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你是鬼吗
晨光透过窗棂洒进厢房,慕朝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粥推门而入,正对上南叙白似笑非笑的目光。他已经自行坐起,背靠床头,苍白的面色在晨光中显得透明如纸,却丝毫不减那份与生俱来的矜贵气度。
“医师大人亲自送早膳,真是受宠若惊。”南叙白唇角微扬,声音里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慕朝盈将药粥放在床头小几上,面无表情道:“别误会,我只是怕你死在我这里,脏了我的地方。”
南叙白低笑出声,牵动了胸口的伤,不由得轻咳两声:“口是心非的样子,很可爱。”
慕朝盈眯起眼睛,指尖银光一闪,一枚银针已经抵在了南叙白的喉结上:“再胡说八道,这针就会让你永远说不出话。”
南叙白不躲不闪,反而微微仰头,将脆弱的咽喉更贴近她的针尖:“浮生阁阁主杀人,从来只用一枚针吗?”
“杀你,一枚足够了。”慕朝盈冷声道,却收回了银针,“把粥喝了,然后我给你换药。”
南叙白乖乖端起药粥,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确定这是药粥,不是毒药?”
“良药苦口。”慕朝盈抱臂而立,“怎么,南公子连这点苦都吃不得?”
南叙白看了她一眼,突然仰头将整碗药粥一饮而尽,随后面不改色地将空碗放回小几:“满意了?”
慕朝盈轻哼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躺下,脱衣服。”
南叙白挑眉:“这么直接?”
一枚银针擦着他的耳际钉入床板,嗡嗡颤动。慕朝盈面若冰霜:“再废话,下一针就是你的哑穴。”
南叙白举手做投降状,乖乖解开衣襟躺下。随着衣衫褪去,慕朝盈的目光不由得微微一凝——南叙□□瘦的上身布满了各式伤痕,有刀剑留下的,也有术法造成的,最新的一道便是胸前那个狰狞的伤口,周围泛着不祥的青紫色。
“看来南公子‘散修’的日子,过得相当精彩。”慕朝盈一边检查伤口一边讽刺道。
南叙白枕着双臂,懒洋洋地说:“江湖漂泊,难免磕磕碰碰。倒是慕堂主这手法,熟练得不像普通医师。”
慕朝盈没有接话,指尖凝聚一丝灵力,轻轻按在伤口边缘。南叙白肌肉骤然绷紧,却一声不吭。
“寒髓蛊已经侵入心脉,再不解除,三日之内必死无疑。”慕朝盈直截了当地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值得魔族动用这种禁术?”
南叙白闭着眼睛,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随意:“也许是因为我长得太好看,魔族圣女因爱生恨?”
慕朝盈冷笑,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南叙白猛地睁开眼,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依然保持着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你体内不止有寒髓蛊。”慕朝盈压低声音,“还有噬心咒的痕迹,而且是仙族高阶术法。一个‘散修’,怎么会同时被魔族和仙族追杀?”
南叙白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方才的轻佻荡然无存:“你知道噬心咒?”
“略懂一二。”慕朝盈回敬他先前的说辞,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两人目光相接,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最终,南叙白先移开了视线,轻叹一声:“慕堂主果然名不虚传。”
慕朝盈取出银针,开始为他施针逼毒:“不想说可以不说,但别对我撒谎。否则……”她手腕一翻,银针精准刺入一处穴位,“我会知道的。”
南叙白闷哼一声,苦笑道:“你这逼供手法,比仙族刑堂还专业。”
“彼此彼此。”慕朝盈继续下针,动作行云流水,“南公子对仙族刑堂这么了解,莫非是常客?”
南叙白没有立即回答。随着银针的刺入,他体内的寒气被一点点逼出,在皮肤表面凝结成细小的冰晶。慕朝盈注意到,他的身体对银针的走向有一种近乎本能的预判,每次她刚要落针,相应的肌肉就会提前微微紧绷。
这不寻常。除非……他熟悉仙族针法。
“你师从何人?”慕朝盈突然问道。
南叙白微微睁眼:“怎么,慕堂主对我的师承感兴趣?”
“你的身体反应告诉我,你被传受过非比寻常的仙族医术。”慕朝盈直视他的眼睛,“而仙族重要的医术,向来只传嫡系。”
南叙白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慕堂主好眼力。不错,我确实在仙族待过一段时间,不过那都是往事了。”
“多久前?”
