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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祝澄心是元岫的学姐。
她对食品行业兴趣浓厚,高考志愿更是将食品相关专业填在了前列,可却阴差阳错地被生物专业录取了。
祝澄心成绩平平,纵然她有转专业的心,也实在没有获取转专业名额的能力。
于是,祝澄心的大学四年,过得颇为艰难。
好在她家境还算殷实,一毕业,家里就给她投资了一笔钱,让她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咖啡店,真正过上了闲散富二代的惬意生活。
而元岫和祝澄心的相识,纯属偶然。
元岫是个学习起来不要命的主,通宵熬夜已是常态,更要紧的是,她常常连饭都忘记吃。
某日,她在赶往实验室的路上,突然感到一阵心慌,眼前也开始发黑。
元岫立即意识到这是低血糖发作的表现,可她今天出来得急,兜里连颗糖都没来得及揣。
情急之下,她扯住从她身边经过的一个女生的袖子,匆匆问了句“你有吃的吗?”便倒下。
那个女生正是祝澄心。
她走得好好的,猛然被人拉住,已经给她吓了一跳;这人直愣愣在她眼前倒下,更是把她骇得不轻。
祝澄心惊叫一声,连忙扶住元岫,从包里掏出一袋饼干,急忙往元岫嘴里送。
元岫摄入糖分后,终于清醒过来,抱着祝澄心递来的饼干,嘎巴嘎巴开啃,不知不觉间,竟把一整包都吃光了。
她这才恍然回神,抬眼看向蹲在一旁的祝澄心,见她托着腮,正眉眼弯弯地看着自己,才顿觉不好意思,愣愣开口:
“你这个……在哪儿买的?我再给你买一份吧。”
“好吃吗?”
“啊?”
“这是我自己做的。”
“对不起……我吃太快了,没尝出味道——但挺甜的。”说到这里,元岫顿了顿,咽了下口水,“有点齁嗓子。”
祝澄心笑意更甚,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行,那这样,我下次再给你做一份,你好好尝尝。”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给我做饼干吃?”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元岫看了看手里的牛皮纸袋,抿了抿唇,问:“你叫什么?”
“哦,还没说这茬呢!我叫——”
……
“祝姐,我来了。”
元岫推开“花神”咖啡馆*的门,将门檐上的铃铛碰出清脆的叮铃声。
祝澄心怕冷,这才刚入秋,她就把店内的暖气开足了,于是元岫的脑袋刚探进店,便被雾气糊住了眼睛。
她摘下眼镜,用衣角细细擦拭。
“哎呀,阿岫宝宝,你来得正巧——”
时值周末,又是旺季,人声喧嚣,是以祝澄心并没听清元岫说了什么,只是顺着铃声下意识抬眼。
见来者是元岫,她立即将手中的餐匙扔下,落在瓷盘上,砸出滴拉拉一溜脆响。
祝澄心踩着碎步,绕开吧台长桌,欣欣然朝元岫奔来,刚站定,就将手贴上她面颊:
“这么冰!外面很冷吧?”
元岫低着的头被祝澄心捧起,眼睛都被脸颊肉挤得眯了起来。
但她声线平平,始终听不出什么情绪:
“……还好,不冷。”
祝澄心这才将手放下,可转眼又牵上了元岫的手,扯着她往吧台走:
“我还不知道你?不管冷不冷,你都说‘不冷’——来,快进来,里面暖和。”
元岫走得磕磕绊绊,单手将眼镜戴上后,才勉强掌握平衡:
“你刚才说‘来得巧’,是怎么了?”
“欸,你看我,生怕你冻病,都忘了这茬了——喏,饼房的新品,尝尝?”
元岫将目光投向祝澄心推来的餐碟——是栗子蛋糕。
倒是很适合秋冬。
元岫依言坐下,用小银匙舀下一角蛋糕送入口中。
祝澄心勾出个满意的笑:“这块都是你的了,慢慢吃,我在后厨还有事要忙,等会儿再找你要反馈。”
“嗯。”
元岫已经习惯了被祝澄心“投喂”,也不推脱,安静吃完,随后擦了擦嘴,便起身往员工休息室走去。
等她换好工服,走进吧台时,早班的同事陈一一正倚在冰柜旁摸鱼刷手机。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咧嘴一笑:“小元来啦。”
元岫点点头,一边系围裙带子一边问:“今天的数据是多少?”
