
她先是仔细询问了症状，再帮她开好了检查单。
李主任一边打字，一边和孟思遥说话：“别太有心理负担，我们先做检查。很多问题都是可以管理的。”
“好。”
抽血是最快的检查，B超反而要等。
孟思遥沉默地喝完了第四瓶饮料，开始思考为什么就她没感觉。
她揉揉下腹，平时喝点水就没过多久的膀胱此刻半点动静都没有。
于是，只要站起来走动走动，寄希望于能靠慢慢散步加快肾脏过滤的速度。
东瞧瞧，西看看，还真的让她看到了一则宣传栏。
【维生医药子宫内膜异位症创新药III期临床研究患者招募】
尊敬的患者及家属：
您是否正被子宫内膜异位症带来的慢性盆腔痛、严重痛经及其余生理问题困扰？
维生医药研发的靶向药物VX-210，目前已完成前期研究，现正式启动III期临床试验，面向社会公开招募受试者。
……
她的目光定位在患者招募一栏上。
招募要求是，经腹腔镜确诊过的三期子宫内膜异位症或者腺肌症患者。
要求不低，几乎是要临近手术标准的重症患者了。
不过孟思遥读完了一遍，却也有被安慰到。
哪怕她知道新药上市的周期不短，就算进入三期临床也还需要两三年时间，但至少看到了明确的希望和进展。
她拿出手机拍下这个药物的相关资料，刚加完星号，就听到了自己B超的叫号。
检查过程很顺利。
没多久，孟思遥就理了理衣服出了检查室。
B超结果几乎是秒出，抽血结果也先出来了几项。
内分泌五项，以及CA125测定已经出来了。
除了CA125之外一切正常，甚至B超结果半点病灶也没查出来。
还有个AMH的检查结果没出来。
所以孟思遥没急着赶紧回去找李主任，先坐下开始查CA125指标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CA125，是一种常见的肿瘤标志物，常用于卵巢癌的辅助诊断……但在子宫内膜异位症、盆腔炎等良性疾病中也可能升高……”
“内异症患者中会有一部分人群会出现CA125轻度至中度升高的症状，其水平与病情严重程度有一定相关性……”
孟思遥又回去翻了一下小程序上的检查结果。
CA125的正常值是0-35，恰好她是137。
就算是减去一百，也是刚好超过正常值的水平。
看网上的就诊经验分享基本上锤死了，只是B超并没照到病灶。
要不是病灶轻微，就是位置隐匿。
她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轻飘飘地叹了口气。
不是最好，也不是最坏。
大部分都是拿到这样普普通通的牌。
她又刷新了一下界面，紧接着AMH的检查结果也出来了，也是一切正常。
孟思遥拿起自己的帆布包，上电梯回去找李大夫复诊。
*
李主任在电脑上翻看她的报告单，特别是那张CA125升高的化验单。
“B超没有发现明显的巧囊或者深部结节，这是好消息。”李主任先下了个好结论。
随即她又点了一下那张化验单：“但CA125升高到一百以上，结合你典型的长期痛经症状，临床上确实需要警惕内异症的可能。”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孟思遥的心悬了起来。
“目前的情况，还达不到我们临床研究那种通过腹腔镜确诊的重度标准，这是一件好事，说明我们发现得可能比较早。”李主任语气温和。
“我建议我们先进行保守药物治疗，比如使用短效避孕药或者孕激素，看看能否控制疼痛，同时观察CA125的变化。”
她询问了一下孟思遥的既往症，然后说：“你这个情况可以先吃优思悦或者优思明，副作用比较小。”
孟思遥点点头听着。
这个结果在她的预料之中，毕竟这个病也没什么治愈的办法。
只能先吃药控制病情。
“好的，谢谢李主任。”她低声应道。
“别太担心。”李主任看出她心里的忧虑，温和地补充，“很多年轻女性都用这种方式管理内异症，效果很不错。我们先用药三个月，之后再来复查。”
孟思遥拿着处方单走出诊室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十一点了。
的确如同江辞所说的，检查很快。
最花费时间的是等待和排队。
手机响了，是江辞发来的消息：[你今天去检查了吗？我做好了你和阿姨两个人份的午饭带过来，就不用你花时间再回去做了。]
她看着这条消息，没有立刻回复。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结果，不知道是……
下一条消息发过来：[是今天我在大厅里看见了你。]
她心里所有的猜测被一网打空。
孟思遥慢吞吞打字回复，好不容易写完了一行，又被她一次性删除。
最后，只好发出一句话：[好，你最后结账的时候，记得这顿的钱。]
江辞回了个一支玫瑰，附带一句调侃：[没事，小本生意回馈老客。]
孟思遥正要问他在哪里。
就听见大厅里旁边的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声音温柔而熟悉。
她循声望去，看见江辞就站在几步近处的立柱旁，手里果然提着保温饭盒，另一只手还拿着手机。
他看着她，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人声嘈杂的门诊大厅里，他就一个人安静站在那里，仿佛等了她很久。
孟思遥走过去，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来了很久？”她最后这么说。
江辞递给她保温饭盒，说：“今天快周末了，科室人也会比较多，估计你大概这个点结束。
所以也没等多久。”
孟思遥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最后只好轻声道了声谢。
就在她准备道别离开的时候，江辞低声问了她一句：“检查结果还好吗？”
孟思遥抬头看向他。
江辞平静地和她对视。
他说：“对不起，我知道这很冒昧。但是我还忍不住担心你。
如果你不说，那也是对的，这本来就是我过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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