“百年前。”
慕朝盈手上动作一顿。百年前,正是仙族前族长南明澈遇刺身亡,南凌霄继位的时候。一切似乎都对上了,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好了。”她收起银针,将一瓶药粉撒在南叙白的伤口上,“暂时压制住了寒髓蛊,但根除需要特殊药材,我得去准备。”
南叙白坐起身,慢条斯理地系好衣襟:“多谢。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制妖司副指挥使莫怀峥,正在来颐草堂的路上。”南叙白轻描淡写地说,“他带了‘鉴妖镜’。”
慕朝盈轻松一笑,似乎对一切了如指掌。鉴妖镜是仙族秘宝,能照出一切妖族真身,阿悠绝对躲不过。
“你怎么知道?”她轻声问。
南叙白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昨夜那些侍卫昏迷前,我听到他们用传音符汇报了这里的情况。算算时间,莫怀峥午时前就会到。”
慕朝盈随即起身往外走,到门口时又停住脚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南叙白已经躺了回去,闭目养神:“我说过,我们有共同利益。仙族想抓的人,通常也是我想保的人。”
慕朝盈深深看了他一眼,推门而出。
前院里,阿悠正在晾晒药材,见慕朝盈匆匆走来,立刻迎上前:“堂主,那位公子的伤怎么样了?”
“暂时无碍。”慕朝盈压低声音,“阿悠,你立刻去地下室,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阿悠脸色一变:“是……制妖司又来了吗?”
“比那更糟。”慕朝盈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挂在她脖子上,“这能暂时屏蔽你的妖气,但鉴妖镜前坚持不了多久。地下室有我布下的隐匿阵法,应该能瞒过去。”
阿悠咬着嘴唇点点头,突然抓住慕朝盈的手:“堂主,如果情况危急,您……您别管我了。您已经救过我一次,我不能再连累您。”
慕朝盈拍拍她的手:“别说傻话,快去。”
待阿悠离开后,慕朝盈立刻找来小六:“去把前院的‘清心草’都收了,换上‘梦魇花’。”
小六瞪大眼睛:“堂主,梦魇花会让人产生幻觉,这……”
“照做就是。”慕朝盈又递给他一包粉末,“把这个撒在围墙周围,记住,屏住呼吸。”
小六接过粉末,忧心忡忡地问:“堂主,这次是不是很危险?”
慕朝盈没有回答,只是说:“做完这些,你也去地下室陪着阿悠。”
“那您呢?”
“我自有打算。”
小六离开后,慕朝盈回到药房,从暗格中取出一个紫檀木盒。打开盒子,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枚金针,每根针上都刻有细密的符文。封魂金针,能暂时封印一个人的全部修为,即使是仙族长老也难逃其效。
她刚把木盒收入袖中,突然感到背后有人。转身一看,南叙白走来站在了药房门口,倚着门框看她。
"不人,不妖,不仙,不魔,反倒像个鬼”慕朝盈皱眉。
南叙白微笑:“职业习惯。”他的目光落在她袖口隐约露出的紫檀木盒上,“封魂金针?看来慕堂主是打算硬碰硬了。”
慕朝盈心头一震:“你连这个都认得?”
“我说过,我见过的东西不少。”南叙白走进药房,随手拿起一株药材把玩,“不过,用封魂金针对付莫怀峥,未免大材小用。”
“你有更好的办法?”慕朝盈反问。南叙白放下药材,突然凑近她耳边,轻声道:“莫怀峥有个秘密——他其实是半妖。”
慕朝盈微微一愣:“哦?”
“正因如此,他才格外痛恨妖族。”南叙白的声音带着几分讽刺,“而且,他的妖族血脉很特殊,是“幻音狐”一脉。”
慕朝盈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幻音狐最擅制造幻境,而梦魇花正是增强幻术的绝佳媒介。
“慕大圣人早就知道了?”他眯起眼睛。
慕朝盈笑而不答。
南叙白又道:“时间不多了,慕堂主相信不相信我这个来历不明的“散修”。”
慕朝盈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转身走向药柜:“小六已经在前院撒了梦魇花粉,但剂量不够。”
“加上这个。”南叙白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醉仙散”,能放大梦魇花的效果十倍。
慕朝盈接过小瓶,谨慎地嗅了嗅:“你怎么会有魔族的药物?”
“江湖漂泊,总有些保命的手段。”南叙白眨眨眼,“现在,需要我教你怎么用吗,医师大人?”
慕朝盈冷哼一声,拿着药瓶大步走向前院。南叙白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的复杂神色,低声呢喃“太聪明了。”
午时刚过,一队身着银甲的仙族侍卫便气势汹汹地闯入了颐草堂所在的街道。为首的男子面容冷峻,腰间配着一面青铜古镜,正是制妖司副指挥使莫怀峥。
“围起来,一个都不准放走!”莫怀峥厉声喝道。
侍卫们迅速分散,将颐草堂团团围住。莫怀峥大步走向医馆正门,刚要踹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慕朝盈一身素衣,神色平静地站在门口:“莫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莫怀峥冷笑:“慕堂主,这次你还有什么话说?我接到确报,你这里藏有妖族重犯!”
