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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杯邀明月
10
我顺势抬起头,然后差点一口茶呛到喉咙里。
我确信,在深渊的时候,江雪袅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类。好吧,我是想说,现在的江雪袅看上去更像一个魔族,而且是一个高血统的混血魔族。
魔族通常长着数量不一的角,花样不尽相同的魔纹,有的还会有尾巴和翅膀。其中的高血统者通常在左右额角各长有一支角,蔓延全身的复杂魔纹,漂亮又灵活的翅膀和尾巴。这些显眼的标记能让不相识的魔族一眼就辨认出对方的族系。
江雪袅的特征不算很稀有的类型,但是由于是混血,和那些纯血的典型还是有些差异的。
我这些年在外行走,也多了不少见识,蹙眉想了想:“魅魔泽尔塔的后裔?”
“......是的,我的父系血脉来源就是他本人。”
于是我又想起来一个传闻,江雪袅很讨厌他的出身。魅魔,难怪。而且据说泽尔塔本人是一个荤素不忌,游戏人间的浪子,私生子排个队能横跨深渊。这样的爹谁摊上谁倒霉。
在说话的同时,江雪袅动作也没有停。
玉冠是最先被摘下的。雪发如瀑,蜿蜒在地,看长度,我估计他几百年没控制过头发的生长,任由它越来越长。
宽袖的外袍在一个旋身后落在他脚下,那姿态,颇有魔君当年遭数十人围困时一招血月圆舞清场解决的风范,当年那场面只有我一个人欣赏,如今这场面也只有我一个人欣赏。
以魔君对于神识探查的敏锐度,一定能感觉到我的目光露骨地扫遍他全身上下的隐私或非隐私部位。换做别人,估计直接就是一发诅咒射线追踪过来了。
江雪袅没有看我。
他低头开始解他腰上无比复杂的玉带扣。
那个腰带实在复杂得有些过分了,复杂到江雪袅自己解了三分钟还没解开——魔君结印时一秒能连续完成三个完全不同的复杂手势,无论多么难解的锁扣落到他手里也撑不过十秒钟——腰侧环佩叮当作响,也是颇为动听。
我捧着茶杯吹了一口气,抬眼静静看着他还要作出什么幺蛾子。
“......别这样看我。”他轻轻地说,难以忍受似的微微蹙起了眉,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是怎样一个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大魔头,我或许真要给他这样的模样打上一个“柔弱”的标签。
我饶有兴致地反问:“不是你让我看你的吗?”
于是他又不说话了。着实让我有点儿扫兴。
虽然江雪袅被逼得哑口无言的样子也十分可口,可是他被迫一点一点吐露出祈求的模样,带着些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可怜神色,当真是,十倍百倍的诱人啊——糟了,我好像也变成个变态了——这个想法在我脑海里冒了个头,几乎立刻就又散开了。
这有什么要紧的,江雪袅比我变态多了。
脑子里漫无边际地想着一些不着调的东西,转眼却瞥见一抹艳丽繁复的红痕自他领口下的皮肤慢慢蔓延开来,顷刻功夫已然攀升到了颊侧。我愣了三秒钟,霍然站起,那杯上好的明前灵茶起码有三分之一泼到了我的前襟,我也没时间去在乎——谢天谢地,法袍是隔水隔尘的——毕竟眼前有更重要的事要操心:“你调用了全部魔纹?!”我失声惊道。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魔纹的作用。每一个魔族身上都带有与生俱来的魔纹,善加利用的话能有效地提高魔族的战斗能力。虽然谁都知道调用的部分越多,爆发出的力量越大,但是相应的,副作用和后遗症也一样大。除了一些没有常识的傻瓜,绝大多数魔族一次性调用的部分是有限的,因为这玩意儿和他们的理智直接挂钩,调用的部分越多,保有的理智越少。通常来说,百分之六十是一条危险线,超过了它,这个魔族重新恢复理智的希望就很低了,除非有外力介入,压制住魔族血脉的本能,直到意识回归这具躯体。
至于调用百分之百的魔纹?那是魔族准备自爆的起手式。
擦,解不开玉带扣恐怕是个幌子,他在为了调用魔纹拖延时间!这小子准备和我同归于尽!玩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套路是吧?虽说现在我已经可以随意更换到其他人的躯体中,但是一来这具身体我很满意,毕竟用了这么多年了,二来就算我能躲过这波自爆,但是外面的凡人都很脆弱,还有那群美人,估计一点余波都受不住。既然这麻烦事是我带来的,那自然尽量不要让他伤害到别人。
我在一秒内布置完毕,却没有等到意料中的自爆冲击。
江雪袅看着我撑起最厚的灵力护罩笼住整个厢房,然后往墙角一钻,七八件防御灵宝往面前叠了三四十层盾,他手指一颤,那枚顽固的玉带扣竟是被直接捏碎成了粉末。
江雪袅眼里闪过一丝受伤。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他微微侧过头,魔纹已然覆盖了他整张脸——不,应该说是覆盖了他尚有衣物包裹的全身——披散的长发犹抱琵琶半遮面,让他的神色一片朦胧,不过我眼尖地看到了雪发上一抹沾湿的痕迹。
配上艳丽的魔纹,带泪的绯红眼尾竟然有一种妖异的纯真。
糟糕。我不动声色地想,时隔三百多年,老娘可能要第二次心动了。
11
江雪袅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也若无其事地收起那些防御灵宝,不过那笼罩厢房的灵力护罩倒是没有撤回,既是防止他突然变卦,也是隔绝外面发现了这里面的动静,惊异想要探听的凡人。我坐回原本的座椅上,顺便给我自己倒了杯新茶。
这一小段时间整个厢房都充斥着尴尬的沉默......不过或许只有我觉得尴尬。
江雪袅的魔纹已经彻底开启,魔族的血脉被完全激发出来。
半魅魔血脉不纯,故而特征也不全,先前他明显的外在特征只有一对盘旋向后的半透明晶红弯角,艳丽繁复的魔纹,雪色的长发也姑且算一个。
此刻,魅魔泽尔塔的血脉被完全引动,其中最明显的就是那双“唰”地陡然张开的黑色薄膜翅翼。它冲破了衣物的束缚,在这间不算大的厢房内略显憋屈地微微张合。
我庆幸我没把灵力护罩撤回的先见之明,要是没有这一层防护,估计光江雪袅展开翅膀的动静,这一层楼就得塌了。
衣物几乎全成了碎片,只剩下一条可怜的亵裤幸免于难,不过它也撑不了多久了,一条柔韧又灵活的细尾从腰身处钻了出来,不安地左右摇晃。
我有没有说过,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我都冷静得惊人,只有两件事能冲破我理智的封锁,一个是好奇心,另一个暂时还没找到。好吧,开个玩笑,我是说,我的好奇心真的无比的旺盛,尤其是没有见过的东西,对我有着无比强烈的吸引力,我情不自禁地想靠近它,甚至愿意为此承担相当大的风险。
一个无比强大的,全盛状态,放任我研究的魅魔!
