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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
简璨埋头苦吃,一句话也顾不上说。北辰也不说话,不断地从碗里挑出不喜欢吃的和带肥的大块羊肉夹给他。
北辰没那么饿,军营里又是粗陶大碗。他都吃半饱了,碗里也没下去多少。他放下筷子把碗推过去,又从怀里掏出颗梨放桌子上也推过去。
这屋子窄小,大半地方都是炕,炕上有个木箱,地上就只有张桌子。北辰从椅子上起身往后两步就能坐到炕上,只是因为屋内没人,炕都是冰凉的。
但好在简璨是很爱干净的,出征归来屋内只有一层浮灰。北辰知道他不爱跟别人住一起,所以这个屋子很有可能是他自己选的。
想到简璨在家里把住的屋子折腾的花枝招展满满当当,在这里简直就是将就。北辰又把视线转回他身上,心疼的帮他把碎发拨到耳后去。
简璨是觉得北辰像吃饭时一直打扰他的小花,那只气势汹汹的黑白猫要把所有食物都闻个遍才允许简璨吃掉,给它喂点,它也不吃。一个劲走来走去,不断拿尾巴蹭他的脸。
当然如果他胆敢把它从桌子上抱下去或者驱赶它,那么小花会立刻跑回原位然后咬他,甚至还会哇哇大叫。基于以上经验,简璨在应对北辰的时候也保持了完全的无视。
总算吃饱饭了,简璨终于感觉肚皮都隔着衣服紧贴盔甲的地步了。哦,还没脱盔甲呢。他就说怎么吃饭的时候觉得胳膊这么沉呢。
他起身卸甲,卸到一半有些犹豫着看向北辰道:“我想换衣服了,你要不要先出去等我?”
然后北辰那双震惊谴责不解受伤的杏眼就水汪汪的瞪着他,一副我为什么要出去,凭什么要我出去的表情。他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不要,你换衣服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哦豁,简璨被噎了一下。都在军营里了,当着别人的面换衣服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是吧,换衣服的时候还要被死死盯着就有点不正常了。
他也直白的讲:“那我也不喜欢换衣服被人盯着,总觉得不自在。要不你把眼睛闭上,身子转过去。”
北辰嘀嘀咕咕说什么都是男人怕什么看,你让我看我还不稀得看什么的。一边转过身,两手捂住眼睛。
简璨也当做没听见,又怕脱到半中间这人耍赖偷看,干脆先从木箱里掏出顶兔皮帽子盖他脑袋上,正好太大能遮住眼睛。
这当然令北辰嘀咕的声音更大了,简璨才不理,立刻脱换衣服。身上包扎好的伤口有些洇出血迹,冬季寒冷,衣物又粘黏起来,撕起来那叫一个痛苦。
疼得简璨浑身冒汗,越发在心里痛骂赤那台。他轻轻吸气吐气,总算把衣物都脱了下来。想了想,还是打算穿好衣服。现在再去找大夫重新包扎伤口的话,那就浪费不少跟北辰待着的时间。
还没等他把内衫穿上,就疑惑道:“哪来的耗子叫啊,我房里没吃的也能闹耗子吗?”
循声望去,居然是正在抽泣的北辰,因为努力憋着,所以只发出了微弱的气音。即使被兔皮帽子盖着脑袋,手也还捂着眼睛。
“哭什么呐。”简璨试图去拽他的手,结果没拽动。
“我没哭,我也没偷看。我鼻子好得很,我耳朵也好得很。我闻到药味了,我刚才抱着你的时候就闻到了。我还听见你吸气的声音了,你受伤了还不让我看,我就觉得你肯定伤的很重很重,我怕你要死了。”北辰最怕的就是看到简璨身上很多的伤口,现在看不到,他只能想,越想越怕。
简璨点点头,倒打一耙道:“你刚才都闻到我受伤了,还冲过来抱我,我的伤口就是被你撞裂的。快点,跟我说对不起。”
“我把你伤口撞裂了?你当时应该推开我的,呜呜呜呜对不起。我们现在去看大夫好不好。”北辰刚才没哭,现在可真要掉眼泪了。
“光说对不起也没用,那你去帮我叫大夫过来吧,快去。”简璨把北辰从椅子上拉起来,扶着他走到门口。往后给他拽了拽帽子,把他推出去。
北辰懵懵懂懂被推出门外,才把手从脸上放下来。房门关的严实,显然是不找大夫来就不开门,他赶紧拎起大氅就往伤病院跑。
陈大夫还真怀疑自己识人不清了,本来对北辰的印象是个谦谦君子,结果打饭的时候就见他小猫一样跟在简璨后面,连打招呼都没听见。这下又见他红着眼睛说什么简璨伤的多重,自己把他伤口撞裂了之类的。
你是说穿着柔软狐皮大氅的瘦弱公子把一个身高九尺膀大腰圆还身着盔甲的将领的伤口撞裂了是吗?陈大夫示意北辰打住,是什么情况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北辰也是头次见到简璨的伤口,擦伤和结痂的血道子就不算,正经被砍在身上的刀伤就有四处,好在都不算深,也被细心缝合处理过了。