“大人明鉴,”慕朝盈微微欠身,“小女子行医济世,从不与妖族往来。”
“少装蒜!”莫怀峥一把推开她,闯入院中,“给我搜!特别是那个桃花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侍卫们立刻分散搜查。慕朝盈站在院中,看似镇定,实则全身紧绷。她注意到莫怀峥的手始终按在鉴妖镜上,随时准备使用。
“慕堂主,”莫怀峥突然转身盯着她,“我很好奇,一个普通医师,为何敢三番两次与制妖司作对?”
慕朝盈微笑:“大人说笑了,我哪敢与制妖司作对?只是医者仁心,见不得无辜者受难。”
“无辜?”莫怀峥嗤笑一声,“妖族也配谈无辜?”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胸口,眼中闪过一丝扭曲的恨意。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跑来:“大人!后院发现一处地下室,但门上有禁制,我们打不开!”
莫怀峥眼中精光一闪:“果然有鬼!带路!”
一阵微风拂过耳边——是南叙白的声音:“按计划行事。”
她深吸一口气,跟上莫怀峥一行人来到后院。地下室的入口已经被挖开,门上确实布有慕朝盈设下的禁制。
“让开。”莫怀峥拔出佩剑,剑身泛起刺目的白光,“看我破了这妖法!”
就在他举剑欲劈的瞬间,院中突然飘起一阵淡紫色的雾气。那雾气如有生命般缠绕在众人脚边,渐渐升腾。
“怎么回事?”莫怀峥警觉地环顾四周,“谁在施法?”
慕朝盈后退几步,悄然取出一枚银针。雾气越来越浓,侍卫们开始咳嗽,眼神也变得迷离。
“梦魇花?”莫怀峥立刻屏住呼吸,“雕虫小技!”他猛地一挥剑,剑气将雾气劈开一道口子。
但为时已晚。混合了醉仙散的梦魇花雾已经渗入每个人的皮肤。侍卫们一个接一个倒下,陷入幻境。就连莫怀峥也开始摇晃,眼中出现重影。
“你...你竟敢...”他踉跄着指向慕朝盈,却见对方好整以暇地站在雾中,丝毫不受影响。
“莫大人,”慕朝盈缓步走近,“你知道吗?幻音狐的血脉有个特点——对梦魇花特别敏感。”
莫怀峥如遭雷击:“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还知道更多。”慕朝盈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比如,你每个月圆之夜都会偷偷去城外的狐仙庙祭拜...”
“住口!”莫怀峥怒吼,却已经站不稳了,“我不是...我不是妖族...”
“承认吧,莫怀峥。”这次是南叙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恨的不是妖族,而是你自己。”
莫怀峥跪倒在地,鉴妖镜从腰间滑落。镜面朝上,照出了他扭曲的面容——渐渐地,那张脸开始变化,耳朵变尖,瞳孔竖起,赫然是一张半狐的面孔!
“不...这不是我...”莫怀峥惊恐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终于崩溃了,“不是我!”
他猛地抓起鉴妖镜,狠狠摔在地上。镜面碎裂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反噬力将他震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昏死过去。
雾气渐渐散去,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昏迷的侍卫。慕朝盈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南叙白:“你是怎么知道他的秘密的?”
南叙白弯腰捡起一块鉴妖镜的碎片:“十年前,我见过他跪在狐仙庙前痛哭流涕的样子。”
慕朝盈突然听到地下室传来一声轻响。她立刻跑过去打开门,只见阿悠和小六安然无恙地站在里面。
“结束了?”阿悠怯生生地问。
南叙白向他们点点头:“暂时安全了。”他又看向慕朝盈,“这些人怎么处理?”
慕朝盈走到鉴妖镜前把玩着镜片,轻描淡写地说:“修改记忆,送回去。莫怀峥醒来后,只会记得在某处遭遇了妖族埋伏,鉴妖镜不慎损毁。”
“你连记忆修改都会?”南叙白挑眉。
慕朝盈微笑:“略懂一二。”随即哼了一声,转身去取药材。阿悠看着两人的互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小六则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觉得那位公子看咱们堂主的眼神不太对劲...”
阿悠轻轻点头:“堂主看他的眼神也不太一样。”
两人相视一笑,又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帮忙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