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雁不归

　　梧栖身为B大大三生，其实课已经很少了，他甚至不需要去特别听课，期中考仍拿了满分。
　　莫·大学四年兢兢业业从没落下任何一堂课但分数堪堪及格·归雁：好羡慕他的脑袋，啃一口看看会不会跟他一样聪明。
　　梧栖悠哉走在校园内，明明没做什么，却被人人避而远之。
　　莫归雁早就察觉不对了，不看梧栖的内核，他的外表惊天动地的好看，怎么所有人跟看到鬼似的。
　　但又想到对方那诡谲的身世和脾气，被疏离也不是没可能，人类就是这样趋利避害的生物，更能因为自己的恶意残害同类。
　　今天她看梧栖还有闲心逛校园，猜测他心情不错，试探地问：「你在学校内没有要好的同学吗？」
　　梧栖走进树荫，内心回答：『不需要。』
　　莫归雁敏锐察觉梧栖并不想说，便识相的不再提问。
　　她其实还想问问梧栖要怎么做任务为什么要做任务，这不是明知主神下了个套还要往下跳吗，但几个礼拜过去，梧栖都没有什么动作，她实在无聊，把她以前的游戏偷偷载回来。
　　本来她想重新开号玩的，但凰知道后帮她把原本的游戏帐号同步过来了，看着游戏衣柜琳琅满目的衣服，她心满意足。
　　其实透过这近一个月的相处，她跟凰熟悉起来了，有时候在家里她根本不想待在梧栖身边，灵魂飘飘荡荡，不知怎么就到凰房前。
　　她还没反应过来，凰就打开门，「怎么了吗？」
　　莫归雁有点怕生，「没??」
　　话未说完，凰就将她带进房间，「不想跟梧栖相处？」
　　莫归雁愣愣地点头。
　　于是这几个礼拜她大半时间都待在凰旁边。
　　虽说关係仍不明朗，莫归雁还是有点戒备他们的，但凰看起来像是什么生人勿近的御姐，实则个性温和耐心，对待莫归雁像是在照顾一个小孩子般，细心聆听她的想法，指导她如何将意识流进数据海快速获取资讯，最近莫归雁甚至学起了编程，都是凰手把手教出来的。
　　一来一去，原本还有点害怕的莫归雁慢慢敞开心房，会跟凰讨论游戏衣服搭配，讨论剧情走向，讨论人物剖析，一起看电影，激动时甚至直接抱住凰。
　　她就是一个傻蛋，别人稍微对她好一点，便心甘情愿捧出真心。
　　但凰不排斥她的触碰，并摸了摸她的头。
　　莫归雁有时候会想：「莫归雁你这个死变态，才认识多久就在别人身上蹭来蹭去??但她好香喔??啊不对不是这个重点！」
　　于是两个女孩子就开始贴贴，相亲相爱到梧栖觉得碍眼，每次出门要带上莫归雁，莫归雁都要跟凰上演一遍依依不舍，执手相看泪眼——主要是莫归雁在哀嚎，凰在安抚。
　　关係就在这样彆扭又奇怪的日常中悄然升温，连她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已经放下满身的尖刺，接纳了凰在自己生活地分分秒秒。
　　又或者说，她在逃避。
　　逃避自己恐惧梧栖，恐惧男性，家里地唯一女性就成为拯救她的曙光。
　　她也在逃避真相，逃避更深层次的伤害，逃避所有可能伤害的她的尖锐，23年足够把她打磨的圆滑，和一个女性相处，并不是什么难事。
　　梧栖在树荫下站有一段时间了，莫归雁只好传讯息给凰：「想你。」
　　凰传了一个摸摸小狗的表情包。
　　莫归雁骂骂咧咧：「好无聊，梧栖不知道要干嘛。」
　　凰：「嗯，他很无聊，回来想看什么电影，我先下载。」
　　莫归雁：「看你看你，爱你爱你（比心）（比心）」
　　莫归雁是个情感表达奔放的人，她喜欢一个朋友，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看说：「你看上面有你的名字喔。」
　　这样热情奔放的表达，吓走了很多人。
　　其实莫归雁传送出去就后悔了，她想自己好像有点太热情，凰会觉得她很奇怪的??
