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之殇

　　走出那条黑暗的捷径，林森茂与搭档司马怜分道扬镳。

　　两人刚刚共同见证了骇人的一幕，双方都处于极大的震惊中。他们在分开的时候并没有多说话，只是简单地确立了双方接下来的行动。

　　司马怜继续在暗中观察与保护，林森茂则想办法多接触尤兰与她的室友，打听那瓶香水的情报。

　　分工完，司马怜留在了小径附近的小树林里，暗中监视着那座女生宿舍。林森茂一个人默默地走在主干道上，脑海中还在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以及这一次的任务。

　　他的目的地是学校的招待所。林森茂当然不是什么转校生，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学习，他都毕业好几年了。他和司马怜所属的“公司”，是一家专业的调查机构。当然，不是对一些普通小事的调查，而是专门去调查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或者超自然现象。

　　这次受“公司”的委托，来找一种奇怪的香水。据说喷了这种香水的人，无论之前是多么地遭人讨厌，立刻会变成人见人爱的对象。

　　这种香水里并没有催情成分，所以那些爱慕对象短期内不会做出极端的行为。但是香水中的另外一些原料在接触人体皮肤后会进行怪异的化学反应，产生一些不祥的气体飘散在空中。

　　周遭的人如果长时间吸入这些气体，大脑神经会遭到破坏，对喷洒香水的人表现出极大的占有欲，攻击性也大幅增加，轻则对他人拳脚相加，重则造成人员伤亡。

　　已知的第一起死亡事件发生于去年。一栋办公楼内，几个原本和睦相处的男同事突然之间大打出手，其中两个人抓住桌子上的电话机与硬皮笔记本，疯狂地朝另一人头顶砸去。

　　那个人很快就被抬进了救护车，但是还没到医院就因为伤势过重死亡了。而两个肇事的犯人，在关押审讯期间，神情怪异。不光暴躁异常，还经常神经质地自言自语，口中念念有词。

　　这个事件本身倒不复杂，起因是一个女人。

　　那家公司里一个女职员从来源不明的网站订购了一瓶香水。她原本是个相貌平平的女人，事业上也屡次遭受挫折。某一天，领导又把她叫到办公室，狠狠训斥了一番。

　　女职员心灰意冷的回家，不知为何收到了一条似乎很了解她近况的短信，向她推荐了那瓶没有任何标签的香水。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女职员订购了一瓶。事实上，这一瓶还是免费试用的，连快递费都不用出。快递寄到了公司，她迫不及待地去洗手间喷洒了一些。

　　从洗手间出来，女职员正好遇到几天前痛骂她的领导，她本能地想要低头走过。没想到领导叫住了她，不光主动对她道歉，还夸赞了她刚喷的香水味道。

　　从那一天起，女职员的人际关系变得越来越好，特别是坐在她两边和对面的同事，一天比一天热情。

　　三个人经常一起给她送花，请她吃饭，带她去逛街购物，并且全程都不需要她出钱。更离奇的是，当女职员明确表示自己对他们三个中任何一个都没有超越友谊的感情时，这三个人非但没有表现地失落，反而更加殷勤。

　　奇怪的是，这三人对其他接近女职员的人——不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公事或者私事，都表现出了超出常理的嫉妒心与干预心理。

　　在出事前几天，女职员的母亲打来电话问一些家事，这三个人都要严厉地质问一番。

　　伤人事件中的三个男人在同事间的风评原本不差，他们也不是一开始就变成这样子的。从女职员使用香水到流血事件发生，总共历时三个多月。

　　事件发生后女职员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她很快就辞职了，但是把用剩下的香水留在了自己的工位上。伤人致死的两个男人精神愈发地恍惚，整天胡言乱语，没多久双双在牢里猝死。法医说他们都是死于某种怪异的心脏衰竭。

　　那瓶奇怪的香水很快就被拿去化验，但是并没有查出有什么问题。

　　“公司”偶然间得知了这件从表面上看略显奇特的伤人致死事件，不知道高层领导从哪弄来的情报，得知这种香水的危害性巨大。他们想方设法搞到了那瓶害人的香水，让“公司”内部的检验部门重新检测，据说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果。

