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光飞

　　（一）
　　赤轮研究所食堂：
　　同事看到余庭森手腕上的粉色蝴蝶结发绳，好奇得饭也不吃了指着问：“余庭森，多大人了怎么还带这种小东西呢？这么放心不下老婆？”

　　坐在一边吃饭的徐倾砚像个无事人，根本没被一句称呼影响，还在安心吃饭。
　　所里只有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被开了玩笑，余庭森无奈笑道：“嗯，还在谈恋爱。”

　　同事眨眨眼愣了，“那她岂不是一个人等得很辛苦？谈几年了？”

　　“第七年。”余庭森认真回答。

　　第七年。
　　徐倾砚一顿，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中间分开的五年了。

　　（二）
　　几个月后再联系姥姥，她在电话里说万福去世了。
　　万福是在睡梦中走的，没有受苦。

　　徐倾砚直接把手机交给余庭森，转身埋在他怀里开始擦眼泪，不再说一句话。

　　“姥姥，你身体怎么样？”接过手机，余庭森轻拍怀里的人，“没事的。哭吧，倾倾。”他轻声安慰。

　　“好着呢，你们放心。我还能等你们回来。”

　　电话探亲的任务全交给余庭森了，姥姥知道孙女在难过就没有再问，在最后交代：“庭森，要监督倾倾好好吃饭啊。你们一定要保重身体。”

　　挂掉电话，余庭森抱着怀里人也不说话，手掌一下又一下轻轻落在她的背上。
　　就这样陪她到心雨平静。

　　“等回去了，我们工作结束后的时间多陪陪家里人吧。”徐倾砚闷声说，因为赤轮研究所为绝密，所以他们也不能在这里打视频，隔一段时间才能和家里打一通电话。

　　“嗯。”余庭森答应，“倾倾，万福现在自由了。”
　　他望向研究所外的山峦，这么多年的回忆垒起来高得过山峰，他与万福之间再也不会相隔万里山川了。

　　谢谢你小狗，这么多年一直守着我，做我的家人。

　　（三）
　　余庭森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闻到那香水味。
　　他以为在封禁的研究所里倾倾会继续扮演一个沉着、冷漠、一丝不苟的人。

　　“你把香水带来了吗？”
　　“嗯。”电脑前的徐倾砚头都没抬。

　　他听见她轻声回答：“我一直是这样过来的。只要趴在胳膊上抱一抱自己，气味就会幻化出你的模样。”

　　（四）
　　“您好。”等那人转过来，董苒看清了他脖子上的工牌，了然一笑，“果然是你。”
　　她看着余庭森，“你好，我是董苒。”董苒伸出手，又补充一句：“我是徐倾砚的同事。我们见过，你还记得吗？”

　　“记得，你好。”余庭森想起来了，很早前他们在国激光所合作过。“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董苒低头看了眼手表，距离开会还有一点时间。于是松了口气说：“当然记得。我曾经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的时候，就看过你的照片。”
　　“徐倾砚曾经每天都把照片带在身上。”她指了指制服胸前的口袋，“就在这里。是一张蓝底的证件照哦！”

　　董苒八卦的语气让余庭森回忆起是哪一张照片。那张照片是他考研那年为了报名而拍的。

　　“您是什么时候见的？”
　　“大概是……”董苒目光沉思，“四年前。”

　　果然是“光闪”的研发时期。

　　“她，她一直都和你在一起吗？”即使知道那些年徐倾砚从未放下过自己，但现在的余庭森仍然因惊喜而嗓音颤抖。

　　董苒摇了摇头，“当然不只是我啊，还有项目组的很多人。”
　　“她从没主动将照片拿出来给我们看过，是我自己眼睛长，伸着脖子看的。”

　　回忆让她怅然道：“我们曾经遇到过一些危险，逃出来后我望向徐倾砚时，她都灰头土脸地确定胸前的照片还在不在。”
　　“工作累了休息的时候，她也会这样，结束工作的时候也会这样。”

　　“有次我们难得聚会，大家都在跳舞放松，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酒，默默拿出照片，一个人在角落看着……”
　　眺向远方的思绪被董苒收回，她的注意现在全被眼前人满面的震惊吸引，她盯着他，缓缓开口：“思念确实无声，但是看得见的。”

　　“你们现在怎么样了？”董苒小心翼翼开口问，“因为我在这里也见到了倾砚……”

　　余庭森失笑，“我们现在是恋爱关系。”

　　董苒的眼睛因惊讶而睁大了，呆住的表情化作了祝福的笑，“那真是太好了……她一定会很开心。”

　　（五）
　　“带着那张照片吗？”
　　徐倾砚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往口袋摸去，触碰到照片的瞬间她才意识过来余庭森说了什么话。
　　而那张照片，换了几次制服居然还在，她自己都要忘了。

　　她盯着他那张藏有心疼情绪的脸，突然笑了，“见到董苒了？她跟你说的？”
　　余庭森默声点头。

　　徐倾砚深呼吸，拿出照片，“它已经成了我的护身符了。”
　　“漂亮吧？这是我的男朋友。”徐倾砚笑着逗他。

　　余庭森看着自己曾经的样子，望向自己的23岁。
　　都快要过去十年了。

　　因为角度变换，看得清照片塑封膜上不同的划痕。
　　时间怎么没有痕迹？

　　“倾倾，你现在开心吗？”他想到董苒的话，想自己确认一次。

　　“当然。”徐倾砚整理好资料，打开电脑，“我势如破竹。”

　　现在开心的人有两个。

　　（六）
　　两人从超市买了“黄金酒”，站在一起看日落。

　　“感谢你们。”余庭森与她碰杯，“为我这一刻的放松争取了时间。”
　　徐倾砚晃了晃手里的易拉罐，笑着望向地平线，“谢谢为此付出的所有人。”

　　“我们继续这样走下去吧，为了下一个理想。”

　　任世界万变，她初心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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