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话未完

　　夏云培刚转身怀里就被塞了一包薯片。

　　“我还想去篮球场，我想学打篮球！”

　　夏云培指尖刚碰到薯片包装袋的锯齿边，就听见谢瑾瑜雀跃的声音，他抬眼，正对上少年眼里闪着的光。

　　“学篮球？”夏云培挑了下眉，视线扫过谢瑾瑜细瘦的胳膊，语气里带点不易察觉的调侃，“确定不是三分钟热度？”

　　“才不是！”谢瑾瑜把薯片往他怀里又推了推，像是怕他反悔，“我看他们打球超帅的，你教我嘛，学会了我请你喝一个星期的汽水！”

　　夏云培没再反驳，拎着薯片迈开步子，谢瑾瑜立刻像小尾巴似的跟上去，嘴里还絮絮叨叨说着刚才在食堂看到的趣事。

　　篮球场边稀稀拉拉站着几个人，夏云培随手从地上捡了个没人要的篮球，指尖在球面转了半圈，动作干净利落。“先看基础动作。”

　　他站在三分线外，屈膝，抬臂，手腕轻压，篮球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唰”地一声穿过篮筐，连篮网都没怎么晃动。

　　“哇！夏云培你好厉害！”谢瑾瑜在旁边拍着手叫好，眼睛瞪得圆圆的，比刚才看到汽水时还要兴奋。

　　夏云培被他夸得心里发软，嘴上却依旧平淡：“很简单，你看着……”他又投了一个，还是空心入网。

　　谢瑾瑜看得心痒，等夏云培再投出第三个球时，他眼睛一亮，趁着球落地弹起的瞬间，踮着脚就想冲过去抢。

　　谁知道那球像是故意跟他作对，落地后没往前滚，反而直直向上弹起，正好撞在他凑过来的额头上。

　　“我靠，疼！”

　　一声低呼炸开在耳边，夏云培心里咯噔一下，刚才还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绷紧。

　　他几步跨过去，正好看到谢瑾瑜捂着额头蹲下去，指缝间露出的皮肤迅速红了一小块。

　　“别动。”夏云培的声音沉了几分，蹲下身轻轻拉开他的手，指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片泛红的地方，“撞得狠不狠？晕不晕？”

　　谢瑾瑜被他指尖的温度烫得缩了缩脖子，本来挺疼的，被他这么一问，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含糊道：“没事没事，就轻轻撞了一下……”

　　话没说完，就被夏云培捏住后颈提了起来，像拎小猫似的。“还嘴硬？”夏云培皱着眉看他泛红的额头，又瞥了眼地上的篮球，语气里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懊恼，“说了让你站远点开，谁让你往前冲的？”

　　谢瑾瑜低着头，看着自己鞋尖，小声嘟囔：“我想给你捡球嘛……”

　　夏云培看着他耷拉下来的脑袋，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心里的火气瞬间就消了。

　　他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刚才那根葡萄味的棒棒糖，拆开糖纸递到他嘴边：“含着，能轻点。”

　　谢瑾瑜愣了愣，下意识张开嘴咬住糖棍，甜丝丝的葡萄味在舌尖漫开，刚才的疼痛感好像真的减轻了不少。

　　他抬眼，正好对上夏云培带着担忧的眼神，脸颊又开始发烫，赶紧把视线移到别处，却没注意到，夏云培看着他鼓起来的腮帮子，嘴角悄悄弯了上去。

　　旁边刚才看球的几个人凑过来，其中一个吹了声口哨：“夏神，这是你男朋友啊？护得也太紧了吧！”

　　谢瑾瑜嘴里的糖差点掉出来，刚想解释，就听见夏云培淡淡开口：“比男朋友金贵。”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谢瑾瑜的脸“轰”地一下，比额头上的红块还要烫了。

　　夏云培看着谢瑾瑜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根，喉结轻轻动了动。他没说话，只是抬手覆上谢瑾瑜的脸颊，掌心微凉，正好压下那阵灼人的热。

　　“还疼吗？”他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哄意，说着就微微低头，对着谢瑾瑜额头上那片泛红的地方，轻轻吹了几口气。

　　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肤，带着点痒意，谢瑾瑜缩了缩脖子，刚想躲开，就感觉额头上落下一个极轻的触碰，像羽毛扫过，又带着点温热的柔软。

　　他猛地僵住，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夏云培。

　　夏云培却像没事人一样，直起身松开手，只是耳尖悄悄爬上一层薄红，语气故作平静：“好点了没？”

　　谢瑾瑜张了张嘴，半天没发出声音，脑子里像塞了团棉花，嗡嗡作响。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孟桉玖扎着利落的丸子头，身上是收腰的黑色短裙，脸上带着淡淡的妆，正和两个朋友说说笑笑地闲逛。