洇出血迹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骑马颠簸回来。北辰一改常态的抓着简璨的手坐在炕边,抿着嘴看陈大夫如何清洗涂药包扎。
等陈大夫收拾药箱的时候才问了句:“听说你下午就要回城了?莫赶着天黑再到。”
两个没吭声的人终于对视一眼,北辰这才解释道:“我这次是奉代王之命前来送犒赏的,自然不能在军营里久留。如今知道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简璨皱了下眉头,代王到底是谁,为什么北辰要替代王做事。不过他只说:“此次打了胜仗,鞑子近日不会再出兵的,大家都能松口气了。想来这几天趁着代王在,总兵大人可能会让我们回城庆贺休养。”
“这可好了,蔓姨和盛叔都想你。”北辰笑了笑,又看到还没走的陈大夫,没说话,就是笑了笑。
简璨回捏了捏北辰的手,他劲大,还没使劲呢就把北辰的手捏红了。陈大夫可看出来了,这俩人感情如漆似胶的。他牙酸,赶紧出门去了。
“镇北城打算修路,我提议让伤残军士们去帮忙,此事已经同总兵大人说过,但这个消息还是由你这个主将去通知他们的好。如今暂时不需要去打鞑子,正是招兵买马的好时候。你缺什么只管跟我讲,这次军功银钱最好不要,要些军营里给得起的就是了。”北辰把简璨的手贴在自己侧脸,小声又快速的说道。
这一连串的话给简璨听懵了,他想了想说:“好麻烦。”
北辰吭哧转过嘴咬了他一口,说道:“去看望你伤残的属下,告诉他们有更好的待遇和退路。这次的军功,赏银都让下面人拿,你不要,你去要别的东西。别想瞒着我,这次的打法你还想长久不成?”
北辰速度又快,虎牙尖利,被咬了之后真是怪疼的。简璨龇牙咧嘴,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到自己的战术的。闻言连连点头,生怕再被逮住一口。
时间不能再拖了,再说简璨还有其他事需要忙碌。北辰太过依依不舍,非常幼稚的问他能不能把胳膊卸下来让他抱回去。
简璨本来就被北辰缠得浑身发毛,闻言更是用手弹了下他的鼻尖并严词拒绝。又从后面推着他上车回城,不许北辰再搂抱拉手,也完全忽视他的不满。甚至最后上车都是简璨把他从后面抱着扔上去的,关车门就让车夫立刻走人。
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里,简璨才松口气,旋即想到自己居然又搭出去一顶兔毛帽子。本来带到军营的衣物就不多,他恨得牙痒痒,又给北辰算上一笔。
跟着他的亲兵们这时候才敢冒头,胆大的这时候才问道:“大人,您跟这位公子是什么关系啊?”
简璨扭过头没有丝毫停顿道:“好朋友啊,好兄弟。怎么了,看不出来吗?”
这可真看不出来,几人哑口无言,总觉得哪里不对。
“兄……兄弟吗?”胆大的亲兵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哦!我明白了!你们觉得不像兄弟,是因为我还是他的恩人和债主。救命之恩欠我一百两银子,后来吃喝玩乐衣行住食……他现在欠我二百两银子了。我还等着这笔钱娶媳妇呢。”简璨掰着手指算了算,就这还没把他穿脏的狐皮大氅的钱算进去呢。
“呃,两百两银子的媳妇本。您打算娶个什么样的媳妇。”亲兵越听越不对劲,好奇问道。
这倒是问到简璨心坎里了,他攒媳妇本的时候可就想好了。“要漂亮的,听话的,笑起来有酒窝的。不管我私房钱,不管我走镖,要崇拜我。还要会做家务,做饭好吃……”
这是找天仙啊,还是找媳妇啊。在场有家室的男人们都没吭声,没家室的男人倒觉得怪不得大人要攒两百两银子的媳妇本。
“那要是沈公子还不起两百两银子呢。”一直看戏的大丘终于憋不住开口了。
“那我只好把他卖掉了!”简璨狠狠攥拳道。
“阿嚏!”车上的北辰狠狠打了个喷嚏,轻轻搓了搓手。简璨平安无事,此次还打了胜仗。自己借了代王的势,至少能让简璨在军营里站稳脚跟。
军营各处被曹棱管理的井井有条,不像是明争暗斗的样子。来年春天等夏瑶也入军营,想必要左右的地方就更多了。
北辰摸了摸帽子,掀开车帘,只见外面飘起小雪。赶车的马夫见他探出头来,笑着说道:“沈公子不嫌冷么,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您莫急。”
“我不急,前线打了胜仗,我高兴呢。不管怎么样,咱们都能过个好年了。”北辰伸手还去接雪花,只可惜融化太快,落到手上就消失了。
“可真是!再有月余就过年了,今年事情太多,还是该趁着过年去去晦气。”马夫感叹道,又觉得这样日子已经是相当好了,心里也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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