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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话
“你想去哪里?”黑暗中,原遗感到有人攥住了他的手腕,力气极大,不容置喙地阻止了他推门的动作。
这实在有些反常,根本不像岁宝宝平日的作风,原遗沉默一瞬,没有挣开他的手,任凭对方拉着自己:“为什么不想让我进去?”
耳畔的呼吸声停滞了一瞬,然后陡然变得沉重起来:“梦境快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原遗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不想让我进去?”
“没有为什么!”岁宝宝近乎慌乱地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扣在掌心,语速极快道,“我们先回去,梦境马上要结束了。”
从来都是原遗逃避遮掩,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岁宝宝也有不愿面对的事。他反手把岁宝宝的手拢在手心,轻拍了几下,无声安慰。
“是不能让我知道的事?关于你的过去?”原遗垂下眼,面前一片漆黑,但他就是能精准找到岁宝宝所在的位置。
“为什么害怕?”他问。
黑暗中,他们谁也看不清对方,只能听到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半晌后,岁宝宝迷茫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谎话。
“里面没什么好看的。”
谎话。
“我的过去,你不都知道吗?”
谎话。
“我只是怕你进去看会无聊而已,而且天真的要亮了,再不离开,我们就会被困在梦里面。”
谎话。
门被推开:“……如果你真的想进去的话,就进去吧。”
谎话。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凉得刺骨,原遗在心里默数着。
冷风吹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停歇,岁宝宝不由得哆嗦起来,按理说物灵是感受不到温度的,极寒或极热对他们而言都没有差别,但岁宝宝却在这股凉风中发抖,这天底下再没有一个物灵能演得比他更像人了。
原遗感受着他细细密密的颤抖,终于下定决心,要把手抽回来,岁宝宝却在这时开口了,更紧地攥住了他的手,声音干涩。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呢?”
真话。
岁宝宝忐忑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但比答案先来的是蓦地空掉的手,他的心一下凉了大半,不愿面对地闭上眼。
他们好不容易才缓和的关系,又要被他搞砸了吗?
冷风愈发大了。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了,冷冷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不是说要回去吗?走吧。”
岁宝宝猝然睁开眼,不可置信:“你、你没进去?”
凛冽的冷风一下消失不见了,原遗侧身替他挡风,收回关门的手,揣进衣服口袋里,嗯了一声,或许是岁宝宝语气里的震惊太过明显,他低笑了一声:“你怕什么?”
明明是和之前意思一样的问题,但其中含义却大不相同。
“我还没有闲到,一定要去管别人真实的内心长什么样。”
“还有,你的演技真的很差。”明明是石头心做的物灵,连魂魄都是透明的,还非要装出一副重情重义、热情好客、爱护关心所有人的样子。
“假得要死。”
原遗不知道岁宝宝伪装成这样的原因,也无意探究,他进那扇门,也只是想要看看岁宝宝害怕符箓的原因。但他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这条路应该也是走不通的,追忆阵构建梦境的基础是中术者本身的记忆,岁宝宝连自己为什么害怕符箓都不知道,恐怕这段记忆也早就被抹去了。既如此,他进这道门也没意义。
既是家人,就该保有一定的信任。六句话里有一句真话就够了。
“回去吧。”他伸手弹了一下岁宝宝的脑门。
……
三至镇外污染严重,原遗和岁宝宝翻了几座山,才勉强在午时前找齐了丧彪要求的鱼和露水。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吭哧吭哧把东西运到丧彪面前,供奉般地献上去。
岁宝宝喘了口气:“大、大王,你要的东西我们找齐了。”
丧彪矜持地点了一下头,祖母绿的瞳仁扫了眼下面的东西,勉强点评道:“马马虎虎吧,鱼有点不新鲜了,下次记得装进水里再运过来。”
原遗黑着一张脸瞪它,幸而它本来就是一条黑蛇,脸再黑也没人看得出来。
“汝等自行离去,半个时辰后回到此地于吾汇合巡街。”
“是是是。”岁宝宝连连点头,无所不从。
他们默默离开,不打扰丧彪用餐,等走到几条巷子之外,原遗才忍无可忍道:“既然已经知道找出丧彪心结的方式就是画追忆阵,研究它的过往,为什么我们现在还要伺候它?”
岁宝宝一个劲儿地朝他比嘘声的手势:“小声点,等会儿被它听见了。”
他用翅膀给原遗扇风:“消消气,消消气,想想报酬,想想价值连城的古董。”
原遗忍了。
岁宝宝:“而且用追忆阵有一个条件,我们和它必须要在现实生活中也有联系,越近越好,否则阵法效力会大大减弱,你也不希望看着家里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的灵力白白被抽走吧?”
原遗彻底忍了。
岁宝宝知道原遗绝对不会和钱过不去的,说话字字诛心,让人无法反驳。
他叹了口气:“不过确实好累,如果它身边还有其他动物就好了,至少不用什么活儿都落在我们身上。”现在丧彪孤家寡人一个,倒苦了他们。