　　她眼尖，一眼就瞥见了篮球场上的两人，尤其是夏云培刚才那个小动作，顿时眼睛一亮，露出一副“有瓜吃”的表情。

　　“你们先回教室吧，我突然想到有点事。”孟桉玖跟朋友挥了挥手，说着就提着裙摆朝篮球场跑了过来，黑色的裙摆随着跑动扬起轻快的弧度。

　　谢瑾瑜看到她冲过来的身影，猛地往后一退，一把推开了还站在原地的夏云培，动作急得差点自己绊倒。

　　孟桉玖跑到两人面前，目光先落在谢瑾瑜额头上的红印上，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转头看向夏云培，语气带着点质问：“夏云培，你打他了？”

　　“不是！”谢瑾瑜赶紧摆手，脸颊还没褪下去的热度又升了上来，磕磕巴巴地解释，“是…是被篮球砸的…”

　　夏云培站在旁边，看着他急急忙忙撇清关系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嘴上却接过话头，语气平淡：“刚才教他打球，没注意。”

　　孟桉玖狐疑地扫了两人一眼，视线在谢瑾瑜爆红的脸和夏云培微微发红的耳尖上转了一圈，突然露出个了然的笑：“哦——篮球砸的啊。”

　　她拖长了语调，尾音里全是调侃，看得谢瑾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什么…我就是路过看看，你们继续，继续。”孟桉玖说着，还冲夏云培挤了挤眼睛，转身溜溜达达地往篮球场另一边走了，走两步还回头看了一眼，那眼神明摆着是“我什么都懂”。

　　谢瑾瑜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旁边一脸坦然的夏云培，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都怪你！”

　　夏云培挑眉：“怪我什么？”

　　“怪你…怪你刚才……”谢瑾瑜说不下去，一想到刚才那个吻，脸又开始发烫，只能气鼓鼓地瞪着他。

　　夏云培低笑一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走了，回教室。再晚点，说不定又要被谁看到。”

　　谢瑾瑜被他揉得头发乱糟糟的，却没躲开，只是小声嘟囔：“谁稀罕看……”

　　孟桉玖哪会真走，刚拐过篮球架的拐角就停了脚，转身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凉椅上，借着椅背挡着，偷偷扒着边缘往两人那边瞅。

　　手机在手里飞快敲着，屏幕上是给夏云培的消息：“看你那春风得意的样，得手了？”

　　夏云培的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他掏出来扫了眼，指尖在屏幕上敲了个“嗯”，发过去时嘴角还带着点没压下去的笑意。

　　孟桉玖看到回复，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眼睛亮得像藏了两盏小灯，手指噼里啪啦打得更欢：“可以啊！没白教！以后姐的精神食粮就靠你俩了，快，叫声表姐听听，让我乐呵乐呵。”

　　夏云培看着那行字，指尖顿了顿，回了句：“想着。”

　　那边的孟桉玖“切”了一声，却笑得更欢了，手指在屏幕上戳了戳，决定暂时不打扰这俩“新人”，只支着下巴当起了安静的偷窥者。

　　这边谢瑾瑜正盯着夏云培低头看手机的侧脸，看他嘴角那抹笑藏都藏不住，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凑过去问：“谁啊？聊得这么开心，还笑成这样。”

　　夏云培抬眼，正好对上他那双写满好奇的圆眼睛，把手机揣回口袋，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指尖划过刚才被棒棒糖抿得有点水润的唇角：“没谁。”

　　“没谁你笑成这样？”谢瑾瑜拍开他的手，皱着鼻子哼了一声，“肯定有事瞒着我。”

　　“真没有。”夏云培屈指敲了敲他的额头，避开那块泛红的地方，语气带了点促狭，“就是一只有点饿的吃瓜群众，正蹲在那儿，等着我俩喂饭呢。”

　　“吃瓜群众？”谢瑾瑜眨了眨眼，脑子里转了半天没转明白，“什么瓜啊？还需要我们喂饭？”

　　夏云培看着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低笑出声：“等你什么时候不脸红了，我再告诉你。”

　　“我才没脸红！”谢瑾瑜立刻反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手一片滚烫，声音顿时弱了下去，“……就算红了，也是被太阳晒的。”

　　“哦？是吗？”夏云培挑眉，故意往他身边凑了凑，温热的呼吸几乎要拂过他的耳廓，“可现在太阳都躲云后面了，怎么还红得像熟透的桃子？”

　　“你！”谢瑾瑜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干脆转身就走，“不理你了，回教室！”

　　刚走两步就被夏云培拉住了手腕，他回头瞪人，却见对方手里晃了晃那包被遗忘的薯片：“报酬还没吃呢，就想跑？”

　　“谁稀……”谢瑾瑜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夏云培拆开包装袋，拿出一片递到他嘴边，那眼神像在哄挑食的小孩，到了嘴边的“稀罕”硬是变成了小声嘟囔，“就一片啊。”

　　“嗯，一片。”夏云培点头，等他张嘴咬住薯片，指尖却轻轻在他下唇刮了一下。

　　谢瑾瑜“唔”了一声，脸又开始发烫，转身跑得更快了，嘴里的薯片嚼得咯吱响。

　　夏云培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看着他那点泛红的耳根，又瞥了眼凉椅方向——孟桉玖正举着手机对着他们，屏幕亮得晃眼。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加快脚步追上谢瑾瑜，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

