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痛荆棘[破镜重圆]

　　“小心手。”江辞站在她身旁，看着她拿着锋利的菜刀。

　　他的目光紧盯着她握住刀柄的手：“是手腕用力。”

　　“我知道。”

　　刀很快，哪怕贝贝南瓜硬度惊人，也能快速削下。

　　然后就是掏里面的籽。

　　孟思遥开始动作，一点点把里面的籽和软肉掏出来。

　　“我和他说的是，我们在谈工作。”

　　孟思遥看他一眼：“我当然知道。但是应该不止这些？”

　　要不然林子悦怎么会那么快就离开。

　　江辞没有立刻回答。

　　他接过她手中处理好的南瓜盅，用清水冲洗内部，水流声在厨房里淅淅沥沥。

　　“我还告诉他，”他关上水，用厨房纸仔细擦干南瓜内壁，“我想偷偷挖走你。”

　　“可我已经拒绝你了。”

　　就在那个展会的时候。

　　江辞点头：“是，所以挖人最后没成功。”

　　孟思遥拿过鸡蛋，磕在碗沿。蛋壳干脆地裂开个口子，蛋液滑入碗中。

　　她拿起筷子开始搅碗里的鸡蛋：“你倒是急中生智。但是哪有挖墙脚都到私联的地步了。”

　　“乱说，这是在展示维生医药的诚意和优势。”

　　他也开始搅打自己碗里的鸡蛋，蛋液很快变得均匀柔滑：“该往蛋液里加温水了，比例是1比1.2。”

　　孟思遥接过他递过来的水壶，小心地将温水兑入蛋液中。

　　“还要加盐？”她又搅打了一遍，问江辞。

　　“是，这是盐罐。”

　　孟思遥拿出里面的控盐勺，惊讶：“你居然还买了这个？”

　　江辞看向着她手中的控盐勺：“嗯，差生文具多。”

　　孟思遥无语：“你起码也算中等生了。”

　　就算江辞第一次下厨，她也没见他做出过什么黑暗料理。

　　江辞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将过滤网递给她：“总不好让唯一一个顾客失望。”

　　孟思遥拿着滤网，疑惑了一下。

　　“过滤一下，口感会更细腻一点。”江辞看见她没动作，解释。

　　“噢噢……我没过滤过，不想多洗个碗。”

　　“没事，公寓有洗碗机。”

　　孟思遥点头，她出租房没有嘛。

　　之前甚至合租了一段时间，最近一段时间才搬到了一个小房子里。

　　图便宜，家电也就是常规的那些，还都是二手货。

　　“蒸蛋太麻烦了。”孟思遥过滤完忍不住叹口气。

　　食材很简单，过程很简单，但是要做得滑嫩却并不容易。

　　她喜欢是嫩的，但是没几次成功。

　　要不水多了嫩，要不蒸过了老，还有一次自认为把握好了时间，吃到一半，挖到中间发现是一股蛋液。

　　也不知道是没熟，还是水加多了点。

　　简单的菜，却也要花店心思才能做好。

　　江辞接过她碗里过滤好的蛋液，倒入南瓜里，刚好八分满。

　　“要是以后想吃就告诉我。”他给南瓜包上一层保鲜膜，“我做给你吃。”

　　孟思遥摇摇头：“自己学会才是真的，别人都不靠谱。”

　　江辞拿着牙签在保鲜膜上扎小孔的手微微一顿，转头看了她一眼。

　　孟思遥注意力早就转移到了旁边冒着白气的蒸锅上。

　　只不过水蒸气一冒出就会被油烟机迅速吸走，厨房里几乎没什么油烟。

　　“这个是要冷水还是开水上锅蒸？”

　　每次她都要搜一下才能确定，不过这次倒是可以直接去问身边人。

　　“等水烧开之后上锅，后面再用中火蒸二十到三十分钟。”

　　江辞就像一个智能菜谱，回答她的问题。

　　“可是南瓜有厚有薄，怎么确定熟没熟透？”

　　上次那个不知道生熟的蒸蛋，孟思遥拿着勺子思考了一下还是直接吃了。

　　反正最后也没拉肚子。

　　江辞拿起一根竹筷，示意：“蒸到时间后，从南瓜盖的缝隙插进去。如果能轻松穿透到底，就是熟了。”

　　最后，两个南瓜蒸蛋都是江辞放了进去。

　　他设好手机里的计时器。

　　厨房里只剩下蒸锅轻微的嗡鸣声。

　　过分安静了。

　　“其他菜都在客厅保温，饿了吗？”他在水池又洗了一遍手，再用厨房纸擦干，“饿了的话，可以先吃。”

　　孟思遥摇摇头，目光还落在作响的蒸锅上：“等这个好了，一起吃吧。”

　　她顿了下，又补了一句：“这可是我第一次做。做好了我就可以给我妈做一次了。”

