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偏误

　　人们总说，小别胜新婚，但到了魏舒这里，怎么刚新婚就小别啊！

　　除夕夜之后，魏舒整日整日地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也不睡懒觉，别的什么地方都不去，一日三餐准时准点出现在餐桌旁边。

　　外婆问他这么早起来做什么，听到的回答居然是要做寒假作业。

　　夭寿了，国内的高考什么时候卷成这样了，大过年的也不能好好休息。

　　外婆假借送下午茶的名头，上楼敲开了魏舒的房门，魏舒正坐在书桌前写卷子，面前摆了一个平板在跟什么人连着视频，头也不抬，写得全神贯注。

　　外婆忍不住问他在和什么人连视频，魏舒面不改色，大方回答是自己找的家教陪读。

　　“家教陪读？”外婆出去之后，许今安问。

　　魏舒也跟着笑，“对啊，你现在可不就是家教陪读吗，等我能随时亲你抱你的时候你才是男朋友。”

　　“那等你开学之后，我们连打视频都没时间，我岂不是连家教陪读都不能算。”

　　“那当然了，但可以批准你做夜宵师傅，每天来给我做夜宵。”魏舒拿笔对屏幕点点，“变着花样做。”

　　“好。”许今安应答。

　　在互相监督下，魏舒把过年前拖延和懒惰而拉下的作业进度赶了回来，许今安的毕业论文也改完了第二稿。

　　当然，许今安不需要监督，只是他在单方面监督魏舒。

　　高中的最后一个寒假并没有太长，许今安说好开学前一天来接他，魏舒清早就把行李搬到楼下。

　　上一次离开，赌气只身前往一个未知的环境，说不上是不甘更多，还是迷茫更多。

　　但这次他从前一天晚上就开始期待，手机拿出来查看无数次，行李箱打开又合上，外婆问他为什么高兴，他也说不上来，只是想到待会可以见到许今安就觉得高兴了。

　　不过这种话他现在还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这么快和外婆说。

　　院子门口停了辆车，魏舒拉着行李箱跑出去，告别的声音别提有多雀跃。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身形颀长的男生，长相看着也大气舒服。见到魏舒出门，眉眼唇角一下就扬起来。

　　魏舒绕到驾驶座那一边，眼瞧着就要扑上去，被那人不动声色拦下，抬手碰碰他的脑袋，又摸摸他的脸。

　　两个人一起把行李抬上后备箱，魏舒绕过来上了副驾驶座。

　　“为什么不让我抱你！”魏舒把膝盖压上驾驶座，手臂一横，勒住许今安的脖子，将他抵在车座上。

　　一个气极的劫匪，不知是想劫财还是劫色。

　　许今安在车外还有些收敛的笑意，在这个动作之下笑开了。侧身，一只手揽住魏舒的身子，另一只手带着抵在脖子上的“凶器”搂住自己。所幸劫匪没有抵抗，轻易完成了这些动作。

　　“你家客厅的窗帘，是透光的。”许今安低头亲亲魏舒，哄他消气。

　　拥抱和亲吻次数都算不上多，但短短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恍若隔世。

　　魏舒两只手都攀上许今安的脖颈，主动将唇贴上去，轻而易举撬开许今安的齿缝。

　　许今安配合他，默许他，没一会局势反转，明明被限制在座位上的是许今安，无法动弹的人变成了魏舒。

　　一只腿跪在车坐边上无法支撑，魏舒全靠许今安托着才稳住身形，一吻结束，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这下够了吗？”许今安又碰了碰魏舒的唇角，笑着问。

　　“还行吧。”魏舒也笑，重心往后倒了一下，发现还是起不来，“但我坐不回去了。”

　　许今安扶他一把，让魏舒安安稳稳坐回去，两人对视，觉得实在滑稽，豁然一齐笑起来。

　　回到小区楼下，单元楼门口站着人，郑奕听到声响回头，看到两个人走过来。他们没有牵手，也没有其他亲密举动，但是彼此之间的气氛不同，许今安脸上的表情也不同，那是他很久没有见过的信任放松的神情，还有他没有见过的爱和纵容。

　　旁边的男生他也记得，是上次在医院见过的男生。

　　情书已经是过去时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就像除夕夜许今安亲口和自己说的那样。

　　“今安。”郑奕开口。

　　“你怎么在这。”许今安的语气和上次在天台上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像对待一个普通熟人，温和但疏离。

　　郑奕也勉强冲他们笑了笑，说明来意：“我们的手续都办得差不多了，奶奶明天会和我们一起去美国。”

　　“嗯，奶奶以后能跟你们一起生活挺好的。”

　　“她说想请你今天到家里吃饭，还说让你叫上你邻居的那个男孩，”说着，郑奕的视线移到魏舒的脸上，“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位吧。”

　　如果说许今安的表情还算温和，那魏舒的表情此时就算的上是不友好了。

　　怎么哪都有这个郑奕，真是阴魂不散。

　　许今安拍了拍他的背，侧头用眼神询问他，去么？

　　“去看看杨奶奶吧，过年应该去拜访一下的。”魏舒对吃饭的提议不置可否，但拉着许今安掉头往杨奶奶家方向走。

　　两个人走在前面，魏舒拉着许今安的胳膊跟他咬耳朵。

　　“谁要跟情敌一起吃饭了，我们去跟杨奶奶道别了就走，你也不许在那里吃饭。”

　　许今安笑他胡说八道，伸手捏捏他脸颊：“郑奕算哪门子情敌，他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行了吧。”

　　“你这个语气也太假了吧！”魏舒不满，“怎么说他都算你的白月光吧，我吃吃醋还不行，说明我重视你。”

