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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之歌(5)
了解到这段往事,沫痕她们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弯曲鱼尾,最后骨头被硬生生折断......畜牲都干不出这种事!”
沫痕义愤填膺,而琉沙看上去就要冷静许多——当然,只是表面冷静。
“类似的事情还有裹脚、戴铜项圈。受压迫的女性很多,只是恰好我们的世界是女本位而已。”
琉沙所说灵惜她们此前并不知晓。不过她们倒是理解了为什么之前琉沙对罗伯特一事不置一词——与其心疼他,不如心疼其她世界真真切切受苦的女性。
“好在时溶月如今已经脱离苦海了。”灵惜尝试让气氛不那么凝重,“不过我们还是不知道她要找的那人是谁呢。”
“也许是那个女巫?”沫痕顺着灵惜的话题说到,“理论上贝壳里的记忆就是对时溶月而言很重要的记忆了,要么是那个人根本不存在,要么只能是唯一出现了的女巫了。”
“不太对。”琉沙持反对意见,“时溶月没有忘记女巫,不该是她吧?”
“已知女巫从人鱼变成了人类,也许时溶月在女巫还是人鱼时就和她很要好,只是后来忘记了女巫?”灵惜的推断才说出来就被自己否决了,“不对,贝壳没有记录她们相识的记忆,女巫和时溶月此前应该互不认识才对。”
“薛定谔的猫?等待戈多?”琉沙自说自话,迎着两道疑惑的目光解释说,“另一个世界的名词,我就借指一下不存在的事物,不用纠结这个。”
“不行,”琉沙把贝壳托付给灵惜,“如果你遇见了时溶月,帮我把它还给她。我还是想去找六月她们了解一些事情。”
沫痕看着琉沙的背影慢悠悠说道:“真是来去如风啊。”
琉沙在通讯石上问到了六月此时所处的地点,又得知她需要请假回家一趟,她的表妹来月经了,舅妈舅舅办了个宴会,她也要回去祝贺。
女生第一次来月经是十分值得庆祝的事情,大部分地区都有一个共同的习俗:在手上系红丝带,以此昭示自己来了月经。
琉沙记起自己第一次来月经那天,对红丝带可谓爱不释手;后来还把它放进了盒子里作为纪念。
“确实很值得祝福!”琉沙真心实意地说,“可以帮我捎件礼物吗?”
“这个没问题,只是......”六月面露犹豫,最终还是将一切与琉沙和盘托出,“我家离学校很远,大概需要两天时间,往返就是四天。可还有不到四天汇演就要开始了,我怕我会赶不上。”
琉沙明白六月在纠结什么了。
“你觉得如果自己中途退出参演是不负责的表现,但是你表妹来月经一事也十分值得亲自祝贺,所以有些犹豫要怎么做。”
“是的,”六月说,“我在想换一人来读旁白,莉莉安表示我需要找到自愿接替这一职务的同学。虽然这样问有点冒昧......琉沙,你愿意接替我的工作吗?”
说实话,琉沙不是很想。除去自身懒惰的因素,更重要的是她觉得六月的重要性无可替代——哪怕只是旁白。
“我想我有办法缩短往返时间,实在不行可以提前录音,即使错过汇演也不用太过担心啦。”
对于琉沙所说的录音的办法,六月是想过的。只是她不想自己太过特殊,如果参与进来了,哪怕在幕后读旁白,也要在现场才好。
“缩短时间?”六月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做到,但这确实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琉沙在通讯镜里联系到洛音,得知对方正在操场跑步:“走啦,去操场找校长,她肯定有办法!”
“找谁?”
六月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走向,更没有料到看似高冷的洛音校长如此好说话。
“洛姐姐,帮个忙呗~”
琉沙绘声绘色地将来龙去脉告诉洛音,洛音很爽快地同意了。
“啾啾,到你出场了!”洛音对停靠在自己肩头的小肥啾道。
啾啾没说什么,带着平静的疯感从小麻雀变成了白凤凰。
六月眼睛一下子睁圆了。刚刚那么小一团的啾啾居然是凤凰吗?她还以为是校长的宠物来着......不对,居然是活的凤凰!有生之年她也能见到传说中的神兽了!