　　林森茂不知道那些同事具体验出了什么，只是听说那些液体在极高温度环境下会从瓶子里自动流淌出来，就像是“有生命的流质物体”。香水中的一些物质不像是地球上所拥有的。

　　想到这里，林森茂不禁莞尔一笑。

　　他所在的“公司”，是一个全球性的机构。哪怕是对于他这样做了几年的内部人员，“公司”也是十分神秘的存在。根据他从其他人员听来的消息，传闻“公司”的总部在南极大陆地下一千米深的地方，在人类文明出现之时就已存在，据说还与外星生命有关。

　　要真是那样，有些东西外面的专家测不出来，内部实验室却能查出不同的结果，这倒也说得通了。

　　只是，林森茂时常在思考：如果“公司”真的这么神通广大，历史悠久，还和外星人勾结在一起。那还要他们这些“普通人”做什么，外星文明都有能力来地球了，以他们的科技，难道不足以解决这些“小事情”么。

　　此时远处有人叫了一下，打断了林森茂的思绪。他回头望了望，周围的学生们似乎也听到了那声惊叫，但多数人只是抬头好奇地看了看，接着继续走自己的路。

　　林森茂晃了晃脑袋，继续自己的思考。他拍了拍身上的挎包，里面还放着关于香水更多的情报。

　　上面提到的伤人致死事件并不是个例。事实上，不止本国，全球大部分国家和地区都有与之类似的伤亡报告。尽管表面上这个世界依旧风平浪静，暗地里其实事态已经相当严重。

　　“公司”发动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去追查香水的来源，终于在南亚一个小国的仓库内发现了几瓶还未拆封的样本。遗憾的是，不管此种香水的制造商是谁，他们都提前获得了情报，早已人去楼空。

　　林森茂停了下来，低着头，一边用手捏着鼻子一边想着：对方似乎有不输于“公司”的情报网。不光能在行动队的追捕下全身而退，而且从以往的事件来看，他们总能在不知不觉间找到那些过往被欺凌。急需关爱的人们，把香水免费送给他们。

　　免费……不收一分钱……主动承担快递费用……因为在一整瓶香水用完之前，准会发生暴力事件。如果为了牟利的话，那家香水制造商根本赚不到钱。

　　抑或是和某些治疗机构私下签了什么协议，把中了香水毒，产生暴力行为的患者送往这些机构？

　　他摇了摇头，全球数百起类似事件，真有这个实力给那么多医疗机构制造并输送病人，干点别的什么不好！

　　难道，并不是为了钱，只是单纯的想制造事端？

　　可是，虽然闻了这些香水的人多数变得易怒，打架斗殴的事件也发生地越来越多，但是真正造成死亡的案例却不多。全球的死亡案例不足５０个，而且有很多案例里的人在远离这种香水后，神志都有不同程度的康复。像刚刚那个事件中两个暴毙的伤人者，实在是极少数。

　　靠这种东西来制造邪恶的暴力活动，效率不可谓不低。

　　而且，“公司”也并没有把所有情报都和盘托出。

　　至少关于香水制造工厂的事情，只是简单地提了提抓捕的时候现场一个人都没有，只收缴了几瓶样品。其他的制造器械，原料，还有别的可能存在的东西，一概没有消息。

　　林森茂总觉得“公司”对他们隐瞒了一些很重要的信息。

　　就在这时，又有一声叫喊从远处传来。这一次叫声比上次凄厉了许多，尖厉的声线中包含痛苦与折磨。

　　附近的人全都被这不安的声音震撼，纷纷停下脚步，朝着声音的方向喊去。

　　林森茂也寻声望去，发现惨叫声来自右后方，那边被一片茂密的小树林挡住。树林中有一条被人走出的羊肠小径，小径通往尤兰的宿舍大楼……

　　“不好！”

