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黑化了，我装的

　　林氏集团顶层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铺张的夜色。
　　和支票一起递到沈云思面前的，还有一个控制手环。金属手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功能很简单，"林江汜走上前来，"监控异能波动，定位你的行踪。得罪了，沈先生。"
　　手环扣上腕骨的声响很轻，却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林江汜盯着他看，拇指在沈云思手腕上若有若无地擦过，另一只手忽然将桌上支票扫落在地。他退后两步，微微后仰地陷进座椅里，好整以暇地看着沈云思——要看他弯腰来捡支票的样子。

　　玻璃窗映出沈云思模糊的倒影，他站在原地没动。
　　“既然现在为止谈的还是公事，那个异能者的信息，警官方便跟我透露一点吗？”沈云思问。
　　林江汜眯起眼睛：“你真就一点也不知道？”
　　“你真的怀疑我吗？”
　　林江汜不置可否。他信过沈云思，那代价他已经再清楚不过。
　　“他的精神体和你有过交流。”
　　“是的，但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本身没有精神体的人很难接收精神体传递的信息，事后更是难记起。那感觉会像是做梦，梦中一切都模糊得失去细节。和那个失控者的接触，沈云思只记得对方攻击了他，以及他安抚了那个人。
　　沈云思的目光落入窗外夜色：“那个人能改变空间形态，这种程度精神体控制，这很难想象没有经过特殊训练。这样的训练通常只有军方才能提供。另外，成年男性独自出现在乐园的概率很低。我想，他一开始来乐园就是有目的明确的，他的精神体不是在乐园受到污染才失控。”

　　林江汜的手微微攥紧了。
　　监控画面在他脑海中闪回——那个男人看完小丑表演后直接离场，精准避开所有监控，精神体爆发时只破坏设施却未伤及游客，最后直冲演员休息室。这不像是无差别的攻击，而更像是精准针对沈云思的行动。

　　可惜现在犯人已经精神崩溃，认知能力退化，什么也问不出来。同时，精神体的残秽分析又进展缓慢。如今这个名为监控的手环终究成了林江汜唯一能给的保护。
　　沈云思还穿着破损的戏服，林江汜看着，心里一阵烦乱。
　　“我不能透露给你更多的信息。”他说。

　　沈云思点点头，没再追问。
　　“那我们来谈私事吧。”他缓步上前，好像有意满足林江汜的期待一般，他放低了姿态，单膝跪地地去取那张支票。
　　可就在他的手指刚要碰到那张纸的时候，锃亮的皮鞋突然踩住了支票边缘。

　　"五千万，"林江汜俯视着他，"你觉得这么容易就能拿走？"
　　沈云思抬起头，脸上看不出丝毫屈辱："哦，还要走流程？林总准备了包养合同吗？”
　　他眼里仍是一派温和，好像两个人只是在开着暧昧的玩笑。

　　包养。
　　其实林江汜都没想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不得不承认，即使沈云思给他带来的伤害那样重，在他的记忆里，沈云思仍然像一段月光。
　　他想要报复沈云思，想要伤害他，想他和自己一起痛，想他只能留在自己身边，可是当沈云思真的看着他，眼眸清澈地点出他刻意的折辱，他还是舍不得。

　　林江汜也不明白，沈云思眼里为什么没有一点怪罪。
　　好像沈云思还是这样宽容的人，他还像以前那样包容自己。
　　不，怎么可能……
　　沈云思只是想要钱罢了。因为只看得到钱和权势，才不觉得被折辱。一定是这样。
　　就像几年前一样，他可以为了钱离开，也可以为了钱回来。
　　美丽的脸真是会骗人的东西。相由心生一点也不可信。沈云思这样的人……是可怕的骗子，是会撒谎的惯犯。

　　“你知道我们的关系就好。”林江汜伸手扣住沈云思的下巴：“几年前没吃到的草，我现在还真想回头尝尝。”
　　沈云思眼中神色忽然变了，他抓住他的手，看向他的眼睛：“林江汜，你喜欢我吗？”

　　林江汜没有想过，他会突然之间受到这样的拷问。
　　沈云思怎么敢……
　　他明明早就不是那个沈云思勾勾手指就会跑过去的少年了。

　　“你真是疯了……”
　　林江汜站起身，快步走回落地窗前。
　　沈云思却没有移开视线：“据我所知，没有人会在讨厌的人身上既花钱又花时间。”
　　“我会逐步接手家里的生意，说到做到。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
　　明明自己才应该是掌控局面的人，可是此刻林江汜居然觉得像是受到逼问。

　　而沈云思知道，他这么做，他这么问都堪称卑劣。
　　几年前他会成为林江汜的软肋，如今仍然会成为林江汜的软肋。
　　在异能者的世界里，他会像个孩子似的需要被保护。
　　他也许会成为林江汜身边一个随时会出问题的麻烦。
　　可是……
　　林江汜回来了，他似乎就再也没办法忍受没有林江汜的人生。
　　哪怕只有很短的时间也好，让他再看一看这个人吧，让那个曾经温暖了他整个青春的少年，再停留一会儿吧。

　　沈云思沉默地站在阔大的办公室里，收起了那张支票。
　　办公室里的灯是冷色的，把他整个人照得森冷又明媚。
　　他人很瘦，身上戏装像是轻轻地从什么地方降落到身上。小丑宽大的衣服被他穿得就像一片闲散的云——是林江汜想要抱在怀里的云。

　　林江汜不无羞愧地意识到，他根本来不及在意支票的事，他根本只想吻沈云思的指尖。
　　有一瞬间，他想要把他们之间的所有东西，包括空间和时间全部挤压掉。
　　阳光，风，云，以及湖泊。统统不需要了。哪怕世界重归黑暗混沌也好。
　　如果林江汜有权力成为一个小世界里的神，那他一定认为，除了沈云思，其他的东西都不需要存在了。
　　不需要光。
　　不需要任何东西来增添沈云思的美丽，也不需要什么东西拦在他们中间。

　　他重新得到了沈云思。
　　温柔的沈云思，从容的沈云思，满口谎话的沈云思……不管怎样，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得到了就好。只要能控制住沈云思，只要把沈云思的谎言堵在口中，就能想象他爱着自己。

　　“不介意的话，今晚去我那里吧。”沈云思忽然开口，“我得换件衣服。如果我的金主没对小丑有什么特殊爱好的话。”
　　金主。
　　他倒是一点也不避讳，坦诚得叫人讨厌。
　　真想对他再凶狠一点，想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林江汜松了松领带，问：“研究基因的，为什么会去游乐场当小丑？”
　　“科研太痛苦了，难出成果，怕掉头发。”沈云思神色轻松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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