“过来。”我说。
江雪袅看起来对这样的情形有所预料,毕竟我们在一起生活过十几年,按他的观察力,自然早就发觉了我对于奇特事物旺盛无比的研究欲,很难说他当着我的面彻底转化为魅魔是不是本来就抱着这样的心思——这是阳谋,我也压根没想着拒绝——他乖乖地走到了我面前,然后半跪下来,看我没什么拒绝的反应,试探性将头搁在我膝上。
一阵似曾相识的奇特香气也随着他的动作飘到了我身边,被我的嗅觉捕捉到。
我想了三秒钟,然后短短数分钟内第二次大惊,幸亏稳住了,没跳起来第二次,那可太丢人了。
江雪袅没有处在战斗状态,魔纹辅助战斗的功能形同虚设,反倒是来自魔族血脉的副作用渐渐发作——我现在才想起,江雪袅是一个半魅魔在这样的情境下意味着什么——该死的,真俗套,他在发情。
下一秒,我意识到,他是故意的。
江雪袅笑了,带着一点凄然:“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至少喜欢我的身体。求/欢那种事,我做不出来,还好,我是半魅魔,我可以让我的本能行动。”
我不出声地捻玩着他的头发。
“既然你不喜欢被逼迫,那么这次你来选,你原谅我,让我醒过来,或者反过来,放任我死去。”他低低地说。
这何尝不是一种逼迫?
我逼视着他:“你真的觉得这不算一种逼迫吗?”
江雪袅狼狈地避开我的目光。
他知道,可是他还是这么做了。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他喃喃地说,眼睛睁大,似乎这样,逐渐漫起的雾气就不会溢出一样,可惜碍于姿势,泪水终究还是倏然没入他鬓发间。
“......对不起,我只是在想,你对我还是有一点爱的吧?”他难堪地眨掉眼里的泪珠,轻声道:“如果不是,就不要叫醒我了,就这样结束吧。”
在我面前,这个原著钦封的隐忍强大的魔君,似乎不是很擅长隐藏自己。
这叫什么来着?失去希望的破罐子破摔?
“如果我想让你醒过来折磨你呢?”我看着他迷茫的神色,心底张牙舞爪的欲望几乎快要冲破理智的封锁——越是他偶尔虚弱的模样,越能勾起我心底最深的想法——我想狠狠地蹂躏他,让他全无尊严,让他遍体鳞伤,让他痛苦、悲伤、自惭形秽,但是与此同时,我也很想拥抱他,给他温暖,希望,微笑,和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让他感觉到自己是被爱着,感受到爱意,信任,和安全。
两种渴望在我心底占据等同的重量,天平左右摇摆,总也没个定数。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说我全都要。
先骗他一手,多看看那心碎的神态,毕竟等他知道了我的想法,恐怕就很难再看到这稀有的美景了。
一阵热流自尾椎升起,一路窜上大脑皮层,让我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我捻杯饮了一口凉茶。下火。
“......随你了。”江雪袅垂下眼,似乎连魔纹都黯淡了几分,魅魔血脉的本能烧得他整个人都不太清醒,皮肤滚烫,全身蒸腾出细密的汗珠,触手可及的每一寸都湿润得滴出水来。
换个角度想,也算是达成了留在她身边的目标。可是为什么他的心脏在发出悲伤和不甘的情绪?以至于催动得他的视线都蒙上了一层雾,他牙根咬紧,几乎能闻到血腥味。
江雪袅目光中的不甘渐渐驱散,换成另一种梦幻般的迷离,他的理智在逐渐剥离,然后躯体任由魅魔血脉的本能掌控。
翼展不到两米的薄翼拢在我身体两侧,江雪袅笨拙地抬起泛起绯红的白皙胸膛在我小腿上磨蹭,一抹鲜艳惹眼得惊人。
他情不自禁地试图用他青涩的技巧勾/引我。而我承认我的确被他勾/引到了。
“我更想看你清醒着做这些。”我忽然说。
“......什么......”他努力睁大眼睛,抬头试图捕捉到我想表达的信息,目光却早已失去焦距,回答的声音也缥缈起来,我再问些什么,他已经完全没有反应了。
我确定他彻底失去意识了。
无穷的欲望开始在这具一片赤裸的身体里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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