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林隔川

　　这顿饭一直到晚上九点才吃上。
　　路过酒水区的时候，林知还挑了一瓶红酒。
　　林知还坐在餐桌前，托着腮眼巴巴看着栾思申把红酒从醒酒器倒进高脚杯。
　　红色的液体顺着透明的杯壁流淌。
　　很涩，也很酸。
　　算不上好。
　　但这是林知还回来后吃过的最香的一顿饭。
　　她吃的满嘴油光，栾思申默默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
　　“我就说你做饭最好吃了。”
　　“慢点吃，想吃什么以后继续给你做。”
　　“真的？”
　　栾思申笑了，伸手擦掉她嘴角的油污，“真的。”
　　林知还伸出舌头舔了舔他刚刚触碰过的地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张佳婚礼，让我喊你一起去。”
　　栾思申犹豫了一下，“那天有应酬，不行。”
　　“好吧。”
　　客厅空调温度有点低，她披了件栾思申洗干净后挂在阳台的薄衬衣。
　　“我那间卧室什么时候装的空调？”
　　“前年，买空调的时候，所有房间都按了一个。”
　　“又不住人浪费什么钱？还是说有别人住进去过？”
　　“没有，别瞎想。”
　　“那你有恋爱过吗？”
　　栾思申手心已经出了一层汗，“没有。”
　　“为什么不谈恋爱？”
　　栾思申没有继续回答。
　　林知还也像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答案一样，站起身弯腰去拿放在栾思申手边的纸巾盒。
　　她回家就换了衣服，衬衣里是件吊带背心，一弯腰春光乍泄，栾思申看到一点黑色的蕾丝边，慌忙移开眼睛。
　　林知还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擦干净嘴巴扔掉纸巾，“老规矩，我先洗澡。”
　　栾思申视线落在纸巾盒上，独自在客厅呆坐了一会，然后才起身收拾碗筷，去刷碗。
　　厨房跟卫生间仅一墙之隔，两间屋子里水声同时响起来。
　　栾思申手指划过细腻的白瓷，意识被隔壁的淋浴声扰乱。
　　热流往下腹处涌。
　　他把碗擦干净了一只只摆进橱柜。
　　靠在厨房狭小的窗前，点燃了一支烟。
　　薄薄的烟雾散在空气里，不多时，水声停了，然后是林知还踢踏着拖鞋走回卧室的声音。
　　他掐灭了烟，拿了衣服准备冲澡。
　　浴室一片氤氲水汽，冷水冲在身上，浇熄燥热。

　　栾思申言出必行。
　　那天以后，林知还每天都能吃的栾思申做的菜。
　　一连好些天过去，他没有去上过班。
　　每天准时起床遛狗、做饭、收拾房间，替林知还洗换下来的衣服。
　　纵然林知还再迟钝也觉察出来了不对劲。
　　傍晚栾思申在厨房哐哐剁排骨，林知还蹲在客厅逗了会狗，她给它起名‘图图’。
　　因为它的耳朵真的很大。
　　没烟了，林知还下楼去买。
　　不巧，小区门口的超市里她常抽的烟卖完了，老板告诉她这烟现在全城断货。她站在柜台前看了好半天，最后只买了两罐冰可乐。
　　回去的时候，林知还东张西望的找小区的小野猫。
　　楼道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她跑过去，就看到栾思申站在单元门内，身上还穿着居家睡衣跟拖鞋。
　　她终于忍无可忍问出来，“你怎么回事？”
　　栾思申顾左右而言他，“想喝可乐了？怎么不喊我陪你一起。”
　　林知还哭笑不得，“我就是去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不到10分钟就回去了。”
　　栾思申没说话，头发柔顺的垂在额前，毛茸茸的脑袋耷拉着。
　　婚礼的日期，一天天逼近。
　　栾思申的焦躁愈发强烈，如果林知还不在他的视线范围以内，他会无法集中注意、会坐立难安、会心焦、会感到喉咙发紧、呼吸困难。
　　林知还站高了一级台阶，同他平视，半安慰半捉弄的问，“怎么了啊，哥哥，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栾思申手臂抬到半空，像是要拥抱，却又放下，表情很是无措。
　　“婚礼快到了。”
　　林知还愣了一下，紧接着反应过来栾思申是在说，婚礼结束后她就要离开了。
　　她叹口气，手攀上他的后背，主动抱了抱他。
　　“我不会突然走的。”
　　栾思申很想问她，能不能给他一个准话，到底有什么打算，继续读书还是工作，什么时候走，会去什么地方，他真的受不了自己每天都这样，像个神经病一样患得患失，一点风吹草动就心惊胆战。
　　但他只问，“不会突然走，是几号走？”
　　关心则乱，栾思申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言行举止早已经超出了，他所界定的‘亲情’界限。
　　林知还看着他，摇了摇头。
　　实际上她已经在投简历，医院在环岛新区北端，通勤大概需要30分钟。
　　她本来打算等面试通过后再告诉栾思申的。
　　“我可能会暂时留下。至于以后会不会离开，会留多久，未知。因为我同时也在等offer，我还想继续读书。”
　　“去哪？”
　　“不一定。”
　　栾思申点点头，悬着的一颗心算是暂时落了落。
　　林知还摸了摸他的下巴，早晨新刮过的胡茬，现在已经有点刺手，记忆里他的下巴不是这样的。
　　他们各自走了一段路，再相见彼此都已经长成真正的大人了。
　　林知还有点难过，但还是笑着问栾思申，“这么舍不得我啊，哥哥。”
　　林知还今天第二次喊‘哥哥’。
　　栾思申很喜欢林知还喊他‘哥哥’。
　　但林知还很少喊。
　　林知还每次喊‘哥哥’，都是在故意捉弄栾思申。
　　但栾思申从不介意。
　　栾思申说“我当然希望你可以飞得远远的，希望你可以去做任何想要去做的事情。不过你留在家我也很开心。”
　　林知还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我觉得，我们应该先聊一下当下需要立刻解决的问题。”
　　“什么问题？”
　　“我饿了，以及你出门关火了吗？”
　　“糟了。”栾思申脸色一急，林知还转身往楼上跑。
　　一口气跑上五楼累的她够呛，拧开门她直奔厨房。
　　厨房静悄悄的，餐板上是剁了一半的排骨，锅里连水都没放。
　　更不用说火了，压根没热锅。
　　栾思申双臂撑着灶台边，将林知还环在中间，趴在她的肩头喘着气笑着说，“我怎么会不关火。”
　　林知还回头，轻轻给他脑袋一巴掌“逗我呢？”
　　栾思申笑够了，拾起放在一旁的菜刀，把林知还推出厨房，开始热锅烧水，剁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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