　　从哪里定义的白月光，顶多是青春期无疾而终的萌动。

　　要不是郑奕还跟在后面，许今安真的要忍不住亲魏舒一口，让他闭上这张胡诌的嘴了。

　　许今安不顾魏舒挣扎，在看不见的地方打算牵魏舒的手，想与他十指紧扣，正式和他强调一下，以后不要再吃这种毫无道理的飞醋，却被他甩开。

　　“杨奶奶。”魏舒看见在芒果树下站着的杨奶奶，向她的方向跑过去。

　　边跑，还回头冲许今安挤眉弄眼。

　　故意的。

　　杨奶奶依旧是笑盈盈地站在门口，只是小院子和阳台上的东西都已经收拾起来，看起来空荡荡的，没有了之前来时的那种生活气息。

　　“小魏和小许都来啦？”

　　“嗯。”魏舒笑着回应。

　　后来魏舒还来过几次杨奶奶家，都是周末去学校自习前过来看看，奶奶有时会抱着橘猫在院子里晒太阳。魏舒会给她带些老人家喜欢吃的甜点，摸摸小猫芒果，再吃点奶奶从树上打下来的水果芒果，然后去学校。

　　几个人在院子里坐下闲聊，芒果从阳台出来，咪咪喵猫叫，像往常一样这里闻闻，那里嗅嗅，一下跳上魏舒的膝盖，趴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一人一猫，分外和谐。

　　许今安没法在大家面前摸摸自己的男朋友，退而求其次，摸摸男朋友怀里的猫。

　　但是芒果不买账，许今安的手还没落下，小猫的头就往魏舒怀里缩，明摆着不让许今安摸它。

　　“自从小魏上次把它从芒果树上救下来，它就一直粘着小魏，明明以前最粘小许。”杨奶奶看到他们的动作，慈爱地笑笑，“因为许哥哥每次来都给你带小零食对不对？”

　　魏舒自己独享小猫的恩宠，从猫头一路顺到猫尾，芒果也不生气。

　　“失宠了吧，我一来你就不招小猫喜欢了。”魏舒得意地对许今安说。

　　“嗯，不招小猫喜欢，但是招小狗喜欢。”许今安笑着说。

　　“不要脸。”魏舒骂他。

　　杨奶奶听不出他们话里有话，久违和这么多小辈待在一起，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和他们说起芒果还是小芒果时候的事情。

　　“要说起来，芒果的第一个救命恩人还是小许呢。听说是他在马路上拦住了马上就要撞上芒果的汽车，把芒果送到宠物医院去的，是吧？”

　　杨奶奶这话是在问郑奕，郑奕心不在焉，被追问才回神，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当时他们俩把猫抱回家的时候，小许可伤心了，他妈妈不肯让他把芒果带回家，只能放在我们家，后来生活费都省下来给芒果买玩具和零食了。”

　　芒果感觉到这几个人类在说自己的事情，从魏舒的怀里抬起头，眼睛滴溜溜地转。

　　杨奶奶伸手摸了它一把，眼里满是宠爱，“是不是啊，小芒果，这么多人都喜欢你呢。”

　　芒果像是听懂了，头转向许今安，冲他喵了一声。

　　许今安专心逗猫，见小猫终于对他感兴趣，从旁边拿了根逗猫棒在芒果眼前晃了晃，小猫一下被吸引了注意力，圆溜溜的眼睛追着眼前的小鱼跑。

　　魏舒转头去看旁边的许今安，他凑到自己旁边，眉眼缀着笑。魏舒将他手里的逗猫棒拿过来，把猫抱起来往他怀里一放。

　　“给你抱。”魏舒说

　　小猫突然悬空，吓得直叫唤，只一会又落入一个怀抱，它也不挑，舒舒服服找了个位置趴下。

　　许今安揉揉小猫的头，看看魏舒，心里软了一片。

　　一个下午过去，小猫就一直窝在许今安怀里，舒服地打了个盹。

　　许今安不想打扰它，杨奶奶端着自己做的糍粑出来，他也不敢站起来拿，还是魏舒替他拿了一个，用纸巾包好递到面前。

　　初春，天还是黑的很快，杨奶奶本想留他们吃饭，但魏舒拒绝了。

　　表面上是说他们已经和别人约了饭局，还说以后有机会去美国的话，一定会联系杨奶奶的。

　　实际上他就是看郑奕不爽，不想再跟他待在一起。

　　别以为他没看见，一下午不说话，一直在偷瞄许今安，甚至也眼神也一直往自己身上飘。

　　郑奕应该是看出来了。

　　他们并不是毫无顾虑，也不是想马上开诚布公告诉全世界。

　　但爱是藏不住的，像尘土扬进天光，路过的人都能看见形状。

　　种种举动，种种眼神，但凡杨奶奶再年轻个二十来岁，跟上时代的开放程度，往那方面稍微想一想，也得看出来他们之间有点什么。

　　离开前，杨奶奶抱了抱魏舒，还给他包了个红包，祝他高考顺利。

　　魏舒不想拿，她直接塞进魏舒宽大的外套口袋里，不让他拿出来。和他说没多少钱，只是一点心意。

　　许今安站起身，猫还抱在手里，准备递回给杨奶奶，却被杨奶奶给拦下了。

　　“芒果本来明天就要送到宠物店去了，但是我觉得给你更好。”杨奶奶伸手摸了摸许今安怀里的猫，“本来就是你喜欢的，小时候不能养，现在长大了，应该可以养了吧。”

　　芒果在许今安的胳膊上蹭了一下，甜甜地叫了声。

　　“小动物都是很有灵性的，它一直这么喜欢你，你就带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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