　　果然，凰那边一时没有任何消息。
　　莫归雁沮丧的同时又庆幸，庆幸凰并未对她的话说出反感，梧栖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见她沮丧，忍不住开口：「凰很喜欢你。」
　　莫归雁不语，梧栖没再理她，因为他等待的目标出现了。
　　年轻的女孩子满面狼狈，被两个人拽着拖到树林里，期间不断骂着她，「贱人，你以为你现在什么身分！」
　　莫归雁一时被吸引了注意，看着那个明显弱势的女孩，「那是季楠音。」
　　「嗯。」
　　梧栖站在远处欣赏季楠音的狼狈，高高在上的人摔下泥潭，满身汙秽，被人抓着又骂又打。
　　人就是见风使舵的。
　　莫归雁本能的心疼女孩，但也没有说什么，而是问出自己的疑惑，「季楠音不是季家小小姐吗？怎么被人欺负？」
　　『因为她其实是季总在外生的私生子。季夫人女儿出生没多久就被调包，真正的女儿在外被欺负多年长大，季楠音发现自己的真实身分后想要弄死真千金，被季夫人的娘家揭发，季夫人知道所有真相后将季楠音赶出了家。』
　　莫归雁瞳孔地震，真假千金的故事就在眼前欸！
　　她看了看任务栏，上面写的是攻略季楠音。
　　此时季楠音那头突然发出尖叫，莫归雁一看，才发现是季楠音挣扎间，推倒其中一个女孩。
　　另一个女孩更加生气，踹了季楠音一脚，季楠音本就被打的伤痕累累，整个人倒向后边。
　　剧烈地摔打，她的后脑磕在一颗石头上，猩红的血立刻流了满地。
　　两个女生被吓住了，但一想起季楠音曾经嚣张的样子，忍不住要继续动手。
　　然而这时，梧栖出手了。
　　「你们在做什么？」
　　季楠音颤巍巍的抬头，看进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眸。
　　梧栖没有看狼狈的季楠音，他需要忍下心里巨大的噁心，微笑着，像是人畜无害的兔子，阳光耀眼，但仅仅是这么一眼，就让季楠音沦陷。
　　男人目光冰冷盯着两个欺凌人的女孩，明明是微笑，却令人浑身寒毛倒立。
　　「滚吧。」
　　两人一看到梧栖，浑身一僵，瞪了季楠音一眼，速速跑开。
　　季楠音愣愣地看着梧栖，眼泪自她的眼角滑落，她知道用什么样的角度抬头，能更让人心疼与怜惜，她浑身上下皆是殴打撕扯的伤，眼角的泪更加深了这种破碎。
　　梧栖忍着将人扔出去的冲动，扶起季楠音，「没事吧？」
　　季楠音眼中噙泪，摇摇头，「谢谢你。」
　　梧栖：「需要送你去医务室吗？」
　　季楠音迟疑，再度摇头，「不、不麻烦你了。」说着正要转身，脚下却一扭，整个人狼狈地摔倒地上。
　　她像是终于不堪负荷，捂着脸流着泪，痛苦的呜咽出声。
　　梧栖蹲下，眼神温和又彷佛带着魔力般，「需要我帮你什么？」
　　季楠音抽抽噎噎一会，才哽咽开口：「不，你不用为我做什么，我是罪人，合该收到惩罚。」
　　莫归雁听着，虽然面前好像是任务目标没错，但是站在吃瓜第一线，她聚精会神，就怕错过任何一口瓜。
　　而且，梧栖演技也太好了吧。
　　梧栖没有开口，他坐下，坐在季楠音旁边，默默陪伴。
　　哭了许久，季楠音才像是终于顺气，抬头无辜第看着梧栖，「为什么要帮我？」
　　梧栖展露微笑，「因为觉得你可怜，就帮了。」
　　季楠音愣住。
　　一方面是梧栖出乎预料的回答，一方面是梧栖过分好看的脸深深烙进她脑海里，以她曾经的见识，她见过很多好看的人，甚至还和娱乐圈的当红小生合过照，但和梧栖相比，他们就像是一坨马赛克跟高清画质的差别，梧栖几乎长在了美的顶端。
　　男人神情温和，黝黑的眼一眨不眨的望着你，让人沉醉，想一探他还有什么模样。
　　几乎是刹那，季楠音就沦陷了，心底涌上强烈的渴望，想要占有梧栖。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梧栖挑眉，笑了一笑，「我以为我足够出名。」
　　「我叫梧栖。」
　　季楠音从小养尊处优，哪怕听过梧栖的恶名，可已被深深吸引的她哪会害怕，「我叫季楠音。」
　　「阿栖，可以容许我这么叫你吗？」季楠音盼望地看着梧栖。
　　梧栖却摇头了，「抱歉，我们才初次见面。」
　　季楠音垂下头，略显失落，「不，是我要抱歉才对，谢谢你帮我，我想请你吃顿饭可以吗？」
　　女孩微微垂下脑袋，凌乱得头发在风中张扬，眼神暗淡，像是害怕被拒绝。
　　梧栖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绅士的伸手，「如果我们有缘再见的话。」
　　季楠音握住他的手，眼底闪过一抹惊艳，阳光自梧栖身后撒下，他像是救人于苦难的神仙。
　　等到她终于回过神来，梧栖已经走了。
　　连她浑身伤痕都不想多过问一句。

　　??

