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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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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做什么的……小哥哥?”
醉酒的人举着空酒杯,双眼迷蒙地望着跟前坐着的男人,他不知道此时酒意上头、脸颊泛红的自己有多勾人。
对座的男人深吸一口气,脸色有些沉:“不是卖的。”
问话的人噗哧笑出声,手臂摇摇晃晃,眼看抓不稳酒杯要砸下桌,男人抬手夺下,不轻不重地磕在桌面上。
这声响放在嘈杂的酒吧里本是轻易察觉不出,但某只醉猫却偏了脑袋,好似竖起来软绵绵的猫耳,分辨出了声音,口齿不清地问:“你凶什么?”
“我哪凶了?”他无奈道。
醉猫怎么不讲道理?
“就是凶。”脸蛋赤红的人坚持着自己的观点,意识混沌,只抓着一句话重复,“凶……凶。”
“好,我凶。那现在咱们回家了,好不好?”
“回家”这两个词,似乎是触发了某个机关,醉酒的人慢半拍地抬起头,眼神艰难地聚焦,想努力看清眼前的男人。
面前的人不知何时站起身来。他本就身材挺拔高大,这会儿直接遮住了他们这块区域一部分光源,于是他整个人便界于半明半暗之间。
计述本就已经醉得认不出明向晨了,他背着光,头顶的光源不甚清晰,此时更是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计述又是机械性地重复着两个字:“回家……回家。”
“嗯,回家。”明向晨的语气透着伤感,他伸出手。
计述怔怔地望着张开的手掌,仿若酒醒,脸上泛起些许笑容:“好哇……回家。”
他的心里好像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计述站起身将手递过去,却发现彼此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明明马上就要牵到了,可眼前看着又还有一段距离。
“明向晨……”计述掀起眼皮望向他,只见明向晨垂眸回视,眼底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悲伤和不舍。
“抱歉,述宝……”
抱歉是什么意思?计述的酒意彻底散了,他着急地往前迈了两步,他进一步,明向晨退一步。
就在他差一点就能攥住明向晨的掌心时,周围霎时安静下来,灯光、舞池、调酒吧台全都消失了,到处皆是一片漆黑。
计述停住脚步,环顾四周打量,回首却见原本站着明向晨的地方,也没了人影,仿佛一切都是他虚构出来的。
计述的目光落在空落落的掌心,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探寻自己现在身在何处,要找到出口,要出去……
…
我一夜都没睡好,等我辗转从梦里挣脱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先是感觉到头疼,我在想自己是没睡好,还是哪里漏风着凉了,想着坐起身醒神,却发现脑袋晕乎乎的,不得已又躺下。
我已经许久没有梦到明向晨了,多半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我闭着眼将这场梦回顾了一遍,原以为会是个好梦,结果却是个称不上噩梦的噩梦。
说起来,我与明向晨虽说是在酒吧里认识的,酒吧的场景很真切,可梦里的对话……
家是回了,可我们之间没说过这种话。
我怎么会凭白地做了这样一场梦呢?
闭目半晌,头晕有所缓解,我干脆赖在被窝里刷手机。给周子慕放了假,花店的订单也交付得差不多了,忙了一年,终于能好好地歇会儿。
八卦新闻看了一圈,补上了最近错过的圈内大瓜,什么某某某公开出柜,直男变弯究竟是掩盖性取向本就是弯的幌子还是确是事实?
看起来就很有趣,虽然没赶上热乎的,但好在这两位主人公合作以及互动的时间线都被罗列得一清二楚,圈内粉丝都在分析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苗头的。
众说纷纭,分析不停,我倒是吃得尽兴。
瓜吃得也差不多了,我退出软件,切回到微信页面。
有新消息提醒。
汇城科研院——这个的公众号竟然发了推文,真的赶上热乎的了。
我对于研究一窍不通,素日里也不是非常感兴趣。之所以会关注这个公众号,还是因为明向晨。
明向晨是个科研人员,我与他就是在汇城认识的,他在科研院里工作。
我点开历史记录,显示上一条推文发布时间还是在去年七八月,新推文产出频率很低,因此我当初关注时便没有一并设置免打扰。
我轻轻一点,很快跳转至最新推文页面。
这个推文的标题很简明清晰——
【人类“永生”是否得以实现?】
我愣住了,现在科技发展这么快了?人类“永生”都能拿出来说啦?还是说汇城科研院也开始标题党了?