　　江辞点头：“阿姨应该快出院了。周阿姨说大概再三四天就可以了。”

　　孟思遥不禁感叹了一下时间飞快。

　　“钱你记得和我说，之前给你充的话费收到了吗？”

　　她这才想起来问他。

　　江辞想起来余额里多的那几百，有点无奈：“收到了。钱的话，等阿姨出院再说吧。”

　　“不过……你什么时候去检查。”

　　孟思遥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的检查是什么。

　　她本以为月经这周就要来了，甚至上周还吃过了止痛药。结果可能是推迟了，身体根本没反应。

　　“要不就在这家医院先检查一下吧。”江辞提议，“正好有相关领域的专家在这里坐诊。”

　　孟思遥犹豫了：“我怕检查太花时间。”

　　但是这周的确是个好时间，毕竟后面她也就周末能抽出世间，完美赶上医院人最多的时候。

　　江辞显然很了解：“不会，基础检查只有抽血和B超，大概两三个小时就能完成。

　　如果你想去的话，当天上午就可以搞好。”

　　孟思遥掏出兜里的手机搜了一下，网上说的和他差不太多。

　　子宫内膜异位症的常规检查基本上是检查性激素六项和妇科B超。

　　如果有专家坐诊的话还可以进行指检。

　　“但是也不一定能查出来。”她看了几个帖子，最后这么说。

　　既怕查出来病灶，又最后怕什么都查不出来。

　　她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抗拒。

　　“我们去客厅说？”江辞看着她紧抿的嘴唇。

　　“好。”

　　两人来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江辞没有紧挨着她，而是坐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我查过李主任的资料。”他开口，神情平静得像在谈工作项目数据，像个专业的咨询师，“她是国内这个领域的顶尖专家，临床经验非常丰富。”

　　“很多早期、不典型的病例，有经验的医生通过详细问诊和初步检查，就能发现端倪。”

　　孟思遥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我知道机会难得……”

　　“但是害怕。”江辞接过了她没能说出口的话。

　　她倏然抬头看他。

　　“其实只是一种常见的慢性病而已。”他语气平静，“就和很多人都有的三高没有什么不同，需要长期管理和关注。”

　　孟思遥注视着他半晌，最后低头叹口气：“没有谁想要吃药熬到绝经。”

　　江辞沉默了片刻。

　　除了手术以外的治疗方法，就那么几种。

　　孟思遥最近也了解了不少。

　　大部分病人的保守治疗就是吃药，只能在短期避孕药和孕激素药物里面选。

　　没有任何根治的办法。

　　只有长时间的吃药，或者上环和绝经针。

　　吃药对比其他的算是副作用最小的了。

　　“是，目前的常规药物治疗是这样。”他又陈述了一遍事实。

　　“但是新药已经在临床了。不仅是维生，其他医药公司据我所知，也有关于这个疾病的项目。”

　　江辞凝视她，看见她脸上的焦虑：“医学是在不断前进的。

　　也许就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有更有效、副作用更小的选择。”

　　“我只是还没有完全接受。”孟思遥垂着眼睛看地板。

　　光洁干净，和她的心不同。

　　其实查没查出病灶都没关系，甚至查没查出这个病都没什么。

　　痛经的治疗方法就那么几种。

　　他安静地陪她坐着，直到她再次抬起头，才缓缓开口：“我明白，接受这个病需要一个过程。”

　　“李主任大概是什么时间坐诊？”她问他。

　　“她是过来交流的专家医生，本周都会在。”

　　“好。”

　　孟思遥突然莫名其妙说了一句：“那我很幸运了。”

　　“什么？”

　　她笑了一下，脸上已经是释然：“现在就知道这个病已经足够幸运，没有等到病灶粘连更加严重的时候。”

　　江辞去看她的眼睛：“是你勇敢。”

　　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快地下定决心去检查，同样也不是每个人在得知这个疾病之后就接受自己必须持续吃药的结果。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语气轻松：“其实就和止痛药一样嘛，没什么不同。”

　　心里补了一句：也就是吃药的时间长了一点。

　　其实布洛芬也不能保证完全不痛的。

　　偶尔还是能感觉到那股熬人的抽痛，孟思遥不是没担心过止痛药失效的。

　　但是她没有别的办法。

　　想些好的，起码检查出来的时候，就能把病灶的持续生长暂停下去了。

　　江辞轻声安慰她：“不是药物控制你，是你在用药物让自己过得更好。”

　　孟思遥怔怔地看着他。

　　的确，自己才是那个决定吃药的主体。

　　不是“病”和“药”控制了她的人生，而是她通过吃药，控制住自己的病痛，去掌控自己的生活。

　　“是啊。”

　　后面会有更多更多的药物上市的，直到这个病找到真正根除的办法。

　　“我明天就去挂号吧。”孟思遥下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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