“上去吧!”洛音热情地招呼她们,“有啾啾带着你们,两天左右就能飞一个来回了。”
啾啾:劳动力又不是你。
六月诚惶诚恐地道了谢,坐上去后小声和琉沙耳语:“会不会有点夸张了?就是,不太值得兴师动众,太麻烦洛校长和啾啾了。”
琉沙宽解她说:“安啦,如果洛姐姐不情愿的话早就拒绝我们了,你看她多乐在其中啊。”
是......这样吗?
六月点点头,还是默默在心底记下洛音、啾啾和琉沙的帮助。
乘凤凰翱翔于云端是十分新奇的体验,六月不时地伸出手触碰云层,却总是什么也感受不到。
琉沙不时地和啾啾唠着嗑:“啾啾啊,你为什么叫啾啾呢?”
啾啾翻了个白眼,但琉沙没有看到。
“......最初世人称我为'云凰',但某人见到我后偏要叫我'啾啾'。又被这样叫了几百年,习惯了。”
“哇,洛姐姐好霸道啊。”琉沙从空间法器里拿出一包薯片,“咔滋咔滋”嚼着,还不忘递给六月与她分享。
薯片的香味和咀嚼的声音组合出现,对于被迫加班又没有加班费的打工人啾啾来说无异于酷刑。
啾啾悲愤地咽了咽口水,振翅飞得更快了。
大概过去半天时间,六月她们顺利到达了目的地。琉沙准备的礼物是一把锋利的匕首——送女生礼物,实用的武器永远不会出错。
二人约好明天中午在这里见面,启程返回凌云——毕竟是六月的家宴,外人去并不合适;况且琉沙也想利用这一天时间做些事情。
六月没有问琉沙和她一起回来的原因,虽然猜测和红茶伯爵有关,但担心直接问会有些冒昧,所以六月也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实际上,六月的猜测是对的。琉沙这边再度陷入僵局,根据她的惯用思维,在已知条件中若有未利用的,便从未利用的条件找切口;若没有,便尝试解决梳理出的疑问。在之前总结的清单上,有一点琉沙一直很在意:红茶伯爵为何会选择收养时溶月?她的封地临海,这片海域下很可能是人鱼的国度——所以,有多少人鱼选择变成人类离开海洋了呢?
关于人鱼的事情人类知之甚少,甚至许多人不知道人鱼的存在——那是否可以推断,变成人的人鱼在人类社会融入的很好?
在没有帮助的情况,也许人鱼很难适应人类社会;可如果她们有人帮助呢?如果这个人还掌握了一定的话语权呢?
只是推断再多终究是设想,琉沙仍然需要为这个论断找到有力证明。
于是,她找到六月想询问更多有关红茶伯爵的事,正巧她需要回家一趟,琉沙也趁此机会与之同行,打算直面红茶伯爵——还有比当事人更清楚这些问题的人吗?
当然,琉沙没有忘记犒劳啾啾。一着陆啾啾便恢复成了麻雀形态,这样不引人注目。琉沙左手掌心拖着啾啾,右手拿着刚打开的薯片投喂啾啾。待啾啾吃饱喝足后,琉沙就带着她前去拜访红茶伯爵了。
“对了啾啾,”琉沙突然问道,“去见伯爵需要预约吗?”
啾啾:“......啊?”
事实证明是不需要的。都是庄园,结构大差不差,琉沙很是熟练地潜入了红茶伯爵的家园。她三两下爬上一颗树,借助茂密的枝叶遮挡住自己,然后小声对啾啾说:“麻烦你看看红茶伯爵在哪间屋子,回来告诉我,之后请你吃薯片!”
怕啾啾拒绝,琉沙又赶紧伸出两根手指补充道:“两包!”
啾啾:不,这真的不是薯片的问题。她堂堂凤凰,怎么净做了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但她转念一想,终究还是妥协了。
啾啾办事让人安心,很快她就带着正确情报飞回琉沙身边了。琉沙当即使用隐身魔法,大摇大摆地攀爬墙壁。
至于为什么一开始不使用隐身魔法......好久没锻炼了检验一下自己的身手很正常吧?