　　林森茂暗叫一声，拔腿往树林处跑去。

　　他还没有跑出多远，凄厉的惨叫声再度传来。这回不是戛然而止的大叫，而是一阵接着一阵，仿佛是从地狱传出来的无比凄楚，无比痛苦，就像遭受了巨大伤害后的深切哀嚎。

　　几乎在同时，一团巨大的火光从树林中串起，把原本黑暗的树林照的亮堂堂的。

　　飞奔中，离那片区域较近的学生惊声呐喊：“有人着火了！”

　　“天啊！一个人全身都烧起来了！”

　　“那是什么？有东西从旁边跳出去了！”

　　“怪物！”

　　“快来人救火啊！”

　　现在不光是林森茂一个人在跑，附近的人，楼里的人，几乎学校里的大部分人都在往这个着火的地方跑去。

　　周围全身嘈杂的呐喊声，当他听到有人大喊“怪物”时，心里咯噔了一下，莫不是司马怜也出事了，难道他的另一种样貌被别人发现了？

　　现在他已经跑到了岔路边。连烧烤店和便利店的老板，还有食堂里的员工，都全部跑了出来，和其他学生挤作一团，把路堵得水泄不通。

　　林森茂又急又气，前面已经围了一大群人，他只恨自己长得太矮。树林中是什么情况他完全看不到，只得像小孩子看热闹一样反复原地起跳。

　　得益于自己的弹跳力还算不错，跳到半空中的林森茂总算看到了那团骇人的火球。

　　与其说是火球，不如说是火人。

　　就在他刚刚走过的那条林中小径上，一个人形的东西，全身都被火焰包围，无力地倒在地上。惨叫声从刚刚就已经停止了，这个可怜的家伙已经被烧的焦黑，看不出是躺着还是趴着，也看不出是活着还是死了。

　　巨大的恐怖笼罩在大家的身上，人们眼睁睁地看着这具被烧焦的人体，却不敢上前一步。

　　另一侧的人群中出现了一阵骚动，几名老师大喊着“让开”，急匆匆地提了几桶水前来灭火。

　　大家自动朝两边退却，让出了一条道。然而当老师靠近火源，正准备把水泼出去时，怪异的现象就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尸体上燃烧的火焰在一瞬间全部熄灭了！一个被烧得焦黑的人体暴露在大家的面前。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呼，紧接着是几个女孩被吓哭的声音，还有一些男生被吓得大叫连连。原本还在围观的队伍由内向外，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四周溃散。

　　所有人惊叫着，哭喊着，互相推搡着，跌跌撞撞地逃离了这个恐怖的地点。胆小之人直接逃回了寝室，哪怕是胆大的一批人，也只敢跑到远处，害怕地朝着树林里张望。

　　短短几分钟之内，现场只留下了林森茂一个人。

　　他不知道人群看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才会那样四处逃窜。他终于得以亲眼见到那具焦黑的躯体，而之前将之包围的火焰，早已消失不见。

　　林森茂大着胆子朝着焦尸走去，远处的人又是一阵惊呼，他们没想到还有人这么勇猛，敢于靠近这个异常可怕的尸体。

　　当他走到离尸体只有两步远，正要俯身查看的时候，远处有人担心地喊了句：“别过去，快回来！”

　　林森茂下意识地转过头，想要回一句“没事的”。

　　他还没开口，就感觉右小腿上有什么东西。他猛一回头，惊骇地发现那具焦尸正用他黑炭的一般的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小腿往上爬！

　　林森茂的心脏在一瞬间停了下来，接着狂跳不止。他想狂甩自己的腿，把那东西甩下去，却发现自己全身没有一处地方可以动。他又想喊人还帮忙，但是嘴里根本发不出声音。

　　更可怕的是，尸体正在迅速地往他身上爬，很快它就借着林森茂的身体把自己支成一个怪异的“站立”姿势。

　　汗水不断地从林森茂的各个毛孔里渗出，他绝望地发现自己连眼皮都不能眨一下，只能被迫与对方脸上两个黑漆漆的窟窿对视。

　　那焦尸缓缓地把头向前伸，嘴里发出“呃呃”的喘息声，很快来到了林森茂的右耳旁。

　　“救……救……我……”

　　是女声。

　　这是林森茂的第一反应，紧接着他发现自己可以动了，然后脚下一软，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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