我接着往下看。
负责撰写推文的人大概就是科研工作者之一,条理清晰,思路流畅,用词术语极其专业,偶尔辅以数据支撑,洋洋洒洒读下来,似乎是看了一篇专业的小论文。
很客观,既有好也有坏,既陈述了现阶段的科研情况,也传达了未来的科研目标,对科研成果的展望。
而文中笔者提到的疑问,也都在后文有所解答,没有为了博浏览量、点击量和订阅量,吊着读者的胃口留到下一期。
先前都是听读模式,边工作边听,其实没怎么进脑子。这还是我第一次那么认真耐心地看这一类科研推文,主要还是“人类‘永生’”这四个字吸引了我。
文中提到,目前实验室主要的研究项目是一款超现实眼镜(Surrealistic Glasses),戴上之后就可以看到想看的人。
要想真实得到这个效果,投入使用之前,眼镜使用者必须提供至少一位人物的数据,之后将其传输至芯片中,芯片会储存在镜框特定的区域内。
此外,这款眼镜还运用了瞳孔识别技术,只有专人戴上才可以解锁。再加上这款眼镜的样式与近视眼镜别无二致,戴上去后不用担心引起别人的关注,可以随时佩戴,出门宅家,都有种对方时刻陪在身边的感觉。
这款眼镜多是失去亲人、朋友或恋人的家庭或个人订购得多,由于眼镜开发成本和技术要求高,价格不便宜。订购者舍得花这个钱,无非就是想通过这个办法再见心爱之人。
通过技术实现“永生”,弥补心中的遗憾。
“弥补心中遗憾”这句话着实令我心动。
当年外公去世得突然,我遗憾没能赶上见他最后一面。
我恨自己失约,没有如期返回。
晚了几天,差了几分钟,甚至下个月就要过年了,他等不到我,我也错过了他。
外公刚离世那几天,我难以释怀,很容易便会触景生情,脑子一旦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想到曾经和外公相依为伴的温馨生活,或是听到很悲伤的歌曲,便会泪如泉涌。
如果这款眼镜真有这么好,我倒是蛮想试一试。
再见一见会对我笑、和我说话的外公。
文章结尾还有一行小字,和正文的字号不一样。
【最后,我谨代表汇城科研院全体成员向该项目总负责人致以最诚挚的祝福,愿君早日康复归来。】
生病了?我不由得想到昨天周子慕的猜测,明向晨会不会是因为生病才回了历城?
可我转念一想,汇城研究员那么多,没有指名道姓,况且也不知道明向晨是不是真的生病,总不能看见个研究员就怀疑是他。
即使我知道明向晨是研究员,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说不定他早已升职,离开了汇城,我在这里毫无根据地猜测也不过是杞人忧天。
手指继续往下滑,映入眼帘的是评论区。
留言不多,就四五条,但其中几条还是对这个项目的贬低。
我皱着眉,手指悬在屏幕上,最终还是没有回复。
评论区可以进行留言精选,后台工作人员不这么设置,估计是不在乎这些反面评价吧。
我莫名有些烦躁。
下床洗漱后,我看已经过了饭点,不想吃得太饱,随便煮了点面条对付一下。刚洗完碗,我便收到了米哥打来的电话,擦了把手便下楼取花。
“米哥,麻烦了。”
“分内工作而已。你这是放假了?”
“对,给小员工放了年假,我也趁机歇歇。”
闲聊几句,我和米哥道别,抱着花,转身回店,上锁,进屋。
今天是栀子花。明向晨看来是真的下了一番功夫钻研了,安排花店每天送的花都不一样,花语寓意也好。
当初临走的时候,我还在气头上,他问我的问题,我都没有答复他。
但后来我还是开了现在这家花店,他这算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我摘下花里的明信片,前后都看一眼,今天是没有男大明向晨了。
我咂了咂嘴,叹道:“可惜。钓我呢这是……明向晨,坏家伙。”
已经收了五天的花,集了五张明信片,请问是不是收集够七张明信片的时候能召集一枚明向晨呀?
没有人给我答案。
多亏我开了花店,懂得些养花之道,前些天送来的花还被我料理得好好的,长得很美,估计还能撑一段时间。
屋内各处也被我分别放了花,几乎步行到哪,视野里都可以见到明向晨送的花。
我有时还在幻想,明向晨不会化身成花妖了吧,附着在各类花枝上。
总觉得下一秒就能看见明向晨“砰”地变成一个赤条条的人立在我面前,那时想必我会笑得不行,还会用手机拍照录视频。
等到我们百年之后说不定还能翻出来再看,科技那么发达,一定能保存得很好,届时说不定我俩会真正意义上的笑掉大牙了。
我望着花瓶里的花,不自觉间神情温柔下来。
既然已经打算要去订制这款眼镜,给花换完水后,我便上网查了一下订制前需要提前准备的东西。
其实信息并不难搜集,大约就是这位人物的照片、身高、体重、体形一类外观数据。
外公的照片啊……我回忆了一下当初整理外公遗物时,确实有看到几张老照片,我将它们妥善保管起来。
不过这些年我都没有翻出来看,一时间竟有些忘了在哪里,只记得大致就在我卧室里。
我兜兜转转,翻了几个箱子,巡了几个角落,终于找到积了一层灰的小盒子。
老照片不多,有外公和外婆的照片,我父母的合照,我出生之前他们一家四口的合照,我小时候的独照,以及我穿着学士服和外公的合影。
美好的记忆伴随着照片铺天盖地袭来,刺激得我鼻腔有些酸涩。
外公离世后那两年里,我总会陆陆续续梦到他,梦到我求他别走,梦到他对我笑。
我轻轻揩去照片上的灰,暗暗祈祷,希望那款眼镜,真的能让我弥补遗憾。
…
2月5日周四雪
我打算明天去订制眼镜,希望不要失望。
无论如何,我都想感谢这位研究员做出的贡献。
听说他生病了
那就祝他早日康复、长命百岁
之后重返科研院继续为此奋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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