终于,琉沙双手够到了伯爵所在房间的窗户,还未来得及探头,一支钢笔“嗖”的一下就从琉沙头顶擦过,深深插入窗户正对着的树干里。
好险好险,还好她没有呆毛。
“行了,别遮遮掩掩的。”
哦豁,果然瞒不住红茶伯爵。
琉沙手脚并用,从窗户翻进里屋后解除了自己的隐身魔法。
“橘柚伯爵的女儿琉沙,稀客。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红茶伯爵把手中的书放回书架,笑着转身看向琉沙。她的营业式微笑让琉沙感觉到了危险,但是气势不能输:“既然您认识我,那事情就好说了。”
......才怪!社恐犯了只能胡说八道了啊!
红茶伯爵挑眉,似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您对'人鱼'应该不陌生吧?无意冒犯,我只是好奇您与时溶月的关系。据说您将她带回了庄园作为继承人培养,但是为什么是她?在此之前,你们应该是陌生人;还是说,您很早之前就认识她了?”
琉沙说话时一直看着伯爵的双眼,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对方的眼神有些戏谑。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你擅自闯入我的书房,我想我现在应该给刺客一个教训。”
“等一下!”琉沙赶忙说道,“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得知一个真相!”
伯爵笑着摇了摇头:“果然还是年轻。你的意图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不让她人挑出过错。”
中规中矩的路子琉沙也想过:传信给母亲,通过母亲的介绍获得与红茶伯爵的面谈机会。只是琉沙只有一天时间,这套流程未免繁琐,更何况她不想让母亲知道自己在做的事。
“我与你母亲有些交情,这次就算了;我这就联系你母亲,把你接回家。在你母亲派来的人过来之前,我会好好招待你......”
话还没说完,红茶伯爵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她双手撑着书桌坐回椅子上,对待琉沙的态度终于多了分认真。
“使用不了魔法......你做了什么?”
面对审视的目光,琉沙表面毫不慌张:“一种无色无味的药水,只是暂时的、保证我的安全的一点小手段。同时我知道一种魔法,可以看到她人的记忆——当然这种做法不道德,还有可能看到一些当事人不想我看到的事情——所以伯爵大人,可以如实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吗?”
一口气说完一大段话,琉沙并未有丝毫松懈。她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却发现对方不怒反笑:“你冒这么大风险,就为这个?看来你母亲对你的教育不是很上心啊。也难怪,谁让你有个非常、非常优秀的哥哥呢。”
这个空间静默了一瞬。
“现在大概率可以确定,您以前也是人鱼——'重男轻女'这个概念是人鱼世界才有的。”琉沙自顾自分析到,“那您和时溶月是什么关系?真正意义上的母女吗?”
红茶伯爵的面具终于有了裂缝。她叹了一口气:“难怪她要我关照你一下。没想到来人类世界几十年了,我都没能彻底抹去旧日的阴影。”
这就算变相承认自己曾经是人鱼了。琉沙这才如释重负,静静等待着下文。
红茶伯爵是人鱼不假,但她之前并不认识时溶月。她也是被上任红茶伯爵收养,而上任红茶伯爵也是人鱼。
她们最清楚彼此的处境,也最能共情彼此的命运。所以当红茶伯爵在海边遇到时溶月后,毫不犹豫地带她回到了庄园——就像曾经对她伸出手的“母亲”。
“那时溶月和罗伯特是什么关系?听说你需要一笔资金。”琉沙争分夺秒,感慨是以后的事。
尽管琉沙说的很含蓄,红茶伯爵仍然听出了言外之意:“准确来说,这是个试炼。月儿这孩子受人鱼世界的影响太深了,所以我想设置一道关卡——一道通过后能够破茧成蝶的关卡。
“当我提出'联姻'这一指令后,月儿第一次明确表示了拒绝;为证明自己的决心,她独自前往了凌云。”
琉沙又问:“你知道时溶月想找到一个人吗?”
意料之外地,红茶伯爵缓缓摇了摇头:“不知。说到底,我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我们的关系也没有那么亲密——我可以拉她一把,但只限于此了。”
一早就想好的问题都问完了,琉沙又临时加了一个问题:“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我认识你母亲,顺带了解过你,很正常吧?”
琉沙走到窗边,突然冲她回头一笑:“可是伯爵,我很确定母亲从未与你有过任何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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