“还在梦境中时,它和那些动物的关系这么好,真是可惜,要是它们没分开就好了。”哪怕岁宝宝已经被点破了冷心冷情的本性,但多年的伪装根深蒂固,他还是下意识表现出多愁善感的样子。
原遗:“要是没分开,早死完了。”
不仅仅是动物,就连森林也没了。如果说几百年前这里是它们的世外桃源,那么现在,这里早已没有它们的容身之地,有了新的主人,成了人类的地盘。那些动物只会被叫做流浪动物,没人会记得,这里原是它们的家。
而流浪的动物,通常都活不久的,没几年的功夫,丧彪的子民们就少了一大半。
“也是。”岁宝宝点点头,想到了废品站里的黑猫警长。他第一次看见那只小猫时,对方还瘦骨嶙峋的,脑袋大身子小,身上的毛也是秃一块长一块的,走路都走不稳。哪怕虚弱成这样,黑猫警长面对人还是特别警惕,他和原遗好不容易才设法把它带去了医院。
他现在勉强也能算是个养猫的人了,以己度人,岁宝宝感叹道:“幸好那些动物后来都被三兴观找人收养了。”
“你别说,这道观的香火好旺,应该挺灵的。”他们就在这里待了一天,见到的去观里上香的人简直是络绎不绝,从早上排到下午,除了本地人,也有许多外地人慕名而来。三至镇以三兴观闻名,算是有名的旅游城市,镇子里的人又以此为生计,有一个算一个,上至八十老头,下至三岁稚子,随便拎一个出来都会画两笔符咒,就是据岁宝宝观察,这个专业性嘛……还有待考究。
原遗:“你还信这些?”
“拜拜总没坏处。”岁宝宝笑嘻嘻的,话刚落音,一纸符咒就从他身上飘了出来,灵光闪烁,浮在半空中。
“瞧瞧,灵不灵的,这不正好可以问问道观里的人吗?”
熟悉的声音从符纸里传出来,鬼鬼祟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玩什么间谍游戏:“喂喂,我是林风,听得见吗?收到请回复over。”
岁宝宝积极配合:“喂喂,我是岁宝宝,听得见噢味儿噢味儿。”
原遗在一旁默然无语,这两个大傻子。
林风应该是特意找了个偏僻地方和他们联系,原遗只能隐隐约约听见说话声,不算太吵,应是在内院。
“你们昨天怎么样,顺利吗?”林风先询问他们的情况,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就开始滔滔不绝讲起了他和戊己一天的经历。
三兴观观主程立雪突然联系戊己求他帮忙,是因为这段时间有阴煞犯观、戾鬼作祟导致观内不宁。
程立雪带着观内剩下的道士,又是做法又是驱鬼的,最初还有成效,虽然不能彻底消灭那些阴煞,也能压制七天,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阴煞的力量越来越强,被镇压的时间也极速消减,观内众人整日战战兢兢,担惊受怕,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死者,程立雪也是没办法,这才求到戊己身上。
“师父跟我说,他和程大哥早年间有些交情,立雪哥在他受困时曾出手相助,所以这次人家求上门,师父才会一口答应下来,不仅因为诛灭妖邪的职责,也有这份情义的关系在。”
原遗道:“混得挺不错,一天功夫,就叫上人家哥了?”
林风嘿嘿一笑:“道观里的人都特好,程大哥也是。等你见了他,你一定也会喜欢他的,他和你一样也喜欢看书,没准你们两个还能有共同话题呢。”
岁宝宝倒是更关注另一个问题:“三兴观好歹是一个大观,养的也全都是会除妖诛邪的道士,怎么连他们观内自己的阴煞都处理不了?”他在外游历那几年也曾听闻过这所道观,观主程立雪的名气虽比不上戊己,但也是这一代里的佼佼者了,不至于连简单的阴煞都处理不了。
妖、魔、鬼、怪四类中,妖和魔同级,鬼和怪同级,前者实力要比后者强得多。妖和魔无论实力强大与否,都有灵识,但鬼怪则不同,他们之中的大多数是没有意识的,只剩一抹残念在作怪。
“唉。”林风叹了口气,道:“这你就不知道了,那阴煞可凶得很。”
阴煞常在夜间出没,袭击观内的道人,心狠手辣,手段尤为凶残,不是直接把人杀死,而是慢慢折磨而死,让他们在极度的痛苦下产生怨气,被阴煞吸收。一晚上的功夫,就能死十几个道士。
“我听说啊。”想到这里,林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压低声音,像是害怕惊扰到什么东西一样,“那些死去的道人,剥皮、淹死、凌迟、烧死……什么死法都有。”
有冷风吹过,他话音刚落,一只手突然拍到了他肩膀上,悄无声息,冰冷刺骨。
妈妈——他遇到鬼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通灵符在林风堪称凤凰鸣叫的尖啸中猛地中断了,没了灵力的支撑,符纸表面的颜色顿时暗淡下来,悠悠往下飘。
糟了,林风那边出事了!原遗和岁宝宝脸色同时一变,岁宝宝拍着翅膀去接符纸,想重新构建通道联系林风,飞羽刚碰上符纸,一道黑色的影子不知从哪里冲出来,把他拍开,用爪子把符纸按在地上,就要去瞧那是个什么东西。
冰凉的蛇尾挡在岁宝宝背后,替他缓冲了那股冲力。岁宝宝看着丧彪的动作,心里一咯噔,要是被丧彪发现这张符纸,他们的身份一定会暴露的!
但有人比丧彪的动作更快,黑色的身影快如闪电,露出四颗尖牙,把符纸咬住,趁着丧彪没反应过来之前,竟是当着众人的面把符纸活吞了下去。
丧彪:“……”
岁宝宝:“……”
我的……老天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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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遗(面无表情):嚼嚼嚼
给基友看了这章,基友说原遗是测谎仪来着
我一直在笑
生理期痛得太严重了……这几天不能日更了

虽然码不了太多字,但这几天我会去搞搞文案,大家放心,小作者不会累着更不会歇着的

以及20万字庆祝


刚刚好二十万字就是第五十章,写到了第三个故事的一半,那么差不多写到第四十万字,也就是一百章的时候,这本就能完结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