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名手札

　　药庐内，上官云绮把玩着一株血色灵芝："那牛鼻子老道倒没说错。教主这些年试过九转还魂丹、千年雪莲，连苗疆的换血蛊都用上了......"她突然用银针挑起我的下巴，"可都比不上活生生的至阳之体来得有效。"

　　窗外忽然飘来玉无双的笑语："云绮，你可别把咱们的'药引'吓坏了。"他倚在门边，紫衣上的曼陀罗纹在月光下妖异非常，"毕竟......"折扇"唰"地展开，掩住半张朱唇，"还要留着给教主享用呢。"

　　连着几日，我被上官云绮灌了不知名的汤药，又泡了数回药浴，浑身上下都浸着一股苦涩的药香，连呼吸都带着几分草木腥气。

　　这丫头年纪不大，手段却狠，腰间挂着的瓶瓶罐罐叮当作响——左边是痒痒粉，右边是断肠散，袖子里还时不时爬出几只毒虫。我曾试图反抗，结果被她笑眯眯地往衣领里塞了只蜈蚣，自此便学乖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先活命，再谋出路。

　　偶尔夜深人静时，我也会想起武林盟的师兄弟，想起父亲和妹妹。不过，他们大抵早已习惯我不在府中的日子。毕竟，殷家的继承人从来不是我，而是父亲精心培养的义子——殷文轩。他天资卓绝，行事稳重，早已能独当一面，而我这个名义上的"少盟主"，反倒像个闲云野鹤，四处游荡。

　　这些日子，我表面上装得顺从，甚至偶尔和上官云绮闲聊，假装认命地接受了"炉鼎"这个身份。然而，今日我又被灰腰带弟子从南门押回来——显然，我的逃跑计划又一次失败了。

　　我原以为自己的演技精湛，骗过了玄衣宫这群人，可后来才明白，他们并非被我蒙蔽，而是压根没把我这点小动作放在眼里。

　　——毕竟，一只被拔了牙的虎，再如何龇牙咧嘴，也终究只是只猫罢了。

　　第一回，我摸到北门边上时，四下寂静无人。眼看就要重获自由，忽见一条碗口粗的金鳞巨蟒盘踞在门廊下，猩红的信子"嘶嘶"吐着。若是从前，这等畜生早被我斩作七段拿去泡酒了。可如今功力尽失，我只能抛却大侠风范，提着衣摆扭头就跑。身后传来上官云绮银铃般的笑声——那丫头正倚在湖心亭里品茶，饶有兴致地看我与蟒蛇上演你追我赶的戏码。直到我跑丢了一只云纹锦靴，她才慢悠悠地吹响竹哨，那畜生竟温顺地游回她脚边的金丝笼中。

　　第二回，我特意选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好不容易爬上西院高墙，却见墙外密密麻麻布满拳头大的鬼面蛛，绿莹莹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我咬牙往回跳时扭伤了脚踝，那些毒物倒是没追来，可我也再没力气翻第二次。此后半月，我走路都一瘸一拐，上官云绮还"好心"地送来根乌木拐杖，杖头雕着个龇牙咧嘴的蟾蜍。

　　最可气的是第三回。我偷来黑带弟子的衣裳，用墨炭画粗眉毛，又抹了满脸黄粉。混在采买队伍里眼看就要过关，那几个"同伙"突然变脸，用浸过药的绳索把我捆成粽子抬了回去。上官云绮绕着被绑在柱子上的我转了三圈，突然伸手在我脸上抹了一把："这易容术，连醉月楼的姑娘都骗不过。"说完竟扬长而去，任我在烈日下晒了两天。就在我饿得眼前发黑时，碧华偷偷塞来几个还温热的肉包。我狼吞虎咽的模样，哪还有半分殷家少主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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