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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那美丽而温柔的母亲啊
女娲还在笑着,鲜血从她琵琶骨汩汩流出,覆盖全身,可她还在笑着。
谢昆:“你的意思是……”
女娲点头,“对,就是那个意思。”
阿瑶并非无父无母,而是人妖混血。
女娲再问:“现在你还要去找你那个怪物妹妹吗?修士。”
谢昆沉默。
女娲悠然说:“不过你也不用这么为难,反正很快就会结束了。”
谢昆:“你什么意思?”
女娲:“我给你妹妹体内放了一样东西,就是和你体内一样的东西。”
谢昆:“你把涅盘碎片放入了阿瑶体内!!!”
女娲:“孽盘?原来那个东西叫孽盘。好名字啊,正合适。”
谢昆掐住女娲的脖子,双眼通红,“阿瑶在哪里?!”
女娲歪着头,并不在意谢昆掐住自己的脖子,“何必动怒,她本来要忍受十二次血脉相冲之苦才会死去,现在只需要一次,是好事。”
“况且她是妖,你是修士,天然对立。若她消失了,你才能威名永存,正统干净。你何必找她,就当不知道,让她自生自灭不好吗?”
地牢里陷入更森寒的沉默。
“啪嗒。”
“谁在那里!”谢昆冲过去掐住偷听者。
是程心。
谢昆迅速在程心胸前画咒,画完转身离去。
程心摸着胸口,是焚心咒。
今日之事,她若生出半分想向外人透露的念头,便会心脉尽断而死。
程心默默看谢昆离去的背影。他刚才一抓住她就抬手画咒,甚至都没先听她说上一句。
女娲也斜眼看着这一幕,她又笑了。
她抬头看天,血珠顺眼角滑落。她说:“哥哥什么的,果然最讨厌了。”
在那混乱而漫长的人妖大战里,女娃终于杀了史上最强修士。
可明明是她杀死了他,那修士却在临死前对她说,对不起。
女娃再次觉醒。
啊,原来那修士是她同胞哥哥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可笑了!太荒谬了!!
从此,世间诞生了第一位妖神,雌雄双生,人妖同体。
-
阿瑶醒来时,在耀眼的白光中看见了一个背影。
及腰的白发披散在垂地的绣金披风上,一双修长的手背在身后,手指白皙近乎透光。
有风吹响屋檐的铃铛,也吹起那柔顺的白发,发梢微扬,如同天边一缕缕卷丝的云彩。
她没见过如此的背影,又似乎领略过这般气质……就好像,就好像父亲。
阿瑶欲说未说之际,那背景已感受到她的醒来,缓缓转过身。
映入阿瑶眼帘的是纯粹的白。
白色的睫毛,白色的鼻翼,白色的唇,白得如天山上的雪。只有一双瞳孔略微泛起金色,但那双眼中的眸光也是如雪一般冷的。
这是个女人,或者说是女妖。
女妖开口:“这里是昆仑,我是你姑姑,白虎章清。你好,阿瑶。”
章清?虎王章清?
白虎章清,其弟贲离,玄正十年斩于玄门,无腿,盲眼,折戟。
那杀了贲离的修士,跨阶进入大乘境,成为玄门第一人,承玄一峰峰主之位,是程心的父亲,是阿瑶的师尊。
阿瑶摇头,“不,我不认识你,你不是我姑姑。”
章清不说话,无波无澜地看着阿瑶,她面无表情,平静而永恒,犹如亘古不变的日月,犹如无法改变的事实。
空气忽然变得凝重,如同犯了风寒时的鼻塞,阿瑶只觉喘不过气,堵得难受。
她近似无赖般地抵赖:“你有什么证据?!”
章清翻手,一颗透明球体自袖中飞出,飞向阿瑶。
阿瑶接过,肉丸子大小,是她家的传送珠。
“你家停在了山下,去看看吧。”章清挥手带起一阵清风将阿瑶送走。
阿瑶来到昆仑山下,在杂草斑驳的荒野里,看到一斜立的石碑,石碑上有符咒雕琢。
岁月磋磨,咒文已黯然失色,只在边角处仍有残留的金光闪现,昭示着往日的痕迹。
这是阿瑶第一次从外面看见自己家的样子。一块石头……这,真的是她的家吗?