“18.5克粉,萃32克液,时间控制在28到30秒。”陈一一放下手机,凑过来,继续说着:“不过今天磨豆机我调粗了一格,晚上要下雨,湿度大,细了容易结块。”
元岫伸手接了点咖啡粉,在掌心搓了搓:“嗯,是偏粗。你挺心细。”
陈一一嘿嘿一笑,转身去补牛奶了。
元岫打开磨豆机,低沉的轰鸣声霎时填满吧台一角。
她喜欢这种声音,也喜欢这些关于咖啡的数字。这一切让她想起实验室——仪器、参数、可控的变量、可重复的结果。
她喜欢这样严丝合缝的世界。
兴趣使然,元岫只用了十个月就成了“花神”的金牌咖啡师,无论是手冲,还是意式,都挑不出错。
祝澄心常笑说她要是把钻研咖啡的劲头分一半给人情世故,早该当上店长了。
元岫总能在这当口立即接话:我不喜欢当店长。
每到这时,祝澄心就会摆出一副受伤的神态,仿佛元岫拒绝成为她的店长,会给她带来莫大的损失似的。
但元岫很清楚,“花神”能在短短几年间成为本市的“必备打卡点”之一,全靠祝澄心独特的个人魅力。
至于元岫自己……她只是一个兼职咖啡师,沉默、寡言、不知变通,远不及祝澄心那般长袖善舞,所以,这个咖啡馆,有她没她,都是一样的。
她还得感谢祝澄心这样纵容自己的脾气。
元岫一旦开始工作,就很少做声。她接连做了五六杯拿铁,拉花干净利落,奶泡绵密光亮。正擦拭蒸汽棒时,祝澄心从后厨掀帘出来,一眼看见她:
“阿岫宝宝!你吃这么快?有没有好好品啊?”
“栗子泥太厚重,蛋糕胚太轻盈,口感割裂。”元岫头也不抬,继续擦机器。
“对吧!”祝澄心一拍大腿,声音都扬了起来,“我也这么觉得!后厨那几个小兔崽子非说好吃,还是我们阿岫宝宝诚实。”
话音刚落,元岫身后传来一道男声:
“你好,点单。”
元岫转身走到收银台前,抬眼,动作顿了一瞬。
瞿云疏穿着一件浅灰色针织衫,双手松松插在裤袋里,正微笑着看她。
“你没死。”元岫说。
“多亏有你,没死。”瞿云疏笑意深了些,眼尾弯起细微的弧度,“但也多亏有你,差点死了。”
元岫沉默。
她并不很清楚这句话的意思——是指她那一斧头终结了他在新世界的“异变”,还是指其他她尚未理解的因果?
她选择不追问,只垂眼看向点单屏:“喝什么?”
“肯尼亚水洗,手冲。麻烦指定这位——”他抬下巴指向元岫,“戴眼镜的咖啡师做。”
元岫敲击点单屏,下单,打印小票,转身回吧台。
烧水、折滤纸、取豆称重。
电子秤上的数字跳动着,然后趋于稳定。
瞿云疏在吧台边坐下,与祝澄心隔了一个空位。
“还记得你欠我一个问题吗?”他忽然开口。
元岫正往手冲壶里灌水,闻言,连一个眼神也没多给:“嗯。”
“——你是谁?”
水壶发出细微的“嘀”声,提示水温已达92度。
元岫将称好的咖啡豆倒入磨豆机,按下开关。轰鸣声中,柑橘与莓果的干香弥漫开来。
“我是元岫。”她说。
瞿云疏轻轻“呵”了一声,像是早料到这个答案。
元岫置好滤杯,闷蒸,画圈注水。水流平稳,时间把控得分秒不差。
冲煮完成,她倒出一小杯自己尝了一口,确认酸甜平衡、口感干净,才将咖啡壶、温好的瓷杯、豆卡与托盘一并推到瞿云疏面前。
瞿云疏用二指捻起那张印着咖啡豆信息的豆卡,慢悠悠转着看,再抬眼时,元岫已背过身去清洗器具。
他这才注意到,咖啡馆里不知何时已坐满了大半,细碎的谈话声与杯碟轻碰声交织在一起,催人入睡。
祝澄心也注意到这点,站起身,利落地系上围裙,钻进吧台。
经过元岫身边时,元岫忽然低声叫住她:
“祝姐,今天能预支这个周末的工资吗?”
祝澄心脚步一顿,侧过脸看她,眼里闪过一抹了然,随即故意垮下嘴角:“阿岫宝宝,我就知道,你只有实在没钱的时候才会找上我,太令人难过了。”
元岫不接话,只静静看着她。
“——当然可以呀。”祝澄心笑起来,伸手揉了揉元岫的发顶,“你可是我们店的‘金牌咖啡师’,有不少客人等着你上班呢。只要你不跳槽,要我怎么供着你都成。”
这番对话声音不高,却一字不落地飘进瞿云疏耳中。
他举起瓷杯,抿了一口咖啡,目光在祝澄心与元岫之间打了个转,恰与祝澄心投来的视线撞上。
祝澄心那双总是含笑的杏眼,在触及瞿云疏戏谑神情的刹那,倏地冷了一瞬。但她旋即移开目光,背过身去,扭开咖啡机的蒸汽棒。
喷涌的白色雾气模糊了她的背影。
瞿云疏放下杯子。
“元岫。”他叫了一声。
元岫正装填粉碗,闻声回头。
瞿云疏看着她,嘴角仍噙着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却认真起来:
“我说真的,跳槽来我这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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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神咖啡馆*:自20世纪初以来,该咖啡馆成为巴黎重要的文化地标,尤以二占戈期间作为存在主义思潮发源地著称,萨特与波伏瓦曾在此创作《存在与虚无》并创办《现代》杂志。1994年设立“花神文学奖”,获奖者享有专属座位及刻名咖啡杯陈列。——摘自夸克
当然,本文是架空世界观,可能会有“存在主义”,但并没有设置真正意义上的“花神咖啡馆”,用这个名字只是因为我起名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