　　梧栖坐上车，向司机报了地址，而后便闭上眼，闭目养神。
　　一直沉默的莫归雁终于开口：「你还好吗？」
　　梧栖睁开眼，心音问道：『你觉得呢？』
　　「很糟。」莫归雁看了一下数值，「心律混乱，激素混乱，虽然你演得滴水不落。」
　　梧栖笑出声，司机师傅奇怪的从后照镜看了他一眼，心想可能是听错，毕竟梧栖现在面无表情。
　　梧栖坦诚，『没错。』
　　「你那么讨厌她，怎么还想接近她做任务？」有什么受虐倾向吗？
　　『正是因为讨厌才要接近。』
　　莫归雁沉默，然后开口：「谢谢你今天让我学到一课。」
　　『什么？』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梧栖突然不说话了。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莫归雁还在说：「唉，还是凰好。」
　　梧栖再度笑出声，司机又看了一眼，被他笑起来的美貌惊艳。
　　突然，正停红灯的车窗被敲了一下。
　　莫归雁和梧栖同时转头，看见一张意想不到的脸——「凰！」莫归雁尖叫。
　　反正离目的地走路也不远，梧栖和司机说了声，付了钱，下了车，问凰，「你怎么出来了？」
　　凰看着梧栖，却好像不是再看他，「她说想我，我便来了。」
　　莫归雁愣住。
　　这个她没有别人，今天跟凰说想她的，只有莫归雁一人。
　　莫归雁心底涌上一层狂喜，烟花在脑中炸出曙光，见四下无人，她猛地脱离梧栖的识海，一把抱住了凰。
　　热情奔放的女孩身上彷佛带着一股香味，令凰一时晃了神。
　　莫归雁小声嘟囔，「我以为我吓到你了，你不理我了。」
　　轻轻拍抚着莫归雁的灵魂，凰道：「我出门了，想给你一个惊喜。」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梧栖一时眼角抽搐了一下。
　　他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这几个礼拜相处，她算是看出莫归雁的性子，忽略初见时的尖锐，她就是一隻热爱贴贴的小鸟，三分钟要一个摸摸头，五分钟要一个抱抱，像个葵花鹦鹉似的聒噪，确温暖着、围绕着凰，但一见到他就跟耗子遇见猫似的，有多远躲多远。
　　凰托着莫归雁让她更好地贴自己，女孩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凰你像星星一样。」
　　凰微笑。
　　莫归雁或许不知道，她的热情和奔放，像个炽热发光的恒星一样，给足了每一个行星光亮，令人忍不住想要收藏。
　　你是我的星光，你说出口的爱是指引我前进的光。
　　凰没有说出口，摸了摸莫归雁得脑袋，将纸巾和消毒喷雾递给梧栖，「擦擦吧，回家前先把脏东西擦掉，不要带进家。」
　　梧栖彷佛忍很久般，接过纸巾就开始擦手，消毒喷雾从头喷到脚，彷佛他被什么巨型病毒侵犯过一样。
　　莫归雁终于撒手，她开开心心的牵着凰的手晃了晃，像个变态一样，「嘿嘿嘿嘿??」
　　等梧栖终于告一段落时，凰才说：「回家吧。」
　　莫归雁一愣，家吗？
　　她莫名的煽情，梧栖感受到她的情绪，先跨步走了出去，「走吧。」
　　正是黄昏，莫归雁回头看了看梧栖和凰的影子，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彷佛他们这一路没有尽头，会永远在一起。
　　她回过头，凰牵着她的手，梧栖在前头静静地等待她俩。
　　她鬼使神差的，踩住梧栖的影子。
　　梧栖停下来，看她，彷彿在说，走吧，我等你。
　　这一个月的警惕戒备与不安，好像在一瞬间被冲淡。
　　果然不用工作人就不会发疯了。
　　莫归雁扬起笑容，像是做回孩子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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