“思之……思之……,鬼神……”
“思之,思之,鬼神……”
断断续续,磕磕巴巴,一句简单的口诀,阿瑶半天念不全,更聚不到半分灵力。
“阿瑶!”一身影忽然飞近,是谢昆。
“锵——”阿瑶拔剑隔开两人。
谢昆看着抵在胸前的软剑。这剑,还是他送给她的。
谢昆说:“阿瑶,我是哥哥,是你哥哥。”
阿瑶:“……”
半晌,她垂下剑,“哥。你知道了?”她半人半妖的身份。
谢昆点头,可他仍说:“我是你哥哥。”
一瞬间,阿瑶哭腔变了调:“哥,章清说她是我姑姑,我爹是白虎贲离。”
“我不信,她就说这里是我家,可我进不去。她骗我的,她一定是骗我的!”
谢昆扶住阿瑶,“口诀是什么?”
阿瑶:“思之思之,鬼神通之。”
谢昆拿过传送珠念诀施法,传送珠亮起,符文响应,二人瞬间消失……
阿瑶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和谢昆进入了秘境。
这里和她离开的那天一模一样,但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她沿小路慢慢走着。路边的小草泛着枯黄,中间的老槐树也没有了叶子,还有那灰蒙蒙的一片墙,是她小时候射鸽子的影壁吗?
阿瑶加速跑到小木屋前。
阿瑶:“娘——,娘——”
安静,安静,这里安静极了。
阿瑶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喘息,还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窸窸窣窣?阿瑶冲出木屋,奔向那声音。
阿瑶:“!!!”呼吸骤停。
那是一具金色的骷髅,正在缓缓移动,朝阿瑶走来。
她家何时有了这样的怪物?
阿瑶冲到骷髅面前,骷髅的腿骨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咒文。
活死骷髅咒,捉其神,剃其骨,刻咒于上,受制主人,不得解脱。
是谁在她家里放这种诅咒?
而后,她看到了骷髅身上仅剩的破旧衣料。那花纹,是母亲的布袍。
布袍之下,属于施咒人的神魂之力在胸骨心口处,明暗闪耀。
她看着骷髅上的咒文发愣,那笔迹……
不,不可能。
阿瑶张皇失措地后退,踉跄间自己把自己绊倒在地上。
她忍不住假想——女儿失踪,丈夫亡故,自己那脆弱而美丽的母亲是何等伤心绝望。
她可以一走了之,不再理会纷繁是非,可思及人妖混血的女儿……
若她病死,女儿要如何渡过血脉相冲的难关呢?
那柔弱的妇人,在病痛之际想到了办法。
她一刀一刀划开自己的血肉,一点一点在腿骨上篆刻诅咒,直至将自己炼成骷髅,困住神魂。
这样,等她女儿回来的时候就有活下来的机会。
她要等她回来,等她回来杀了自己,让女儿活下来。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阿瑶手脚并用地爬到骷髅面前,她小心翼翼地对着骷髅看啊看啊。
这是她的娘吗?这是她印象中那个美丽而温柔的娘吗?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她抱住骷髅,紧紧抱住骷髅,可那膈人的骨架却盛不住阿瑶的眼泪,顺着骨头流过又滑下。唯有残破的布袍随风飘摇罩在阿瑶身上,像个久违的拥抱。
娘,阿瑶回来了,阿瑶真的回来了。
“阿瑶。”忽然,娘的声音自胸腔处闪烁的金芒中传出。
“娘……”阿瑶哽咽地回应着,“娘……”
“杀了我吧。”
阿瑶怔了一瞬,而后疯狂摇头。
“听话。”
娘让她听话,可这话她要怎么听,她怎么能听!!!
她不能杀娘,她千辛万苦回来就是为了见娘一面,她不能!!!
阿瑶大哭:“我不听!我不听!娘,我不听!!!”
可那金光兀自重复着“阿瑶,杀了我吧,听话”,“阿瑶,杀了我吧,听话”,“阿瑶,杀了我吧,听话”……
阿瑶捂住耳朵,可挡不了那声音,它一遍一遍地撞进心里,激活儿时的记忆。
阿瑶想起了老槐树,想起了小木屋,想起了老爹,她多想回到小时候啊,她只是想和爹娘在一起啊。
现在让她杀了娘独自活下来,不行,她做不到。与其这样一个人活着,不如……
“阿瑶!阿瑶!!”
谢昆紧紧抓住剑刃,不让它再前进一寸。剑刃的那端,是阿瑶的脖颈。
两股相反的力反复拉扯,阿瑶的力越来越大,眼神越来越空。
谢昆急道:“阿瑶,哥有办法!哥有办法救你爹娘!!”
剑刃上的力道稍微松了松。
“真的?”
谢昆:“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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