　　凉椅上的孟桉玖对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飞快按下了锁屏键，嘴里啧啧有声：“啧啧，这粮够甜，表弟果然没让我失望。”说着摸出颗糖剥开塞进嘴里，甜得眯起了眼。

　　孟桉玖嚼着糖，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手指在手机壳上敲得哒哒响，脑子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啧，这俩小家伙，看着纯情得跟刚冒头的芽似的。”她砸吧砸吧嘴，眼睛里闪过点不怀好意的光，“既然都成了，那有些‘成人世界’的事儿，是不是该姐来点拨点拨？”

　　说着她摸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半天，点开一个加密相册，里面存着些乱七八糟的视频，封面看得人脸上发烫。

　　她挑了挑眉，笑得跟只偷腥的猫：“嘿，前阵子存的这些东西，总算有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夏云培那小子看着闷，说不定在这方面纯得跟张白纸似的。谢瑾瑜更别说了，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似的，指定啥也不懂。”

　　她一边嘀咕一边点开一个视频，看了两秒又退出来，嘴里骂骂咧咧的，“不行不行，这个太猛了，吓着小孩就不好了，还损害我这个表姐的端庄。”

　　又翻了翻，总算找到个看起来温和点的，她对着屏幕嘿嘿笑：“这个行，循序渐进嘛。等下次找机会发给夏云培，就说‘给你俩的新婚贺礼’，保管那小子脸都得红透。”

　　“想想就带劲，”她揣好手机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步子迈得轻快，

　　“到时候看这俩小家伙手足无措的样，估计能笑半年。啧啧，当表姐的，总得为表弟的‘终身幸福’操操心不是？”

　　她晃悠着往教学楼走，脑子里已经开始脑补夏云培收到视频时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引得路过的同学都看了她两眼。

　　她也不在意，摆摆手继续往前走，心里就一个念头：这波“助攻”，干得漂亮！

　　孟桉玖刚走到教学楼拐角，迎面撞上两个刚才被她打发走的朋友，其中一个戳了戳她的胳膊：“你不是说有急事吗？这半天搁哪儿猫着呢，笑得跟捡着钱似的。”

　　“去去去，懂什么。”孟桉玖拍开她的手，神秘兮兮地往篮球场方向瞟了一眼，“刚发现个天大的秘密，保准够咱们唠一礼拜的。”

　　“什么秘密啊？”另一个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跟夏云培有关？我刚才好像看见他跟谢瑾瑜在一块儿。”

　　“可不是嘛。”孟桉玖压低声音，嘴角却翘得老高，“你俩是没看着，那腻歪劲儿，夏云培居然还给谢瑾瑜擦嘴、摸头，刚才在篮球场……啧，说出来怕闪瞎你们的眼。”

　　“我靠！真的假的？”朋友一脸震惊，“夏大学神不是出了名的冰山吗？谢瑾瑜看着也不像能拿下他的样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孟桉玖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冰山遇着对的人，化得比冰淇淋还快。再说谢瑾瑜那小模样，脸红起来跟水蜜桃似的，谁瞅着不迷糊？咱磕的CP终于冒出头了！”

　　她正说得带劲，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掏出来一看，是夏云培发来的消息：“少在背后编排人。”

　　孟桉玖挑眉，飞快回了句：“哟，这就护上了？放心，姐是那种大嘴巴的人吗？顶多跟自己人乐呵乐呵。对了，‘新婚贺礼’回头给你，记得查收。”

　　发完就揣起手机，跟朋友勾肩搭背往教室走，嘴里还在嘀咕：“我跟你们说，这事儿可千万别外传……哎你们说，我要不要先去给夏云培讲讲注意事项？比如……”

　　后面的话越说越含糊，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笑，听得两个朋友面面相觑，随即也跟着兴奋起来，一路猜个不停。

　　而另一边，夏云培看着手机上“新婚贺礼”四个字，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隐约猜到孟桉玖那脑子里又在琢磨什么馊主意。

　　他侧头看了眼身边正低头踢着小石子的谢瑾瑜，少年额头上的红印淡了点，侧脸在树荫下泛着柔和的光，嘴里还在小声哼着不成调的歌。

　　“在想什么？”夏云培问。

　　谢瑾瑜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在想……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要不要再去篮球场？”

　　夏云培看着他眼里的期待，刚才被孟桉玖搅起来的那点无奈瞬间烟消云散，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想去就去。不过这次，离篮筐远点。”

　　“知道啦！”谢瑾瑜笑得灿烂，伸手去牵他的手腕，拉着他往教室跑，“快点快点，要午休了，我要回去做美梦！”

　　夏云培被他拉得踉跄了一下，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指尖传来少年温热的体温，嘴角忍不住又扬了起来。

　　至于孟桉玖说的“贺礼”，他暂时没放在心上——反正不管是什么，他总能想办法不让谢瑾瑜看见。

　　毕竟，他家这位小宝贝，还是慢点被“污染”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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